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衛又看了一眼這兩個少年,很快轉身進去稟報。</br> 不大一會兒,門衛返身回來,身后跟著一個穿著灰色長衫的中年男子,看打扮像是管家。</br> “胡管家,就是他們。”</br> “這兩位公子……”被稱作胡管家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眼神深沉地打量著階前兩個少年,“你們真能解得了少爺的毒?”</br> 青袍少年語氣淡漠:“能不能解,試試不就知道了?”</br> 胡管家被這句話噎了一下,隨即冷笑:“自從我家主人發出話開始,絡繹不絕來府上的大夫都說自己能解少爺的毒,可到現在也沒一個有真本事的。你小小年紀居然也跟著口出狂言,可知若解不了少爺的毒,會有什么下場?”m.</br> 黑袍少年站在青衣少年身側,沉默地撐著傘,面無表情。</br> 青衣少年眉眼俊美,神色卻冷如寒冰:“什么下場也是我跟鳳家家主之間的事情,你既然是管家,便只管做好管家該做的事情,其他的無需你來操心。”</br> 淡漠的語氣,帶著一種天生的冷硬和掌控全局的氣勢。</br> “你——”胡管家眉眼一怒,陰沉沉地盯著他看了片刻,然而在少年冷峻的眸光下,漸漸的竟覺得從腳底竄起一股涼意,他心頭微震,強自冷哼一聲:“隨我進來。”</br> 說罷,轉身往大門內走去。</br> 兩人沉默地跟上。</br> 胡管家把他們帶到了府中祥鶴廳,語氣淡淡:“兩位先請稍等片刻。”</br> 說著,命侍女奉茶招待。</br> 青衣少年面無表情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身姿筆挺,眉目冷漠,就算透著生人勿近的冰冷疏離。</br> 胡管家也算是見多識廣之人,剛才在門外沒有太過在意,此時見少年的坐姿和神情,才驚覺眼前這少年雖然年紀不大,氣勢卻很強。</br> 而此時兩個少年一站一坐,明顯青衣俊美少年的身份高一些……或者說,他是主子。</br> 而方才給青衣少年撐傘的黑袍少年此時沉默而恭謹地站在一旁,看得出來應該是個隨從。</br> 定了定神,胡管家道:“該如何稱呼兩位?”</br> 少年語氣冷淡:“我叫凌夜,他是我的隨從綾墨。”</br> 這兩個少年自然就是從帝京離開的護國公主夜紅綾,和她的貼身御影衛綾墨。</br> 綾墨的名字是她所賜,除了公主府里的少數幾個人,外人根本無從知道,所以不需要化名。</br> 而護國公主夜紅綾的大名卻是天下皆知,因此她女扮男裝換了個名字,把身份完全隱藏了起來。</br> “請凌公子稍坐片刻。”胡管家道,“我這就去請我家主人出來。”</br> 胡管家很快去稟報了家主。</br> 不大一會兒,一個身穿深青色錦袍的男子在管家和眾奴仆簇擁下走了進來,此人五官端正,眉目威嚴,周身流露出一種長期發號施令的上位者氣勢。</br> 走進大廳,他平靜中隱含威壓的目光從夜紅綾和綾墨面上掠過,沉默地走到主位端坐下來。</br> “你能解了懷瑾的毒?”他開口,沉著冷靜的語氣里藏著不易察覺的急切。</br> 夜紅綾神情淡漠:“既然來了,定然是有把握的。”</br> “你可知懷瑾中了什么毒?”</br> 夜紅綾淡道:“什么毒不重要,能解就行。”</br> 冷硬而漠然的語氣,像是解毒一事已成了篤定的結果。</br> 鳳珩噎了噎,語氣依舊沉冷:“若你真能解了懷瑾的毒,我必當重謝。若不能——”</br> “鳳家兩成家產。”</br> “什么?”鳳珩一怔。</br> “我說,我要鳳家兩成家產。”夜紅綾語氣沉著,波瀾不驚,“位于穆國西南境內的鹽鐵和馬場全部歸我所有。”</br> 鳳珩被這句話震得半天沒回過神:“你這是趁火打劫?”</br> 夜紅綾語氣淡淡:“的確是趁火打劫,你可以選擇同意或者拒絕。”</br> 鳳珩臉色一沉。</br> 掌鳳家大權這么多年,他性情早已沉淀得幾乎沒了脾氣,早早就養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定力,可此時,他仍是被這個少年提出的要求震得說不出話來。</br> 好一會兒,他才冷冷道:“獅子大開口,你倒是真的敢。”</br> 夜紅綾波瀾不驚地坐著,“你可以拒絕。”</br> 鳳珩眉眼微沉,不發一語地盯著他看了半晌,才語氣沉沉地開口:“小兄弟是什么人?”</br> “我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夜紅綾站起身,目光沉定而冷漠,“我能解鳳懷瑾的毒,報酬就是方才我說的條件。若鳳家主覺得這個交易不劃算,在下不勉強。”</br> 說罷,轉身就要離開。</br> “等等。”鳳珩開口,語氣薄怒,“沒有一點討價還價的余地?”</br> 夜紅綾轉過頭來,語氣很平靜:“鳳懷瑾的性命需要討價還價?”</br> 鳳珩驟然沉默。</br> “在下不喜歡討價還價。”夜紅綾道,“鹽鐵和馬場,你若答應我就救。若不答應,就當我沒來過。”</br> 鳳珩握緊了手,嘴角抿成了一條線,臉色沉怒,表情卻看得出來陷入了掙扎。</br> 鳳家兩成產業……他真敢開口。</br> “鳳懷瑾是鳳家繼承人。”夜紅綾淡道,“若沒了他這個繼承人,鳳家的衰落也不過幾十年,到時別說兩成產業,鳳家家業能否保住都很難說。鳳家主尋遍天下名醫為鳳懷瑾解毒,不也是這個原因?”</br> 鳳珩微震,眸光幽深地注視著他。</br> “若鳳家主不舍,可以另尋他法。”夜紅綾語氣淡淡,似乎并不在意這個交易是否能成,“我要的是鹽鐵產業與馬場,鳳家主要的是鳳懷瑾的命,若你覺得這個交易合算,我們就做這個交易,若你覺得不劃算,那今日就當做我沒來過。”</br> 鳳珩默了片刻,“沒有轉圜余地?”</br> “沒有。”夜紅綾道。</br> 鳳珩咬了咬牙,“你確保能解懷瑾的毒?”</br> 夜紅綾道:“能。”</br> 鳳珩又沉默片刻,目光微抬,打量著眼前俊美的少年:“老夫還有個女兒,年方十四,不知小兄弟成親了沒有?”</br> 夜紅綾默然。</br> “若小兄弟成了鳳家上門女婿,那就是自己人,鳳家家產就算分你一半,我也愿意。”</br> 鳳珩半生在商場上打拼,也是個見多識廣之人,眼前這少年俊美異常,氣度沉穩,且敢在他面前談下如此條件,只怕絕非池中之物。</br> 故有此一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