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多福回到于老婆子家，躡手躡腳的推開門。</br> 屋子里靜悄悄的，于老婆子和她的兩個孫女并排睡在一起，只有此起彼伏的鼾聲。</br> 林多福厭惡的皺了皺眉，推了推睡在最里邊的于來娣，“來娣，過去點。”</br> 于來娣不耐煩地翻了個身，“吵吵吵吵什么吵，我們都不睡了把床讓給你好不好？”</br> 林多福忍了忍，在空位置上躺下，又艱難地扯過一點被子蓋在自己身上。</br> 這里的環境是如此破爛。</br> 但想到剛才和李德的親密，她心里又甜滋滋的。</br>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男女之間的事這么舒服......</br> 于老婆子聞到她身上那股子騷味，輕蔑地撇了撇嘴，城里來的知青真不檢點，還沒結婚呢，就跟男人搞一起去了。</br> “什么味道，難聞死了。”</br> 于老婆子呢喃一聲，林多福心都揪了起來。</br> 她心虛的聞了聞，哪有什么味道，死老太婆真事逼。</br> ......</br>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秦荔就醒了。</br> 她摸索著起床穿好衣服，原本以為大家都還沒醒，結果推開門，就看到廚房里有微弱的燈光。</br> 咦，是何嬸嗎？</br> 秦荔快步走過去，結果看到的不是何嬸，而是身材高大的遲恒。</br> 他穿著整齊，把煮好的雞蛋從鍋里撈出來。</br> “醒了？”</br> 秦荔揉了揉眼，慢悠悠打了一個哈欠，輕聲說：“嗯，遲恒哥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啊，還沒吃東西嗎？”</br> “昨天晚上回來的。”</br> 他把雞蛋放在一旁，“洗漱完把雞蛋吃了，我們一起出門。”</br> “啊？”</br> 秦荔這下終于清醒點了，但腦子還有點暈乎乎的，呆呆的看著他：“你今天還要去上班嗎？”m.</br> “不是，去辦點事。”</br> 遲恒倒了一碗開水，又兌了些涼水后遞給她，“先喝點水。”</br>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秦荔早起的模樣，呆呆的，看的他很想將她抱進懷里。</br> 他忍不住想，要是以后結婚了，那不是每天早上都可以看到她這樣懵懂的模樣？</br> 昨天晚上何翠英起夜的時候恰好撞上遲恒從外面回來，就提了一嘴秦荔明天早上要跟其他知青一起去縣城，她要趕早起來給秦荔烙餅，讓遲恒自己收拾收拾睡覺。</br> 之前那叫什么林多福的女知青說有個男知青想跟秦荔結婚的事他還記得清清楚楚。</br> 他想也沒想，就讓何翠英第二天早上不用早起，他陪秦荔一起去。</br> 正好自己昨天跑了一趟省城，今天輪休。</br> 等秦荔弄完，遲恒就帶著秦荔出門了。</br> “遲恒哥你辦事要辦多久啊，回來的時候我們也可以一起回來嗎？”</br> 那些知青里，秦荔就跟盛夏熟悉點。</br> 比起跟他們一起，她更愿意跟遲恒一起出門。</br> “一點小事，弄完一起回來。”</br> “好呀！”</br> 村頭，李德原本在跟林多福說話，看到秦荔過來后，立馬閉上嘴走到張明旁邊：“你寄什么回去？”</br> 張明看了眼林多福，又默默收回視線，提了提手里的布袋子：“還能寄什么，一點干木耳和干蘑菇。”</br> 盛夏：“我也是。”</br> 大家跟約好似的，包括秦荔在內，都不約而同準備了一袋子干貨。</br> 這邊什么都沒有，就蘑菇木耳多。</br> 在農村這玩意不值錢，但是在城里都需要花錢買的。</br> 寄點東西回去，也希望家里人能多寄點錢回來。</br> 秦荔走過來，大家看到跟她一起的遲恒，心里了然，簡單打了句招呼后就一起走馬路邊去搭車。</br> 林多福想到昨天劉有山說的話，看著緊緊跟在秦荔身邊的遲恒，諷刺的扯了扯嘴角，“荔枝我真羨慕你，這么多男人圍著你轉。”</br> 秦荔本來就困，聽到她的聲音就煩躁，直接懟了回去：“是嗎，我怎么總感覺是蒼蠅一直圍著我，嗡嗡嗡的。”</br> “你說誰是蒼蠅！”</br> “好了！”</br> 李德緊繃著臉把林多福拉到一邊，“一大早的吵什么吵。”</br> “李德你！”</br> 林多福沒想到她把自己全部交給他吼，他居然還維護秦荔，氣到眼睛都紅了，“我們什么關系，你不站在我這邊站她那邊！”</br> “你鬧夠沒有？！”</br> 李德聽到林多福的話，下意識看向秦荔。</br> 女孩穿著最普通的黑色衣褲，柔順的長發扎成一個低馬尾，靜靜站在原地，漂亮的就像一朵清麗的梔子花一般，像是完全沒注意他們這邊的動靜。</br> 遲恒注意到后把默默站著打瞌睡的秦荔挪到自己另一邊，擋住李德的視線。</br> 他李德心里一陣陣泛酸又苦澀，偏偏林多福還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直接哭了起來。</br> 盛夏嘆了口氣，“多福，別哭了，李德你安慰安慰她啊。”</br> 李德強忍著不耐煩，壓低聲音：“別哭了。”</br> 林多福別開臉，沒有理他。</br> 李德見狀朝盛夏聳了聳肩，表示他也無能為力。</br> 盛夏：“......”</br> 她還是得找個機會勸勸林多福，李德真不是良配。</br>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班車才慢悠悠開過來。</br> 車子停下的那一剎那，那刺鼻的汽車尾氣直接把秦荔給熏醒了。</br> 班車比秦荔想象中要小，大約只有十個位置，中間過道上還放了幾個木質的小板凳，最后上去的蒯銳和林多福沒有座位了，就在小板凳上坐下。</br> 車子發動，還沒坐穩的蒯銳整個人向后栽去，坐在后排的遲恒快速伸手攔住他，他才沒摔倒。</br> 蒯銳重新坐好，朝遲恒感激道：“多謝。”</br> “客氣。”</br> 售票員見怪不怪，一邊點錢一邊漫不經心提醒道：“自己抓穩了啊，摔傷了概不負責！”</br> 從永久村到縣城的路還是泥巴路，顛顛簸簸，秦荔剛上車就又被晃困了。</br> 腦袋跟釣魚似的一點一點，遲恒讓她靠著椅背，“睡吧，到了叫你。”</br> “嗯。”</br> 秦荔掙扎著看了眼他，努力彎了彎唇角，又睡著了。</br> 不知道壓到什么車子一個顛簸，秦荔整個人都滑到遲恒身上，可能因為姿勢不對，睡夢中的秦荔難受的哼哼一聲。</br> 真是個小姑娘。</br> 遲恒眼底劃過笑，輕輕調整了下坐姿，讓秦荔的腦袋正好靠在自己的胳膊上。</br> 林多福昨天才經歷了第一次，身下還有些不舒服。</br> 原本以為李德會把座位讓給她，結果一抬頭，李德不僅沒有關心她，反而用余光看著秦荔，她委屈的又哭了。</br> 車上的其他人聽到動靜，都伸長了脖子看過來。</br> 一看不得了。</br> 好家伙，哭著的女人看著另一個男人，那男人又看著另一個還在睡覺的女人，那睡覺的女人還靠在第四個男人胳膊上！</br> 現在的年輕人，關系都這么復雜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