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如死！
    榮鋒向來沉默寡言，稟報事情也是能簡則簡。從他口中說出的那四個字，深深的震撼了江睿軒的心，心仿佛瞬間被抽空了所有的空氣，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輪回’之毒，為百毒之首，中毒之人每當月圓之夜生不如死，從來沒有見過中此毒之人，一怒一下，他竟然將那顆藥丸送進了她的口中，他忽略了一點，對她，除了有著濃濃的恨意，更有著深深的愛意。
    不過此刻，他已經想不了那么多了。
    身子如離弦之箭一般朝著煙雨閣而去，一顆心恐懼到了極點。此刻，他真的害怕了，害怕他的煙兒，會如煙一般從他的世界消失。
    煙雨閣內，滿地狼籍，侍女的身體橫躺在地上，嘴角還帶著絲絲血跡。
    江睿軒抬腳跨過侍女，直直的朝著床邊走去，掀開紗幔，映入眼簾的情景讓他的身子微微顫抖著，隨即上前將唐如煙抱在懷中，失聲喊道：“讓沈清揚來。”
    榮鋒尚未進門，便聽到江睿軒的話，應了一聲飛快的離去，不足一刻鐘，便帶了一個人回來，扔在門邊。
    “發生什么事情了？”沈清揚揉了揉眼睛，隨即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這是——”他還在睡夢中，就被人直接拎小雞一樣拎起來，經過一陣顛簸后，便出現在了這里——煙雨閣，跟他的府邸可是有一段路程的，竟然轉眼來到了這里。
    “沈清揚，進來。”江睿軒冰冷的聲音，硬是讓悶熱的仲夏之夜變得寒涼刺骨。
    沈清揚打了個寒顫，從小跟江睿軒一起長大，還沒見他真的動怒過，絲毫不敢耽誤，急急的進了房間，拉開紗幔，眼前的一切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么會這樣？”
    “少廢話，煙兒若是有事，我讓你陪葬。”
    倘若平時，沈清揚一定會跟他死磕到底，但今天，他還真沒膽，搞不好，應該是一定，若唐如煙死了，這重色輕友的家伙一定會如他所說一樣讓他去陪葬。
    唐如煙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如紙，雙唇卻是漆黑之色，胸前手臂上的衣物縷襤，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膚，只不過此刻那雪白的肌膚上，是觸目驚心的道道血痕。
    沈清揚看了看唐如煙，又掃了一眼江睿軒。比起來，江睿軒卻比唐如煙更加讓人覺得恐怖，一雙眼睛充滿血絲，額頭上青筋暴露，如能吃人的惡魔一般。
    “請讓一讓，或者出去。”沈清揚都不敢看江睿軒一眼，小聲的嘀咕道。
    江睿軒意外的沒有發怒，挪動了一下身子讓沈清揚能夠診治，一掌握著她的手臂，將內力源源不斷的輸入她的體內，眼睛則緊緊的盯著她的臉，生怕一眨眼，面前的人兒便消失不見。
    沈清揚手搭上唐如煙的手腕，時間越久眉頭就皺得越緊，卻是一直不說話，只拿眼睛偷偷的瞄著江睿軒。
    “需要什么藥材？”江睿軒問道。
    “你給她服的‘輪回’？”沈清揚抽回自己的手，雖是問句，語氣卻是十分肯定，還帶了隱忍的不滿。
    江睿軒沒有說話，沉默就代表了他的答案。
    “她剛生完孩子，你竟然給她服下輪回？想要讓她死也沒必要用這么殘忍的方法吧？好歹她也是你愛過一場的女人。”
    說到最后，沈清揚整個人都憤怒了，聲聲都是指責的話語，說完站起身來就要離去。
    “站住！”江睿軒喊住沈清揚，威嚴的氣息讓人無法抗拒。這世上，倘若還有沈清揚說救不了的人，那么還有誰能夠救她呢？他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沈清揚停住腳步，卻是沒有回頭。“我無能為力，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她自己了。”說完回轉身扔給江睿軒一個瓷瓶，“這里面是鎮痛的藥，也許對她有點幫助。”
    東方的天際透出一絲光輝，天空微微泛白。
    煙雨閣內，江睿軒懷抱著唐如煙，依然不停的將內力輸入她的體內，一夜的折磨，他仿佛蒼老了數歲，發絲凌亂，臉色蒼白，胡茬清晰可見。
    抬手摸上唐如煙的額頭，感覺到一絲絲的暖意，江睿軒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露出一絲欣喜與不舍，看著懷中女子嬌美的容顏，心一點點的沉淪下去。
    “好想——時間在這一刻停留，就讓我一直這么抱著你，我們之間沒有仇恨，沒有猜忌，沒有利用。煙兒，你為何對我如此殘忍？你知道你說的那些話對我有多么殘忍嗎？”江睿軒附在唐如煙的耳邊低聲訴說著。
    那些美好的過往，一點點浮上他的心頭……
    朝陽的光輝灑在大地上，剛剛露頭，卻已經顯示出了夏天獨有的燥熱。
    榮鋒站在院子里，身子筆直，微微垂首，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如同木頭人一樣守護在外面，自始至終連姿勢也沒有變換一下。
    房間里，氣溫一點點升高，變得悶熱起來，江睿軒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濕，頭發也是濕漉漉的，躺在他懷中的唐如煙，臉色依然蒼白不堪，雙唇的顏色不再烏黑，變得同樣蒼白，眉頭微微皺起，緊閉著雙目。
    “煙兒，醒醒！”江睿軒的聲音變得沙啞，眼中布滿了紅血絲。可任憑他怎么呼喚，懷中的人兒依然緊閉雙目，沒有絲毫醒轉的跡象，他輸入她體內的內力，也如石沉大海般起不到絲毫作用。
    怎么辦？怎么辦？江睿軒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顆心沉到了谷底。“讓沈清揚來。”
    話一出，榮鋒還未答應，便聽到沈清揚的聲音，“不用去了，我已經來了。”
    沈清揚換了一身整潔的衣服，腳步匆匆的走進煙雨閣。昨夜他雖然是不情愿的被人拎著來的，也說了對唐如煙的病情束手無策，可回去后還是將師傅留下的書籍翻看了一夜，想要從師傅留下的那些手記上找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只可惜，依然沒有發現什么有用的東西，但他還是來了，帶著一個龐大的藥箱。
    將藥箱放在一邊，來到床邊看了江睿軒一眼，沈清揚鄙夷的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為她服下輪回，就該想到有這樣的結果。”
    “閉嘴！她要是有意外，我就讓你這神醫從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
    “重色輕友。”沈清揚白了江睿軒一眼，“提醒一下，就算你讓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神醫都消失，她也很難活下去。”
    江睿軒掃了一眼他帶來的大藥箱，知道他多少也是有點辦法的。“怎么能讓她醒過來？”
    “我說了要靠她自己，這要看她求生的欲望夠不夠強烈，倘若她覺得生無可戀，就是神仙在世，也拉不回她。”沈清揚輕嘆口氣，“現在，什么事情最能激起她的求生欲望？你想想。”
    沈清揚說完便打開大藥箱忙活起來，身為他們兩人愛情的見證者之一，他心中自然清楚，只是這個代價太殘忍，他不忍心說出口，也怕江睿軒真的發起瘋來掐死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江睿軒一邊小心翼翼的處理著唐如煙身上的傷口，一邊偷偷瞄著江睿軒，取決還在于他，這個時候除了他，怕是沒有人能激起她活下去的欲望了。
    “氣息越來越微弱了。”沈清揚佯裝自言自語的嘀咕著，意在提醒江睿軒。
    江睿軒臉色變了變，終是艱難的開口道：“榮鋒，去把孩子帶過來。”
    榮鋒應一聲去了，沈清揚扁了扁嘴，“但愿有用。”
    沒多久，榮鋒跟莫妍裳一起來了，莫妍裳懷中還抱著剛出生的孩子，莫妍裳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唐如煙，嘴角不著痕跡的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王爺，裳兒來了。”莫妍裳嬌滴滴的說道。十年了，自從她有記憶開始，便一直留在江睿軒身邊，開始是丫鬟，后來成了他的女人，原本以為沒有人能跟她爭得他，卻不料唐如煙突然出現，將他對她的寵愛，悉數掠走。
    不恨，那是假的，她是真的恨這個突然闖入他們生活的女人，恨之入骨。
    “榮鋒，把孩子帶過來。”江睿軒冷冷的吩咐，眼中只有懷中的女人。
    榮鋒應一聲，直接從莫妍裳懷中將孩子‘抱’著走到床邊，眼神不經意的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雖然來到這個世界才只有一天的時間，可這小家伙生的明眸皓齒，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瞧著他看，對上他的目光，便咯咯咯的笑起來。
    “讓他哭。”
    “這——”榮鋒愣了一愣。
    “沒聽懂嗎？”
    “是！”雖然心里極不舍得，可榮鋒還是伸手掐了一把孩子的胳膊。
    感受到了疼痛，小家伙嘴巴彎起，眼淚瞬間彌漫了雙眼，“哇——”的一聲哭起來，哭聲洪亮，一雙淚眼盯著掐他的人，似是在訴說著心中的不滿。
    榮鋒感覺心抽搐了一下，不管怎么樣，這孩子是王爺跟王妃的骨肉，雖然王爺此刻不待見他，但是他相信，只要王爺看一眼，便不會再那么討厭他了。
    這么想著，榮鋒便將孩子往江睿軒面前湊去，“讓孩子靠王妃近點，王妃還能聽得更清楚。”
    孩子哭了半天，嗓子都有點沙啞了，可唐如煙依然沒有轉醒的跡象。
    “折騰這么小的孩子干嘛？好歹他也是你的骨肉，虎毒還不食子呢，你真讓他哭死嗎？”沈清揚一把將孩子從榮鋒手中接過來抱在懷中搖晃著，沒多久就停止了哭聲閉上眼睛睡著了。
    “誰讓你多管閑事的？煙兒醒不了，他還活著干什么？”
    沈清揚一看他的態度，也不廢話，抱著孩子便奔了出去，他現在一根筋跟他講道理沒用，還是早點帶這個小祖宗離開的好，不然還真會夭折。
    生死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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