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城的年味比新京更濃厚,年三十那天,客棧雖然陸陸續續走了不少客人,可到底還是留了一些。</br> 大家一起出錢,客棧的廚房做了一大桌子菜。</br> 施落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覺得稀奇。</br> 男賓們一桌,女賓們一桌。</br> 衛小王爺在一眾人群中格外的顯眼,和大家也能說到一塊去,沒一會兒那邊就喝開了。</br> 出門在外的大多都是男人,女賓這邊的人相對就少了。</br> 一位姓花的夫人說:“出門在外,難得有緣相聚,我們也喝一個。”</br> 施落的酒量不行,酒品太差,她象征性的喝了點,都是女人,誰也沒真的較真。</br> 一頓飯吃的都挺開心。</br> 吃過飯,客棧上了點心瓜子什么的,大家圍在一起聊天守歲。</br> 張守備倒臺了,太子從新京急調了幾位官員過來,已經接手了白塔的事物。</br> 對于普通老百姓還感受不深,但是對于常年經商在外的商人們來說,這可是大好事一件。</br> 大周不看重商人,他們的利益很難保護,白塔又靠近金國,魚龍混雜,商人們每年都要給白塔交不少的稅,利潤降低了一大半,這也是好多商人不愿意去金國的原因。</br> 一路走來,光稅就要交許多,他們賣到金國的東西就貴,買的人自然也少,兩國的商業就有了問題。</br> 如今新來的石守備,效率相當快,一上任就廢除了各種苛捐雜稅,只征收關稅,大越又是鼓勵經商的,這些人的心思又活泛了起來,便想乘著明年開春去金國做些生意,再從金國倒騰點東西回來。</br> 花夫人的丈夫就是其中一個商人。</br> 當然了,客棧里不少的商人們也都是其中一員。</br> 在施落看來,這些人都是腦子聰明的行動派,聽到政策第一時間聞風而動,賺第一桶金的人。</br> 雖然市場很大,可是這些人能搶占先機,等其他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早就站穩了腳跟。</br> 施落也動了心思,她走到衛琮曦身邊說了自己的想法。</br> 衛琮曦也覺得可行。</br> 把八方酒樓開到金國去。</br> 他們還有慕容迪這個大靠山,行事就容易多了。</br> 衛琮曦看她財迷的模樣,有些好笑道:“我們現在錢多的花不完,又有權力,就不能歇歇嗎?”</br> 施落道:“不能,別的事情可以等著,賺錢的事情一刻都不能等。”</br> 施落在自己學醫的這條路上碰了壁,雖然衛琮曦安慰了她,可施落知道,自己就算是一輩子苦學鉆研,也比不上鐘歲言,她甚至不如欣兒。</br> 她的水平,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夫水平了。</br> 于是施落果斷的放棄了。</br> 衛琮曦其實也贊成施落放棄,在他看來施落就是一個很合格的廚子,可她偏偏要去學醫,還是跟鐘歲言學。</br> 鐘歲言是什么人?那是覺得除了他自己優秀,其他人都是狗屎的人物。</br> 施落被虐也正常。</br> 這還是開始,越往后,施落會被鐘歲言碾壓的毫無信心。</br> 做了決定后,施落覺得很輕松。</br> “等我賺了多多的錢,就捐學堂,讓整個大越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能上學。”施落忽然說。</br> 衛琮曦一怔,側頭看了她一眼。</br> 施落道:“你看著我做什么?其實我有這個想法已經很久了。”</br> 當初看到蘇安的時候她就有這個想法了。</br> 她想起了后世的九年義務教育,為什么古代不可以?</br> 姬凝帶著空間來了,極大的改變了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讓許多人免于病痛的折磨。</br> 施落年紀大了,資質平常,她學醫也學不好。</br> 可她既然來了,為什么不能為這個時代做些事情。</br> 施落覺得她其實沒吃什么苦,一路上都有貴人幫著自己,自己也該感恩,回饋這個時代才是。</br> 太子辦的國子監,局限太多,多是達官貴人們,可窮人家的孩子呢?</br> 在這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時代,讀書才是他們的出路,就算是以后不能考科舉,這些孩子們讀書寫字了,也能找份差事干。</br> 尤其是女孩子,封建王朝對女人太不公平。</br> 就像是樂善,施婉,死了的施蕓,陳詩詩,甚至更久遠的鐘秀靈,她們是動了歪心思,可是這何嘗不是這個時代的悲哀?</br> 她們覺得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品,她們要改變命運,只能靠男人。</br> 施落痛恨她們,也可憐她們。</br> 她要做改變,就算不能讓她們都活成秦雁九,可至少能給她們一些希望。</br> 施落說:“我是很愛錢,從前是,現在也是,可是如今我不缺錢,也過的很好,老天爺善待了我,我也要善待他人。”</br> 衛琮曦看著施落良久,最后點點頭道:“我們一起。”</br> 施落笑了。</br> 施落歷史學的不錯,初中時候學到近代史,每每都覺得難受。</br> 若是她能改變這個時代,就算是豺狼來了,我們也有獵槍。</br> 衛琮曦覺得施落了不起。</br> 他就沒想那么多,他想的無非就是和施落一起過神仙日子。</br> 可誰不想過無憂無慮的神仙日子?</br> 太子不想嗎?人人都說當皇帝好,可誰又看到皇帝的難處了。</br> 前朝后宮都要管,太子如今還不是皇帝,天不亮就要起床,一直忙的深夜。</br> 洵兒還是個孩子,本該有個歡樂的童年,可他沒有,他和太子一起,要學習知識,要練騎射,還要跟在太子身邊磨練。</br> 還有薛紹這些人。</br> 他們享受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同樣也付出了很多。</br> 施落不是圣人,可她覺得,自己既然有能力,為什么不盡自己可能幫助別人?</br> 施落和衛琮曦達成了一致。</br> 施落很高興,她覺得上天真的待她不薄,給了她衛琮曦。</br> 他理解她,懂她,她說的他會支持她。</br> …</br> 大年初二,施落和衛琮曦也沒事,就去薛紹拜年。</br> 薛紹恢復的不次,就算是過年,他都沒歇著,忙了一天,剛剛才醒來。</br> 施落和衛琮曦進去的時候,他還在看公文。</br> 這是衛琮曦和薛紹第一次正式見面,衛琮曦也感覺到了此人身上的強大氣場。</br> “薛大哥過年好。”施落笑著說。</br> 她今天穿的紅色的衣服,臉又白人又美,看起來格外的討喜。</br> 薛紹的心情也好了許多。</br> 衛琮曦也跟著叫了一聲:”薛大哥。”</br> 論資排輩,他的確該叫薛紹一聲大哥。</br> 薛紹笑了笑,他平時很少會劇烈的面部表情,故而笑容也很輕,不過施落看的出來,他心情不錯。</br> “隨便坐。”薛紹又對阿榮道:“上茶。”</br> 自從施落和鐘歲言救了薛紹,阿榮恨不得把他們兩個供起來。</br> 對施落的態度十分恭敬客氣,薛紹一說,阿榮就歡快的跑了。</br> 薛紹無語,覺得自己手下很沒有出息。</br> “薛大哥感覺怎么樣?”施落問。</br> 薛紹道:“好多了,雖然比不上從前,卻也很好了,公主和鐘先生醫術高明。”</br> 薛紹很少夸人,這算是很高的評價了。</br> 施落倒是不在意,她那副弱雞樣,若是被薛紹知道了,指不定還要笑話她。”平日里注意養著,問題不大。”施落說。</br> 其實這話鐘歲言早就交代過,施落覺得氣氛尷尬,隨口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