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天氣漸漸的暖和。</br> 運河也開始通航,施落站在碼頭上,看著來來往往的商船,心中多少有些感慨。</br> 這時候,天氣還是有些冷,如畫給她拿了件披風披上。</br> “沂王殿下怎么還沒到啊?”如畫也焦急的往碼頭看去,早上到現在倒是來了好幾艘商船,可是就是沒有蕭沂的。</br> 蕭沂半個月前就來信了,說今天到,還特意囑咐施落一定要去碼頭接他。</br> 施落悶了一個多月反正也沒有什么事便想著來碼頭看看,說不定還能碰到衛琮曦。</br> “應該快了。”</br> 施落剛說完,忽然一個人出現在她面前,許久沒有看見他,施落還以為認錯人了。</br> 周思懿瘦了一大圈,幾乎都脫像了,不過看氣色倒是還不錯,人就是比以前清冷了些。</br>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認錯人了。”</br> 周思懿說。</br> 施落皺眉:“周公子我們沒有這么熟吧?”</br> 何況還有施婉那件事。</br> 周思懿也不在意施落說這話時候的冷淡,道:今天風大,公主來碼頭做什么?”</br> “我四哥今天到,我來接他的。”</br> 施落的態度客氣疏離。</br> 說完她往周思懿身邊看了一眼,他看起來也像是來碼頭接人的。</br> 周思懿察覺到她的目光,主動解釋道:“我是來接白修遠的,他說東西有些多。”</br> 他還以為施落也是來接白修遠的,不是就好。</br> 施落道:“就算是白修遠來了,也不用你親自來接吧?”</br> 白家的人多的很,而且別以為她不知道,白修遠和周思懿是塑料兄弟情。</br> 周思懿道:“白家的老太太生辰,白修遠這不是要老太太一個驚喜。”</br> 施落點點頭。</br> 也就不在說話了。</br> 周思懿也識趣的沒有多說什么。</br> 有一句話周思懿說對了,今天的風很大,刮在人臉上刀子一樣,施落冷的受不了,周思懿道:“那邊有個茶館,我們進去等著好了。”</br> 好是好,可是施落沒打算和他一起啊,畢竟施婉是大家心頭的一根刺。</br> 周思懿或許也察覺到了什么,眼中有片刻的黯然,不過很快被他掩飾了去,他故作輕松的笑笑:“走吧。”</br> 施落也沒多說什么,一行人進了茶館,施落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正好碼頭上來了一艘新的商船,周思懿道:“這商船是江州商會的。”</br> 施落看了一眼,只見船頭的旗子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江字。</br> 對這個施落并不稀奇,之前蕭墨還帶她去過南越商會,施落也就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這些做生意的都是有商會的,不是隨隨便便什么人都能安然的做生意。</br> 周思懿道:“整個東洲大陸最大的商會叫聯合商會,是當年東洲大陸還是一體的時候創立的,雖然后來東洲大陸分成幾個國家,可是聯合商會卻一直存在了下來,之前一家獨大,后來有了南越商會,才能和他們抗衡。”</br> 施落抬頭看了周思懿一眼,周思懿似乎有意跟她說這些,她點點頭問:“那大周的商會呢?”</br> 周思懿道:“大周沒有別的商會,只有瀾京商會,是官府經營的,商會的會長也是大周的官員,就像衛琮曦,他現在就算是商會的一員,管理碼頭一些貨物的登記。”</br> 施落點點頭,也不覺得意外,畢竟南越商會里,白修遠雖然是會長,可是說到底還不是蕭沂也參合其中,國與國之間做買賣,沒有政府的支持是行不通的。</br> “馬上就要春闈了,這一次春闈的一些官員怕是會應該會分配一些進商會,這可是肥差,不少人盯著呢。”</br> 施落看了周思懿一眼:“你們家有沒有人在瀾京的商會?”</br> 周思懿點頭:“我堂哥在。”</br> “你怎么不進去做官?”施落問。</br> 周思懿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見施落是真的不知道,才說:“我本身是瀾京商會的一員,至于為什么不做官……”</br> 周思懿有些尷尬:“我讀書不好,考了幾次連個秀才都考不上,便放棄了。”</br> 施落盯著周思懿,她倒是從來沒想過,以前那么自負的周思懿,在這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時代,居然連個秀才都考不上?</br> 施落沒忍住就笑了,笑了一會兒可能覺得這么笑實在是不好,于是解釋:“你別誤會啊,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就是怎么說呢,想不到你居然考不上秀才。”</br> 施落又笑了一聲,周思懿臉都黑了。</br> “你這就是嘲笑。”</br> 周思懿很認真的說。</br> 施落“……”</br> 施落不好再繼續嘲笑他,轉而看向窗外,窗外又來了幾艘商船。周思懿道:“是白修遠來了,我先走了。”</br> 施落點頭。</br> 周思懿走了,很快又回來了,身后還跟著白修遠,施落發現他們兩個臉色不太好,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br> “出什么事情了?”</br> 白修遠一路風塵,看著有些疲憊,他看了施落一眼道:“你先別著急。”</br> 施落狐疑:“是不是我四哥他們出事了?”</br> 白修遠點頭道:“早上聽說,昨晚有商船遇到了水匪,南越有一艘商船被劫持了,朝廷已經派人去了,說不定你四哥不在那艘船上。”</br> 施落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br> “你先別急。”白修遠道:“水鬼求財不求命。”</br> 水匪一般也被稱為水鬼。</br> 施落怎能不著急,她匆忙的起身,趕回南越府,才發現蕭墨已經出去了,應該也是收到了消息,施落總算是安心了一點。</br> 等待的過程總是漫長而煎熬的,施落想著再去打探下消息,便去了錦繡閣,從喬掌柜那里問道了白修遠家里的位置。</br> 到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白修遠并不和白家人住在一起,他自己在白家隔壁買了一個院子,看起來是一體的,平時他自己出門什么都從另一個門走,院子里有個小門,平時也是上鎖的,白家其他人沒有吩咐是沒辦法到他院子來的。</br> 施落來的時候,白修遠正在和周思懿吃午飯,周思懿也不挑,兩個人就兩個菜一壺酒,談論也是南越商船被劫走的事情。</br> “公子,南越公主來了。”輕言說道。</br> 白修遠不意外道:“讓公主在前廳等著,我馬上就過來。”</br> 施落在前廳等著,有小廝上了茶水,施落注意到白修遠和衛琮曦一樣,院子里都是小廝伺候著,沒有丫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