獎勵?</br> 夜紅綾現在聽到這兩個字,就忍不住想起這人床上的野蠻強硬,跟平素里溫軟討巧的模樣判若兩人。</br> 沉默片刻,她道:“你是不是平常積了很多委屈不滿?”</br> 啊?</br> 容修挑眉:“愛妃此言何意?”</br> “本宮最近殺氣太重,需要修身養性。”</br> 夜紅綾淡道,說完轉身往書房走去,“你若是心里有燥火,可以去憑欄閣找幾個美人紓解一下。”</br> 話音落下,容修神情頓時變得微妙起來。</br> “愛妃讓我去逛青樓?”</br> 他語氣頗為不滿,“愛妃都不吃醋的?”</br> “吃什么醋?”</br> 容修停下腳步,不滿地盯著她的背影,面無表情地開口:“所以愛妃嘴上說喜歡我,其實是騙我的吧?”</br> 夜紅綾微訝,隨即轉過頭看向神色不悅的某人,沉默了片刻:“你生氣了?”</br> “我生不生氣,愛妃在乎嗎?”</br> 夜紅綾聞言,又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腳走到他跟前,靜靜打量著他的臉色。</br> 容修姿色矜貴精致,眉眼雅致,這般繃著臉不說話時看起來淡漠疏離,拒人于千里之外,才真正是前世那個孤傲尊貴的帝王霸主。</br> 伏低做小永遠只是他心甘情愿的一個態度,絲毫不會影響到他骨子里天生的帝王氣度。</br> 夜紅綾就這么看著他,片刻,朝他勾了勾手指。</br> 容修顯然清楚這個手勢的意思,配合地微微蹲身,保持跟她一樣高的距離。</br> “本宮與你說笑的。”</br> 夜紅綾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不過本宮允許你耍一次脾氣。”</br> “是嗎?”</br> 容修撇嘴,“那愛妃是不是要哄哄我?”</br> “怎么哄?”</br> “愛妃覺得呢?”</br> 夜紅綾很好說話:“除了侍寢之外,其他要求你隨便提。”</br> 可容修最想要的就是侍寢,其他的沒什么想法。</br> 忍不住又撇了撇嘴,容修道:“我想要穆國江山。”</br> 夜紅綾表情微頓,目光又定格到了她的臉上,似是在判定他說的真假。</br> “怎么?”</br> 容修挑眉,“不是愛妃說的嗎,要求隨我提。”</br> “如果你真的想要,也沒什么不可以。”</br> 夜紅綾語氣從容淡然,聽不出什么情緒波動,“反正你早晚是天下霸主。”</br> 容修沉默須臾,淡淡道:“我不想當天下霸主。”</br> 嗯?</br> 夜紅綾道:“為什么?”</br> “太累了。”</br> 容修走到她跟前,低下頭,吻了吻她的唇瓣,“我已經想通了,前世我有雄心壯志,想做千古一帝,可今生我只想和愛妃好好過日子,把南圣和穆國的疆土治理好就行,不想再操心勞力。”</br> 夜紅綾默然片刻:“我已經做好了跟你一起開疆辟土的打算。”</br> “愛妃想要成為天下霸主嗎?”</br> 夜紅綾搖頭:“本宮沒那么大野心。”</br>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br> 征伐疆土可以成為為君者載于史書上的豐功偉績,然而于天下蒼生來說,卻只是意味著一次次戰亂和動蕩而已。”</br> 容修攬著夜紅綾的肩膀,兩人一起往紅菱苑走去,“縱然今日把天下盡握在手,也避免不了后世出個不肖子孫,再度讓天下分崩離析。</br> 所以我覺得還是維持天下安穩最好。”</br> 至少可以避免很多將士戰死沙場,保證天下百姓都能享受安定。</br> 夜紅綾沒說話,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br> “愛妃。”</br> 容修扳過她的頭,溫柔有力的嗓音帶著安撫意味,“這不是放棄,而是一種更好的選擇。</br> 我喜歡安定,喜歡跟安妃多一點溫存纏綿,而不愿意把時間都浪費在調兵遣將和馳騁沙場上。”</br> 頓了頓,“人生短短數十年,稍瞬即逝,自己開心最重要。”</br> 夜紅綾嗯了一聲:“你不后悔就行。”</br> 后悔?</br> 容修伸手揉著她的頭頂,溫淺一笑,眼底盡是柔情。</br> 有什么可后悔的?</br> 生命里有個她,已是圓滿。</br> 其他的都不重要。</br> ……午時之后,朝中有大臣來公主府求見,以丞相為首,身后跟著七八位中年大臣,夜廷淵也跟了過來。</br> 雖然冀州布政使的案子還在查,但尚未定罪之前,他這個皇子有權參與朝政。</br> 都是在朝中有實權的,不過當夜紅綾看到幾位大臣中居然有禮部尚書時,心里便明白了他們此番是為何而來了。</br> 議正事自然要去書房中,夜紅綾在書案后坐了下來,然幾位官員連同夜廷淵也都坐下。</br> 不等夜紅綾開口,上官丞相已經主動開口:“今天收到一封加急信報,公主殿下看了嗎?”</br> 幾位官員的臉色都有些凝重,顯然東齊邊境新增十萬大軍的事情讓他們感覺到了不安。</br> 夜紅綾表情淡漠:“急報?”</br> 這兩個字從嘴里出來,夜紅綾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掠過夜廷淵,卻見對方神色冷沉,面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看起來倒是把焦灼和對自己處境的焦慮隱藏得很完美。</br> “東齊在云關郡邊境新增十萬精銳,而東齊的皇帝據說率了兩千精銳正往穆國帝京的方向趕來。”</br> 上官丞相說出這句話之后,臉色越發凝重,“公主殿下對此事怎么看?”</br> 若東齊在這個時候對穆國興兵,東西腹背受敵,穆國情勢只怕不太樂觀。</br> “東齊小皇帝這個時候趕來穆國帝京……”夜紅綾挑唇,嗓音清冷冷的,“是要過來跟我們一起過年守歲?”</br> 上官丞相:“……”其他幾位大臣:“……”公主殿下,這笑話一定都不好笑。</br>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br> 容修漫不經心地開口,“榮麟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擇年關將至的時候來,不就是想過來跟穆國君臣一起過年守歲嗎?”</br> 頓了頓,“愛……殿下真是聰明。”</br> 夜廷淵面無表情地抬眸,看著站在夜紅綾身邊的俊美青年,眼底溫度冷了三分,并隱隱透著審視意味:“你到底是誰?”</br> 就是不是東齊人,也沒有人能如此自然地直呼一個國家的君王名諱。</br> 這個人的身份早就引起了他的猜疑,可始終沒有查出對方的身份,此時夜廷淵忍不住越發懷疑起他的身份來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