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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玉認(rèn)定她是個顏控, 不愿意聽她說解釋的廢話, “哎呀快洗吧, 洗完回教室午休。”
    喬奈便沒有多說什么。
    下午上歷史和思想品德課, 教歷史的老師很年輕, 像剛大學(xué)畢業(yè)的女學(xué)生，扎高馬尾穿白T恤和牛仔褲, 對班上的男同學(xué)偏愛一些，提問時好幾次看向孟殷。
    孟殷卻無動于衷, 看不出老師想和他互動的心思。歷史老師每次只好點其他舉手的同學(xué)。
    上思想品德課同樣如此，教品德課的老師雖不是女老師, 也不年輕，但他和班上優(yōu)等生對視時，只有孟殷不會給到回應(yīng)。他仿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受干擾。
    真是個奇怪的人，喬奈在心中評價道。
    放學(xué)她收拾書包，好幾個坐后面的女生刷的一下跑到前面來，爭先恐后的圍著孟殷的桌位，齊齊地說：“孟殷，你還跟昨天一樣和我們一起放學(xué)好不好？”
    孟殷垂頭收拾東西, 不冷不熱：“拒絕?！?br/>     “不要啊, ”那些女生沮喪的說著, 大意是：“我們每人給你十塊？”
    喬奈看得目瞪口呆，還能這樣的么？城里人這么有錢的嗎？
    她眼睜睜看著孟殷點頭，女生們開心的互相擊掌，擁簇著孟殷離開教室，周圍一下子安靜許多，見蕭玉還在整理作業(yè)放書包里，喬奈嘀咕：“別人都給十塊，我給一百……”
    莫名覺得虧本。
    蕭玉沒聽清，“你說什么？”
    喬奈搖頭，“我說明天見?！?br/>     她擺手，小跑地下樓，校門口處放學(xué)人潮里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棕櫚樹下，對比周圍的初中生，對方的一米八有余的身高不可謂醒目。
    沉浮了一天沒有生根的心好似安定，喬奈雀躍不已，腳下生風(fēng)地沖往那，差點撲進(jìn)對方懷中，幸好及時剎住。
    “梁叔叔，”她臉微熱，主動牽過他的手。
    梁貞笑了笑，身上穿的還是早上那套黑色西裝，身姿挺拔，詢問她今天上課是否習(xí)慣。
    喬奈點頭，她目前對新學(xué)校印象不壞，主動提到自己的同桌是班上的學(xué)習(xí)委員，課余時間帶她熟悉過學(xué)校。
    梁貞說這就好，眉間略顯擔(dān)心的郁色霎時散去。接到喬奈，他直接開車回住宅，父親暫時未回，客廳沒有人。
    李阿姨見到他們，說道：“菜都在廚房熱著。”
    這幾天梁貞和父母吃飯都是分開的，但他還是問了一句：“我媽不在嗎？”
    李阿姨回話：“在樓上畫室?！?br/>     看樣子是囑咐過李阿姨不和他們一塊吃了，梁貞沒有說些其他話，表情未變，在堅持的事他有著異常的固執(zhí)，絕不妥協(xié)。
    深知這點的李阿姨自知無法勸和，只好順其自然。但喬奈心里不是滋味，表面假裝對這些毫不知情。
    到了夜深人靜，那種獨在異鄉(xiāng)的孤寂令她宛如沉在一汪深海里，掙扎無效，哭喊無用，白天有新同學(xué)，有跟不上但必須要努力學(xué)習(xí)的課程來分散她的注意力，可夜晚靜下來，陌生無依的感覺會令她整個人空空的，她尚且不知該怎么發(fā)泄。
    喬奈打開床頭柜上的臺燈，走到書桌邊，拿出筆記本寫下第一封抬頭給奶奶的信，即便奶奶生前并不認(rèn)字。
    奇怪的是只要動了筆，她心情跟著好受了許多，在信里她給奶奶介紹人好心善的梁貞，介紹美麗的新校園，提到自己的新“家人”時，她筆一頓，最終還是寫下：
    “他們并不喜歡我，我好像連累到梁叔叔的家庭?！?br/>     寫完紙上便有點濕，她一抹眼，哽咽聲剛卡在嗓子眼，猛然聽到外面樓下滴滴滴的警報響，聲音突兀，嚇得她一聲哽咽轉(zhuǎn)成一道悶嗝。
    她疑惑地打開窗探頭看是什么情況，就聽有人在大吼：“給我站住——你這個渾小子！”
    聲如洪鐘，尾音帶著老人特有的一絲嘶啞。
    是隔壁的住戶，喬奈望向隔壁大門那里，月色皎潔，她窗戶口的視野正可以把隔壁沒有遮攔的院子看得一清二楚。
    鐵門外凌亂的腳步聲漸遠(yuǎn)，接著傳來車子開動摩擦地面的刺耳聲，而老人還在院中怒道：“老趙，趕緊開車給我把那個兔崽子抓回來！”
    隨著有人應(yīng)聲說好，似乎一出沒頭沒尾的事件到此落幕。
    喬奈一頭霧水地關(guān)上窗，坐回座位將寫給奶奶的信認(rèn)真收尾，沒過多久房門被人敲響：“喬奈，還沒睡？”
    是梁貞。
    喬奈開門，看見梁貞在扣大衣外套的扣子，“這么晚梁叔叔要去哪？”
    梁貞笑說：“鄰居孟家的小兒子半夜跑了，打電話要我去幫忙找人?！?br/>     跑了？喬奈不解，她見梁貞要出門，急急忙忙從衣柜里取下一件長外套穿在睡裙外面，表示她也要去。
    她想跟著梁貞，哪里都想跟著，在走廊燈光下，她的眼睛如雨后的花園，濕漉漉的，像剛經(jīng)歷一場風(fēng)波后，對溫暖刻滿依戀。
    梁貞那到嘴邊要她好好睡覺的斥責(zé)不忍出口，一只手顫著搭在她的肩膀，只好同意：“好吧，注意別著涼。”
    追孟家小兒子的路線是往機(jī)場方向，梁貞開車路上順道接一個人，正是他的好友，喬奈也認(rèn)識——吳沉羽。
    對方上車后看見喬奈在副駕駛位置，便將手里夾的煙碾滅在梁貞遞過來的煙灰缸里，嘴上嘻嘻哈哈著道：“孟殷這小子，五年如一日的跑，我看以后孟老爺子夠嗆?！?br/>     小時候鐵門高，孟殷矮，跑不遠(yuǎn)，現(xiàn)在孩子一天天長大，越來越聰明，這不，還會叫上同伙開車帶他走。
    聽到熟悉的名字，喬奈一驚，原來孟殷就是隔壁孟家的小兒子，難怪之前覺得名字耳熟。
    對于吳沉羽的調(diào)侃，梁貞笑而不語。
    “大晚上他也跑不到哪去，”吳沉羽緊了緊外套，“叫上我倆幫忙其實多此一舉，你看前面。”
    他自己說著，自己貼向前座的座位背，仔細(xì)瞅前頭，繼續(xù)：“還真出動警隊了！”
    喬奈順著他的視線瞅，可不，前頭清一色白藍(lán)相間車隊，占據(jù)深夜整個空蕩的大道上前行，格外醒目，只是沒有鳴笛。她年紀(jì)小，只納悶著為什么孩子跑了要這么多警察抓人。
    如吳沉羽所言，等他們到達(dá)機(jī)場附近，警車早包圍住其中一輛蔚藍(lán)色的轎車，喬奈不認(rèn)識車是什么牌子，倒是身邊的吳沉羽咂嘴：“嘖，好幾百萬的保時捷，孟殷這次的同伙可以呀！”
    機(jī)場周圍一片空寂，行人和路過的車輛寥寥，若是一般人看這興師動眾的架勢，準(zhǔn)誤以為追緝了不得的罪犯。
    名車的車門在眾目睽睽下終于打開，先是一條長腿伸出，再探出半個身子，接著站定，對方淡定地關(guān)上車門，壓根不覺得自己是讓大家大晚上不睡覺的罪魁禍?zhǔn)住?br/>     “孟殷，”喬奈剛張嘴，已經(jīng)有人蓋過她的聲音呼出聲，那人頭戴安全帽，騎在帶警徽的摩的上長腿一掃，輕松下車，他走到孟殷前，聲音嚴(yán)厲：“回去！”
    慘白的路燈光下，孟殷還是白天的一身藍(lán)色校服，他的膚色幾近透明，加上由于五官的比例完美，更不像一個真人。
    他毫無表情地不說話。
    開口的人無奈了，囑咐旁邊的同事：“押他上警車?！?br/>     在大人們看來，孟殷很是溫順，不像做出離家出走這離譜事的孩子，沒人多說指責(zé)的話，他被帶走后，警車來得快去的也快，只剩下那輛蔚藍(lán)色的保時捷孤零零的停在道路中央。
    吳沉羽敲這車的窗口，“有人在嗎？”
    自然是有的，車窗搖下，一張女人漂亮的臉露出來，因為一頭烏黑的卷發(fā)，整個人都充滿成熟的風(fēng)韻，柳眉微淡，眸如秋水。
    女人輕輕斜了吳沉羽一眼。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嘿，”吳沉羽摸摸吃了尾氣的鼻子，對著車遠(yuǎn)去的方向不知作何言論。
    梁貞適時拍拍他的肩，“我們也回去吧。”
    一行人原路返回，路上喬奈不放心地問：“梁叔叔，孟殷會安全回家嗎？”
    得到梁貞肯定的答復(fù)后她略略松口氣，睡前她打開窗盯著隔壁的動靜，隔壁別墅的燈光一直是亮著的，直到她上床睡覺前都是一樣。
    這晚她沒有無夢，也沒有夢見草原，而是高高的樓臺上，一道藍(lán)色的清瘦影子迎風(fēng)搖搖欲墜。
    “別！”她疾呼。
    那影子轉(zhuǎn)過身，慘白的月色下是張驚艷的臉。
    看清是誰，她緊張地又一次喊道：“孟殷，別跳！”
    高臺下洶涌的黑色海浪在拍打，隨身要將孟殷吞沒，對方的沉默和印象里有些不同。
    對了，她看出來了，孟殷的臉上從來沒有表情，可現(xiàn)在他卻非常不開心，眼睛里沒有任何亮色，喬奈生平第一次在夢里理解到一個詞語：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