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白修遠和周思懿就一起出來了。</br> 施落也不繞彎子,道:“我來問問我四哥的情況。”</br> 白修遠坐下,才說:“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昨天晚上,包括南越商船在內的三艘商船都被水鬼劫持了。”</br> 施落道:“運河上一直有水鬼嗎?”</br> 白修遠點頭:“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商船上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商人們也富有,自然就有水鬼了,不過往年的時候并沒有這么多,這兩年因為徽州大旱,便有了不少流民做了水鬼,這些人都是些亡命徒,不在乎死活,也不怕朝廷,除了官府字樣的商船的不劫,其他的根本不會放過。”</br> 施落心一沉。</br> 白修遠道:“你先別擔心,他們只是求財,很少有傷人性命的。”</br> 施落道:“你剛剛還說他們是一幫亡命徒,萬一他們來個殺人滅口怎么辦?”</br> 施落說的也對,不是沒有這種可能。</br> 白修遠道:“朝廷已經派人了,只要給足了錢,沂王殿下應該沒事。”</br> 施落擔心的卻是,這些水鬼會不會因為蕭沂是南越人而對他痛下殺手。</br> 蕭沂是有些拳腳功夫,可是他是個商人,那些功夫就是花拳繡腿,在亡命徒跟前,根本不夠看得。</br> 見施落擔心,周思懿道:“我認識一些人,我現在就去讓他們幫忙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有沂王的消息。”</br> 施落點頭:“謝謝。”</br> 周思懿走后,施落也不想待下去,蕭墨不在,她得和衛琮曦商量一下。</br> 白修遠道:“放心吧,沂王殿下這么多年走南闖北的,水鬼這些他能應付的。”</br> 施落點點走,告辭準備走,出來的時候遇到輕言帶著兩個丫鬟進來,看到施落,兩個丫鬟多看了一眼,施落也沒有太在意便出了門。</br> 她回了南越府,讓藍宇把消息告訴衛琮曦,衛琮曦早就得到了消息,也做出了安排,并且捎信讓施落不要擔心,施落這才放心一點。</br> 而此時,蕭沂正和一些其他的商人被關在一個小島的牢房里,他身邊跟著他的貼身侍衛謝明,其他的都在和水鬼的對抗中走散了。</br> 牢房里除了蕭沂還有不少的商人,大家都嚇壞了,而且又累又餓,有的人小聲的哭泣,還有人在求菩薩保佑。</br> 謝明道:“公子,屬下看,這個牢房只有一個出口,不過門看著不怎么結實,等晚上的時候,我們乘機逃出去。”</br> 蕭沂點頭:“也不知道我們的家具怎么樣了?”</br> 謝明無語道:“公子,我們命都要沒有了,您還擔心家具?”</br> “怎么不擔心,那可都是銀子。人活著,錢沒了也是一種痛苦。”蕭沂說。</br> 謝明無奈的搖頭,心想,公子你家是缺這點錢?</br> 現在才剛剛過中午,蕭沂忽然有點餓了,便問謝明:“你有吃的嗎?”</br> 謝明搖頭,他一個侍衛沒事帶吃的做什么。</br> 蕭沂有些失望,這時候旁邊一個女孩遞給他半張餅子:“哥哥,這個給你吃吧。”</br> 蕭沂一愣,側頭看了一眼,小姑娘十五六歲,說起來也不小了,個子不高,一張臉圓圓的,很是可愛,一雙杏眼,說話的時候透著一股機靈勁。</br> 蕭沂接過餅子,問:“你和誰一起啊?”</br> 女孩道:“和我爺爺。”</br> 說完指了指旁邊的一個老頭,老頭也正在吃餅子,對蕭沂點點頭道:”帶孫女去瀾京投靠兒子,誰知道遇到了這樣的事。”</br> 蕭沂那搜船都是南越人,這兩個口音聽著像是徽州人,所以應該是另外一艘船上的。</br> 蕭沂拿著餅子吃了一口,然后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br> “俞唯兮。”</br> 蕭沂笑道:“好聽。”</br> 俞唯兮頗為自豪道:“這是我爹爹給我取的。”</br> 蕭沂笑笑,又和女孩聊了幾句,下午的時候牢房門開了,幾個水匪走進來,個個兇神惡煞,看著就很兇悍。</br> 水匪挨個看了一圈,然后開始抓牢房里的女人們。</br> “放開我。”</br> 幾個女人反抗激烈,其中一個女人的丈夫想去阻止,卻被水匪一道砍死了。</br> 女人眼睛都紅了。</br> “我跟你們拼了。”</br> 女人沖向水匪,卻被一刀貫穿了胸膛。</br> 變故發生的太快,等人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對夫妻已經命喪當場。</br> 眾人都是一驚,這下誰也不敢動了。</br> 俞唯兮也嚇傻了,縮成小小的一團,身體在微微的顫抖。</br> 蕭沂擋在她身前,可是還是被眼尖水匪看到了,其中一個長相兇惡的大胡子道:“這里還有一個。”</br> 說完猥瑣的笑了一下:“小娘們長得還不錯。”</br> 說完就要去拉俞唯兮,俞爺爺道:“壯士,我孫女還小,你們放了她吧。”</br> 大胡子一腳踢在俞爺爺胸口:“娘的,哪里來的老東西。不知道我們大哥就喜歡這種小的嗎?又小又嫩,手感才好…”</br> 俞唯兮看見爺爺受傷,跑過去抱著爺爺,憤怒的瞪著眼前的水匪。</br> “小美人,跟哥哥走,哥哥保證好好疼你!”</br> 大胡子話音未落,人頭落地。</br> 眾人一怔,詫異的看著剛剛還囂張的大胡子,他身邊一個匪徒被濺了一身的血,都愣住了。</br> 剩下的匪徒驚懼的看著出手的謝明。</br> 謝明哪里給他們反抗的機會,乘著他們愣神,幾刀結果了他們。</br> 蕭沂很滿意,看來一年花幾千兩請南越第一劍客,是個正確的選擇。</br> 蕭沂站起來對嚇壞了的眾人說:“水匪殘忍,死有余辜。待會水匪來了,你們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便是。”</br> 說完便打算和謝明離開,他不是不想帶著這些人而是不能,人多目標大,貿然出去,不但他們跑不了,這些人都要死,這些水匪抓他們來,無非也是求財,蕭沂覺得他們不會殺了這些人。</br> 俞唯兮忽然抓著他的衣服道:“哥哥,帶上我們。”</br> 蕭沂皺眉。</br> 俞爺爺受傷不輕,不過暫時還沒有什么事,他說道:“我們留下來,唯兮怕是也要…”</br> 俞爺爺嘆了口氣:“老頭子走不動了,他們也不能把我這把老骨頭怎么樣,壯士,你就帶上唯兮一起走吧。”</br> 蕭沂只是猶豫了片刻,便道:“好。”</br> 俞唯兮舍不得爺爺,但是她是個拎得清的人,爺爺說的沒錯,她留下來不但自身難保,還會給爺爺添麻煩,所以她只是猶豫了片刻,便決定跟著眼前的這位看起來氣度不凡的大哥哥。</br> 謝明是不贊成帶著一個拖油瓶的,可他是個劍客,有他的氣節,讓他眼睜睜看著水匪欺負女人,他寧愿不要這條命也要和他們斗到底。</br> 三個人一起出來,門外還有兩個水匪,都被謝明一刀結果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