夜紅綾沒再多浪費時間，淡淡開口：“行了，都回去吧。”</br> 甘塵和段氏兄弟都低眉垂眼地告退，梅玄瑾臨走之前看了一眼綾墨，而榮廷則盯著綾墨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總覺得這張臉有種莫名的熟悉感。</br> “丁黎。”</br> 待五人走遠，綾墨轉頭看向侍立一旁的丁黎，“這幾天梅玄瑾找你去干什么？”</br> 丁黎道：“下棋，賞花，有意無意地施展一下男子魅力，順道打探公主殿下的行蹤動向。”</br> 說完，她小心地舉起手：“奴婢陪他演戲，應付得很從容，一點都沒被他的風度翩翩吸引到。”</br> “風度翩翩？”</br> 綾墨皺眉，“徒有其表罷了。”</br> 丁黎連連應是。</br> 的確是徒有其表……可就算只是看外表，他也不如殿下您呀。</br> 丁黎默默在心里糾正了一句，其實梅玄瑾在綾墨面前連徒有其表都算不上。</br> 丁黎在她家殿下跟墨白大祭司這等程度的美色之色都能無動于衷，又豈會被區區梅家一個庶子蠱惑？</br> 梅玄瑾以為丁黎只是尋常侍女，他稍使些手段就能上鉤，實則蠢到無可救藥卻不自知。</br> “你們約好了下次？”</br> 丁黎點頭：“今晚夜半。”</br> “愛妃這公主府中也就梅家這位是個懷有異心之人，我覺得可以先把他滅了。”</br> 綾墨說著，轉頭看向夜紅綾，“愛妃覺得呢？”</br> 夜紅綾漫不經心地點頭：“你若是看他不順眼，處置了便是。”</br> 丁黎咋舌，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夜紅綾。</br> 她怎么突然覺得公主殿下好有氣勢，這話說得也太……太寵了吧？</br> 寵得讓她臉紅心跳。</br> 然而。</br> 丁黎默默瞥了一眼看起來心花怒放的自家殿……哦不，自家陛下，覺得一國之君如此享受被女子寵愛的感覺，也委實是少見。</br>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吃軟飯的，怎么就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和威嚴呢？</br> 丁黎嘆了口氣。</br> “愛妃。”</br> 綾墨伸手攬著夜紅綾的細腰，“馬上要中午了，今天還出去嗎？”</br> 昨晚消耗體力有點大，今天應該留在府里休息。</br> 夜紅綾也不知是不是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淡淡道：“不出去了。”</br> 綾墨眉開眼笑。</br> 丁黎幾乎沒眼看，他家英明神武的天子在旁人面前都是尊貴霸氣，帝王威儀十足，而每次到了公主面前，就十足十化身成了小綿羊。</br> “奴婢去給殿下和公子準備膳食。”</br> 丁黎福身，決定先撤為上，“殿下和公子先坐著休息一下，膳食很快就好。”</br> 就當是早膳跟午膳一起用好了。</br> 丁黎很快溜之大吉。</br> 綾墨沒空理會一個小侍女的心情，昨晚開了葷，今天心情抹了蜜似的甜，恨不得把夜紅綾當成玉佩一樣隨身佩戴。</br> “愛妃。”</br> 夜紅綾瞥他一眼，轉身往殿內走去：“吃干抹凈就改了稱呼？”</br> 綾墨絲毫沒有猶豫地改口，態度無比乖巧：“主人。”</br> 走到窗前錦榻前坐下，夜紅綾淡道：“本宮不介意你喊名字。”</br> “紅綾。”</br> 綾墨很配合，并且喊得不亦樂乎，“綾兒，綾綾，紅兒，小紅，夜夜……”夜紅綾沉默，眸光古怪地盯著他看。</br> 她以前怎么沒發現這個人居然這么貧？</br> 綾墨唇角彎了彎，俯身在她臉上落下一吻，“愛妃，我心悅你。</br> 此生此世，此情不移。”</br> 夜紅綾對他突如其來的情話似有些不知如何回應，沉默了片刻，淡淡道：“若是敢移情別戀，本宮打斷你的腿。”</br> 綾墨低笑：“是，若是敢移情別戀，我任由愛妃處置。”</br> 說著，眸光微熱，似是透著某種欲說還休的意圖：“愛妃。”</br> 夜紅綾抬眼。</br> “她們準備午膳應該還需要一點時間。”</br> “所以？”</br> 夜紅綾淡道，“你想白日宣淫？”</br> 綾墨抿唇淺笑：“主人覺得可否？”</br> 夜紅綾不慣他：“本宮剛穿好的衣服，不想再弄亂了。”</br> “我幫愛妃脫。”</br> 綾墨格外殷勤，“保證不弄亂了愛妃的衣服。”</br> 夜紅綾：“……”“愛妃？”</br> “你想把本宮榨干？”</br> 綾墨詭異沉默，無辜的眸子落在她面上：“我是想讓愛妃把我榨干。”</br> 夜紅綾沒說話，端起手邊的茶盞輕啜一口。</br> “愛妃。”</br> 夜紅綾說不慣他就不慣他，任由百般花言巧語都沒用，嗓音淡淡：“再啰嗦，本宮誡鞭伺候。”</br> 話音落下，囂張的某人頓時安分了下來。</br> 誡鞭？</br> 雖說愛妃真要打他，他也不會反抗，可好好的誰想挨鞭子？</br> 以前見血還能讓愛妃心軟，現在見血會直接影響兩人晚上床笫恩愛，他才沒蠢到這般地步。</br> 綾墨壓下心頭欲念，體貼地給她捏著肩頸。</br> 丁黎跟靜蘭等人把膳食準備好，時辰離正午也不遠了。</br> 今天兩人本就起得晚，穿衣梳妝耽擱一會兒，六位側夫請安又磨蹭一會兒，兩人在殿內又獨處了一小會兒。</br> 三磨兩磨，上午半天就磨過去了。</br> 用完午膳，夜紅綾難得睡了個午覺，補充體力。</br> 綾墨陪著她睡了會兒，然后起身走出紅菱苑，吩咐丁黎好好守在殿內，便獨自往院外走去。</br> 命暗中跟隨的鳳魅傳來了甘塵和段氏兄弟，綾墨徑自去了后花園。</br> 眼下已經入了秋末，即將迎來寒冬，湖心花廳里空氣比別處更多了幾分寒涼，但勝在安靜，四面敞亮通風，沒有任何人能在綾墨視線和耳力范圍內完美地隱藏身形。</br> 綾墨走得慢，剛沿著浮橋進了敞廳，身后便傳來一陣腳步聲。</br> 漫不經心地在廳中扶欄旁坐了下來，耳邊同時響起恭敬的參拜聲：“參見殿下。”</br> 綾墨不疾不徐地抬眸，甘塵和段紅裳、段白衣兄弟三人跪在地上，大禮行得很是周正。</br> “免了。”</br> 綾墨開口，倒也沒糾正自己已經登基的事實。</br> 眼前三人未嘗沒有得到他已即位的消息，只是一時尚未改口罷了。</br> “穆國的局勢我大抵已經了解。”</br> 他淡淡開口，“明天開始，甘塵繼續回你的憑欄閣。</br> 段紅裳，你們二人暫且跟著甘塵憑欄閣學習音律，以后另有安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