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慎的病來勢洶洶,還是在大殿上突發,消息瞞都瞞不住。</br> 好在有太子監國,朝局總算是穩住了一些。</br> 施落一直待在府里,帶著洵兒和小光,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確保小光和洵兒還有她自己的安全。</br> 時間過了一個月,外面形勢嚴峻,似乎城外還發生了騷亂,衛琮曦忙的連喝口水的時候都沒有,有時候他回來晚了施落就睡著了,有時候他好幾天都不回來。</br> 兩個月后,瘟疫總算是控制住了,鐘歲言研制出了瘟疫藥方,而且,新京剛爆發瘟疫時候,就做了很正確的措施,隔離的隔離,治療的治療,所以盡管死了一些人,可是損失并不慘重。</br> 太子妃也挺了過來。</br> 施落還沒松口氣,宮里就傳來消息,蕭慎駕崩了。</br> 施落站在院子里,聽著皇宮方向的喪鐘,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br> 蕭慎在位三十三年,他不是個完美的丈夫,卻是個合格的父親,他的兒子們沒有因為他的死爭權奪勢,沒有手足相殘。</br> 他也是個合格的君主,他在位期間,大越版圖擴張了一倍,百姓安居樂業。</br> 他這一生也算是圓滿了。</br> 整個新京還沒來得及慶祝戰勝了瘟疫,便沉浸的君主駕崩的悲痛中。</br> 施落的肚子微顯,她自己又瘦了一圈,這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點怪異。</br> 她進了宮,陪著武皇后。</br> 武皇后是憔悴了不少,整個人沒了從前的精神頭,看著就跟老了十歲一般。</br> 宮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她操心,施落和她說話的功夫不時有太監宮女進來請示。</br> 施落也不多說什么,就是安靜的陪著她。</br> 終于安靜下來,武皇后才說:“別擔心母后,母后沒事。”</br> 施落道:“我就是來陪您說說話。”</br> 武皇后道:“我早就做好了準備!“</br> 她舒了口氣:“可現在真死了,我卻總覺得他還活著,老東西,說要后半輩子照顧我的,結果呢,我還要為了他能風光大葬而操勞。”</br> 武皇后說起了一些年輕時候的事情,聲音平淡,不悲不痛,神態十分安詳。</br> 施落靜靜的聽著,心中難免動容。</br> 因為要給蕭慎守靈,施落就住在宮里,武皇后很擔心她,施落卻說沒事,左右她在家里也待不住。</br> 武皇后就沒在說什么了。</br> 她剛剛喪夫,過幾月就要喪女,白發人送黑發人,武皇后想想就心痛。</br> 太子妃的身體因為瘟疫垮了,如今還在調養,蕭羽蕭沂沒娶親,秦雁九便挑了大梁,可她是個武將,對內宅之事并不精通,好在有武皇后坐鎮,并沒有出什么亂子。</br> 端木淳和蕭圖的王妃也到了,蕭圖娶了張家一位本家小姐,去年得了個兒子,如今已經一歲多了,這次也帶了來,太子已經下了召,很快,封地上的那些個郡王們也會帶著妻兒來京。</br> 夏季夜晚并不冷,施落守了一會兒,便去休息。</br> 圖王妃正在殿中,看到施落沖她點點頭,她是個溫柔嫻靜的,平日里很少惹事,如今看著卻是不太高興。</br> 施落坐下,吃了點東西,喝了水,端木淳就來了。</br> 看到施落,便主動問她懷孕的事情。</br> 施落也就說了:“三個多月了。”</br> 端木淳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太好了,我也是第一胎,好多地方不懂,正好可以問問皇妹。”</br> 施落抬了抬眼皮,端木淳懷孕了?</br> 端木淳眼中有得意之色。</br> 施落翻了個白眼,你懷孕就懷孕,得意什么?</br> 端木淳又問了一些事,施落沒什么反應,得意就得意唄,反正我也懷了。</br> 倒是圖王妃不太高興的看了端木淳一眼,忽然就開口了:“五嫂有事可以問我,皇妹與你都是第一胎,只比你大一月,想必不能教你什么。”</br> 端木淳一噎。</br> 她知道圖王不是皇后生的,就連淑妃和皇后不合的事情也知道,這本不是秘密。</br> 雖然蕭圖現在混的還不錯,可她總覺得皇家無情,太子他們和蕭圖不是一路的,所以平日里她也不搭理圖王妃。</br> 端木淳笑道:“我這也是緊張,畢竟是第一胎,便想著和皇妹交流交流心得。”</br> 說完她看了施落一眼道:“我瞧著妹妹瘦了不少,不像我,就是管不住嘴,太醫總讓我控制飲食。”</br> 施落的身體雖然不是人人知道,但是也不是什么大秘密,若是端木淳有心查還是能查到一點。</br> 端木淳這么說就是在傷口上撒鹽了。</br> 圖王妃冷笑一聲:“五嫂不知道,我到底生過孩子的,我看你這肚子松垮的厲害,五嫂又胖了,那…”</br> 她盯著端木淳肚子看了看,肯定道:“定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兒。”</br> 她又道:“咱們皇室也不知道怎么了,見天的就生兒子,這小郡主少了,若是五嫂能生個小女兒,才是咱們大越的大功臣。”</br> 端木淳生在金國,對生男生女很有執念,她當然不想生女兒了,而且她這肚子,確實松垮,和施落那種緊致不一樣,如今圖王妃這么說她,她一下子就惱了。</br> 圖王妃翻了個白眼,抱著孩子不吭聲了。</br> 端木淳鬧了個不痛快,也就不說話了。</br> 施落“…”</br> 這是發生了什么。</br> 她看了一眼圖王妃,心里感慨,張家女兒就是不一般啊,這圖王妃看著溫柔嫻靜的,但是還挺不一樣的。</br> 端木淳沒一會兒就走了,施落便道:“多謝六嫂了。”</br> 圖王妃倒是有點不好意思道:“沒什么,我就是看不慣她。”</br> 她也算是快言快語道:“她的話皇妹不用放在心上,她跟我們不是一條心。”</br> 施落“…”</br> 圖王妃又道:“她和王婉晴走的近。”</br> 施落就想明白了,這次瘟疫的事,種種跡象都表明了王婉晴摻合了,端木淳和王婉晴摻合在一起,脫不了干系,圖王妃想必是聽說了什么,就算是不聽說,她也看不慣端木淳剛剛的作派。</br> 開玩笑,蕭圖是正兒八經的王爺,有封地有差事,施落是正兒八經的公主,也有封地,夫君是衛國公,她端木淳一個金國皇帝后宮用了下作手段上來的,蹦噠什么?</br> 還有瘟疫的事情,王婉晴和晉王用了這樣的下作手段害人,簡直天理不容。</br> 圖王妃翻了個大白眼。</br> 別說她了,如今整個新京的人怕是要恨死晉王和王婉晴了。</br> 不得不說,他們走了一步臭棋。</br> 施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