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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見了四皇子的儀態,再想起曾經見過的太子和二皇子,更覺得玉瀚的眼光不錯,與四皇子妃在莊子里散步時,挑了個清靜的時候贊道:“我雖見識不多,但今日拜會了王爺后,也看得出王爺胸有丘壑,光華內蘊,正與王妃勘為匹配,日后定能一掃官場沉郁,光大□□的太平盛世!”
四皇子妃并沒有謙遜,亦點頭道:“我亦覺得我家王爺遠勝其他皇子,只是將來之事,也只看父皇的心意罷了。”
自賢妃千秋節后,廣平和湖陽郡主便留在了長春宮。畢竟是血脈親情,不只是賢妃,就是皇上也喜歡起兩個小郡主;而萬壽節時四皇子妃為皇上獻上的十匹親手織的素綢也得了皇上的青眼;現如今四皇子在皇莊暖房里種的種的果菜,日日里都挑了頂尖的貢到宮中,更顯純孝。
因此皇上慢慢對四皇子的印象有所改觀了。妙的是,其余的皇子相互攻訐之余,亦都贊四皇子好。畢竟四皇子從不參與奪嫡之爭,只專心種糧種菜,又令王妃織錦女紅,每每有了產出,又遍送各府。
比起一心盼著老皇上早死的太子,一心想□□的二皇子,還有其他為了皇位各種花樣百出的皇子們,依云娘的見識,老皇帝心里早就偏心了,只是立儲大事,他不可能不謹慎的。因此便笑,“皇上雖然也會受到蒙騙,但畢竟還是再清明睿智不過的老人家呢。”
四皇子妃有什么不懂的,亦是笑,卻又悄聲道:“還有一件喜訊要告訴你,前兩天方診出的,我又有了。”
云娘聽了,果然替她喜不自禁,“這一次定然是一位小皇孫,只是王妃要好好保養身子才是。”身為王妃,與自己不同,總要有兒子傍身才行,尤其是眼下兩位側妃都有了身孕的時候,四皇子妃這一胎如果能生男尤為重要。
“我也盼著呢。”四皇子妃又悄悄道:“現在消息還沒傳出去,你且也保密。”又問云娘,“你懷了身子是如何保養的?我見你容貌依然清秀,身子也康健。”
云娘便道:“其實也沒有什么,方知有孕時,玉瀚也為我買了些極貴重的補品,但我總是不愛吃,還是用家常飯菜多些。還有就是我生來閑不住,有了身子也依然會織錦、做些針線活計。”
“先前家里的老嬤嬤們總是嘀咕,后來請了宮里出來的嬤嬤,這位司嬤嬤亦不逼我吃什么燕窩花膠的,只說日常飲食最是養生,又囑我每日必定要走上半個時辰。”
四皇子妃亦道:“我請的女科圣手也道有孕后也要常走動,將來才好生養呢。”兩人說起了養胎之事,十分地投契,四皇子妃終是女子,忍不住好奇之心問:“自你有了身孕,你們家湯大人并沒有納妾,此次前來,我瞧著果真也沒帶個收房的丫頭?”
云娘此次來,帶了司嬤嬤和江花如藍幾個,都梳著丫環的頭發,且外表也不像,自是瞞不過四皇子妃利目的,便漲紅了臉,“是他不肯收的。”
四皇子妃便笑,“你這話與只別人說去,竟然還來唬我?”
云娘只得搖頭道:“我不似王妃肩負延續皇家血脈之重任,又不似京城貴女們要賢良的名聲,因此只想我們倆人在一起好好過日子,便不愿他心里還有別人。”
“你便如此對他說的”四皇妃驚問:“他就答應了?”
云娘點頭,“我畢竟在小門小戶長大,見的想的與你們不一樣,如果他不答應,我恐怕就不嫁了,只留在江南織錦過活。”又滿是自信地道:“我織錦能養自己的。”
四皇子妃先前便有懷疑,如今才知實情,嘆道:“湯大人果真對你百般疼愛!”神情迷離了一會兒,卻撫著肚子道:“如今我只愿能一舉得男!”
如果不能得到男人的情誼,那么就分得他的權勢和榮耀吧,云娘便握了她的手道:“一定能的!”
云娘在皇莊上住了些時日,與四皇子妃友情更勝,見玉瀚每日亦與四皇子在一處,知他們定然在商量大事,也并不多問,直到進了臘月,他們方才回武定侯府。
府里一切還是依舊,此次去皇莊,云娘將鄧嬤嬤留在六房打理雜事,此時回府,一切都是準備妥當的。
幾處鋪子里的帳也陸續報了上來,玉瀚要看,云娘卻笑著將他推走了,“這兩日你朋友過來的不少,你去招呼他們,這點小事怎么用得到你呢。”
原來這時節正是外放的官員回京述職探親之機,是以來看玉瀚的故友又多了起來,云娘十分體貼他,“你多少日子沒出去與朋友們跑馬吃酒了,只管去玩一玩吧。”
就是有司嬤嬤再三保證說云娘一切都順利,玉瀚還是掩不住他的擔心,是以已經數月沒有外出了,現在猶豫半晌,終還是被云娘推走了,“也罷,有些事情還是我出府親自看看為好。”
因紅裳是匆忙間交的鋪子,正值云娘有身孕也未能去看,所以這次的帳目她便看得格外細致,又遣了江花、如藍、荼蘼、阿虎替她去店里察視。畢竟各個鋪子里都是新掌柜,只要從一開始就立下嚴格的規矩,將來再管不難。而明年,她生了孩子,恐怕也難有時間一家一家鋪子地走了。
這一日正算著今年的收益,有人送來拜帖,云娘打開一看,原來竟是錢縣令的夫人。畢竟是故人,倒有幾分親切,趕緊命鄧嬤嬤去接來,自己亦起身迎到院門前。
樊夫人身穿著石榴紅的緙絲裙子,披著紫貂皮的披風,頭上戴著鑲寶的鳳釵,滿臉笑意,八面玲瓏,見了面便快步走了上來,“自從江陵一別,便十分思念,”扶了云娘的手又笑道:“如今回了京,便想請你一起出門看戲,卻聽說你有了身孕,便過來瞧瞧你。”一連串地問幾個月了,身子可好之類的,親熱異常。
進了屋子,眼睛四處略掃了一掃,先嘆了一聲,方低聲向云娘耳邊道:“當日我說的如何?我就知你一定能成為武定侯府的六夫人!”
云娘半晌沒插得上話,只笑著令人送了茶點相讓,此時方道:“我見錢夫人依然如故,心里也十分歡喜。”
錢夫人便又笑道:“你道我依然如故,我卻見你變了。只是別人有孕都變得丑了,唯你有了身孕卻更加年輕美貌!”
“那怎么可能?可見錢夫人是玩笑話了。”
錢夫人卻十分誠懇,“我怎么會隨便與你玩笑?你果真越發地耐看了,比離開江陵時要美得多呢。”
云娘度錢夫人神色,只見她果真十分歡快,便笑問:“你只顧打趣我,你家有什么好消息,卻還不趕緊告訴我?”錢夫人的臉上簡直明晃晃地寫著,我現在過得很好,你快來問我吧。
錢夫人只當她聽湯六爺說過,便笑道:“其實也沒什么,只是南臺這一年的考語倒是十分好,雖然還不到升遷的時候,可卻調到京城來了,現在任順天府的通判。”
順天府級別雖然不是很高,但卻是與別處不同,府尹能直接面君,下面各級屬官權限也極大,能調任此職,自然是不容易的,云娘先前果真不知,玉瀚有很多事都瞞了她,只讓她一心養胎,便笑著恭喜。
錢夫人度其神色,又笑道:“你還不知道呢吧,那個專門與我過不去的奚夫人,幾個月前就因奚知府被免職而回鄉去了,新來的知府倒是十分看重南臺,是以這半年來的時間,南臺在官場的事情竟一直非常順利,又能提前回京。”
說到這里,便又似想了起來,收了笑容十分關切地問:“聽說湯六爺倒被家里的惡仆牽連了,皇上發了大火呢?”
云娘便點頭苦笑道:“正是這樣。”
錢夫人見她亦是無奈,便揮退跟來的下人,“我有些事情要告訴湯夫人呢。”
云娘其實并不想聽什么秘密,但到了些時,只好也示意江花幾個出去,然后就聽錢夫人道:“估計湯六爺也知道了,在背后搗鬼的正是二皇子和汝南侯世子。他們費盡心機將湯六爺擠出羽林衛,然后接了指揮使的位子。”
見云娘只是點頭,便又降低了些聲音道:“湯六爺大約也是心寒了,他的親大哥并不管他,先前的大舅子排擠他,如今他沒了心思,只與四皇子在一處混,那可是什么心思都沒有的傻子,怎么能成?”
云娘便搖頭道:“我見他與四皇子在一起琢磨農耕之事,倒也很好。”
“你也糊涂了,男人哪里會甘心琢磨農耕這些小事?”錢夫人便道:“你道我們家南臺仕途為何如此之順?其實是三皇子。”
“我就告訴你吧,正是三皇子想辦法板倒了奚知府,然后提攜我們家南臺,現在又將他調入京城!”
云娘卻知道不是如此,起碼奚知府的事情與三皇子并無關系,可是她卻不會告訴錢夫人,只得聽她勸說自己。
“三皇子十分地豪俠大氣,如今正求賢若渴,你們家六爺若是有意,正好讓南臺幫忙牽線,將來再讓南臺想法子將那樁案子翻了,六爺復職便只在眼前!”
云娘自然也曾聽玉瀚說過,三皇子一直在廣交朝臣,在朝野間形成了頗大的勢力,特別在二皇子不再受皇上寵愛后,便更是囂張起來,如今與太子幾乎分庭抗禮。
現在竟然拉人拉到了自己面前!
云娘哪里會應什么,只是笑道:“錢夫人還不知道我?最是不懂這些事情的,眼下有了身子,更是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萬事不操心。”
錢夫人倒不放棄,只笑著道:“你若是能勸得湯六爺來幫三皇子,三皇子豈會不領情?只說明年正是大比之年,只要三皇子一句話,江陵的學政便能令你弟弟中舉。你想想,你們杜家若是出個舉人會怎么樣?”
家里出了秀才,就已經得了許多的好處,領稟米、許穿綢、免賦稅,就是遇到了官司,見了官府的人都可以不跪。而若是能中舉,那才是真正躍入了龍門,便可以入選做官了。
先前盛澤鎮里的趙舉人,家世也平常,只因中舉,便有許多人巴結,送田送地的不說,還有許多人投靠了過去,已經是鎮上一等的人家。牙行的那些老板們就是再富,在他面前也要十分恭敬才是。
弟弟如果能中了舉,那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