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想……他已經知道我的目的了。”
曹煜對電話里的裴澤說,心里有些自責。
老劉既能靠著自己成就一番霸業,在如此敏感的問題上,又怎會輕信于他?他太大意了!
如此一來,收集證據就變得難上加難了。
他和裴澤本來已經制定好了計劃,他去直接接觸項目,裴澤在暗處收集信息,他們里應外合,一定能找到“榮和診所”和劉氏掛鉤的證據,可現在……
他想接觸項目定然是不可能了,裴澤收集證據,想必也不會那么順利了。
“哥,對不起。”
他自責的道歉,他們這個計劃,怕是暫時要停滯了。
裴澤在電話里沉默了一瞬,“別急著道歉,這件事……也并非沒有轉機。這兩個月,老劉能確定的無非就是你對陸然的感情,除此之外,他什么也確定不了。”
曹煜愣了愣,不明白裴澤的意思。
“他之所以沒有采取什么行動,是因為他不確定,你手上究竟有什么東西。”
曹煜仔細一想,茅塞頓開,“所以他才會把陸然接回去,他篤定以我對陸然的感情,必然會急著救陸然脫離苦海?”
“沒錯。他把陸然接回去,就是在等你把手上的東西拿出來和他談條件。”
曹煜聽著,心里氣憤不已,“在他眼里,難道陸然就是個棋子嗎?!”
裴澤無奈的笑,“恐怕是的。”
想到陸然回去以后要受什么罪,曹煜心里難過得無法言說。
他手上確實有一些關于“榮和”的資料,他和裴澤一起收集了一些曾經在“榮和”就診的客戶資料,可單有客戶資料,完全無法證明“榮和”和劉氏有什么關系,他們查過,“榮和”關閉的時候,和診所有關聯的那個公司就注銷了,他們查了很久,都沒能找到任何直接證明診所和劉氏有關系的證據。
裴澤見曹煜不說話,輕聲開口,“老劉既是為你留著陸然,我覺得,你不如就順了他的意吧。”
曹煜不解,“順了他的意?”
“嗯。他既然知道你愛陸然,那我覺得,你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這……這怎么行!我自己倒是無所謂,陸然的名譽我怎么能不顧?”
“你傻啊!又沒叫你真的跟陸然出軌!再說了,人家愿意跟你出軌嗎?”
“……”
“我問你,老劉在等什么?”
“等我交出手上的資料啊。”
“那你就交咯。”
“……”
“現在如果你再回到他面前說你不愛陸然,你覺得他會信嗎?”
“當然不會。”
“你說你只想搞錢,他會信嗎?”
“當然也不會。”
“那不就對了!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你不如索性跟他攤牌好了!”
“……你認真的嗎,哥?”
“你給我點時間,我需要再準備一些東西,畢竟也是場談判,我總不能讓你落了下風,等我準備好了,你就去找老劉,然后光明正大的跟陸然談戀愛吧。”
“……哥,我總覺得跟你聊天我像個傻子。”
“自信點,把“像”字去掉!”
“……我要掛電話了,哥。”
電話里傳來裴澤低聲的笑,“好了,你等我通知,在我沒通知你之前,你該上班上班,該過日子過日子,別整天神不守舍跟失戀了一樣!”
“我……可不就是嗎……”
“……曹煜,你的腦子不會是讓陸然帶走了吧?”
“人身攻擊不可取,哥!”
“我問你,陸然為什么要回去?難道是因為愛老劉?若她愛老劉,當初為什么要走?!”
曹煜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傻,她當然是因為怕你因為她受到老劉的傷害啊!”
曹煜一愣,忽然想到陸然離開的那天主動喂他吃東西,離開時還帶走了那只邦尼兔……
后知后覺的喜悅在他心里蔓延,“所以,你的意思是……陸然其實……是喜歡我的?”
“……全世界可能只有你一個人不知道了。”
曹煜笑起來,裴澤無言以對,“我還以為男人在戀愛中不會失去理智,看起來,我真是高估了你。”
曹煜心里高興,“是嗎,哥?要不明天我去一趟木醫生的醫院,告訴她每天放在她桌子上的花是什么花吧?”
“……我還有事,先掛了。”
沒等曹煜作答,裴澤掛斷了電話,曹煜的目光看向電腦上的陸然。
雖然他還沒想明白裴澤的計劃是什么,可知道陸然心里有他,他就有了莫大的勇氣。
等等我,陸然。
我一定用盡全力奔向你,為你踏平前路,為你披荊斬棘!
劉氏企業大樓內,老劉坐在辦公桌前,心里總覺得有些不對。
他以為曹煜會迫不及待的拿著東西來跟他談,可他等了一個星期,什么事都沒發生,他反而有些奇怪了。
敲門聲響起,林婉走到他面前,把財務報表放在他面前,他心思不在這里,便也沒翻開。
“怎么了?財務報表都不看嗎?”林婉嗲聲嗲氣的問,順勢就要往他身上倒去。
老劉有些厭煩的擋開她,“最近裴澤在干什么?”
林婉被擋開,有些掃興,垂眼看著自己漂亮的美甲,“就還是跟過去一樣,躲在公寓里閉門不出啊!”她看了老劉一眼,不明白老劉為何對一個失敗者那么上心。
老劉思索著,也不回答她的問題,“跟診所有關的東西,全都抹掉了?”
“當然。”林婉想了想,“可是已經過了那么長時間了,很多客戶都在問,什么時候才有新鮮的貨。”
“短時間內,這個事情都暫停吧。”
林婉一愣,“暫停?可是……這是所有產業里最賺錢的了!”
老劉慍怒的看著她,“劉氏缺錢嗎?你這是在教我做事?”
林婉心里一驚,急忙站好,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是不是……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老劉回頭看報表,沉默不言。
林婉見老劉沒有再發火,試探的拉住他的衣角,“今晚你回我那里嗎……”
“回家。”
林婉一愣,心里暗自生氣。
從陸然回來,老劉天天都回家,怎么,這是要玩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裴澤的消息,每天都匯報給我。”
林婉心里還在氣,有些不顧及分寸,“你為什么對他那么上心?他不過是你的手下敗將罷了!一個失敗者,有什么可……啊!”
林婉還說著話,老劉的巴掌就甩在了她臉上,“蠢貨,給我滾!”
林婉灰溜溜的離開了辦公室,老劉氣憤不已。
自集益倒閉后,裴澤太安靜了,這讓他有些不安。
他這輩子,看得上眼的人不多,裴澤能算一個,因為他和他一樣,見過這個世界最卑劣的樣子,可他們又有所不同,裴澤的心里盛著光明,所以才會成為他的手下敗將。
從明面上看,裴澤是敗了,想要東山再起也不是什么簡單的事,可像他們這樣的人,是不會甘心就這么平凡的過一生的,因為他們怕,怕再重新回到黑暗里去。
所以他一直都很關注裴澤的消息,他甚至覺得,曹煜身后的人,就是裴澤。
裴澤過去是做數據收集與分析的,簡醫這些年,他又在這個行業里積累了無數的數據,所以對于診所的事,他不免有些擔心,大數據時代,想完全抹掉存在過的痕跡,太難了。
劉氏企業走到今天,已經沒有什么可懼怕的了,要說灰色產業,但凡上了規模的企業都會有些,可只要不擺在明面上,問題都不大。
裴澤和曹煜此刻按兵不動,他倒有些看不透了。
他翻開桌面上的報表,把這些事拋諸腦后,只要陸然還在家里,他就不怕他們不來找他!
陸然是回到家了以后才和心凌、木羽聯系的,接到陸然電話的時候,二人提心吊膽了兩個月的心才放下來。
“你說你倒是打個電話來啊,這兩個月你都不知道我跟木羽怎么過的!”
心凌在電話里抱怨,木羽在一旁附和,“就是啊,你爸媽都急死了,你說你報個平安也行啊!”
陸然一直聽著,隔了許久才說話,“小羽,短時間內,我可能不能回酒店住了,你可不可以幫我給曹煜帶句話?”
木羽和心凌訥訥的對看一眼,給曹煜帶話?
陸然不是最討厭曹煜了嗎,怎么會給曹煜帶話?!
“可以嗎?”
陸然的語氣有些急,木羽趕緊回答,“可以啊,當然可以。”
想到曹煜,陸然心里又是悲戚又是思念,“你幫我告訴他……我記得他,一直都記得。”
木羽看向心凌,更聽不懂陸然在說什么了!M.XζéwéN.℃ōΜ
心凌仔細想了想,“這個曹煜,是不是我們大學同學啊?”
陸然想了想,“嗯”了一聲。
“他是不是讀大學喜歡你,但你不知道啊?”
陸然長嘆了口氣,“不,準確的說……現在是我喜歡他。”
心凌和木羽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雖然她們都知道陸然和老劉的心從未在一起過,他們也早已分居,可陸然她現在……還是劉太太呢!
“我會離婚的……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盡快離婚的。”
陸然低沉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二人互看了一眼,陸然這次消失以后,好像不太一樣了,她好似變回了大學時候的那個陸然,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么,并且不惜一切的為目標而努力著。
她們只是沒想到,她而今的目標,竟然會是推翻曾經的自己。
心凌嘆了口氣,“我與老劉還有點交情,如果你需要我幫忙,盡管開口。”
“不用,心凌。”陸然的語氣異常堅定,“我這一輩子都沒有做成過一件事,我碌碌無為,渾渾噩噩,我什么都不會,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可是這一次……我想靠自己,我想試試看,陸然她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木羽看了心凌一眼,二人都笑起來,“好,加油,陸然,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陸然也笑起來,“我愛你們,再見。”
掛了電話,木羽和心凌對視著,轉而都笑起來,心凌痞里痞氣的摟住木羽,“沒想到啊沒想到,拯救了陸然的人竟然是曹煜!”
木羽想起過去陸然吐槽曹煜的話,忍不住捂著嘴笑,心凌不解的看她,“你笑什么?”
木羽看著心凌,有些害羞,“也不知道曹煜這個變態在面對陸然的時候……”
“還行不行?!”
“哈哈哈哈……”
木羽一如既往的上班,這兩個月里她曾回去看過米粒兩次,可因為秦柯和陳秀麗的阻撓,她甚至沒能抱孩子一下,她疼得挖心剖肝,秦柯和陳秀麗不止一次的以孩子為名讓她做出讓步,而她,只想等律師的電話。
這天早上她來到醫院,桌上一如既往的放著一小束花,自從上次曹煜給她送過花之后,每天早上醫院的辦公室里都會有一束這樣的花,沒寫署名,也不知道是誰送的。
“木醫生,你這桃花真是旺得讓人嫉妒啊!”小李有意的看了看桌上的花,“也不知道是誰,那么有恒心,天天都送!”
木羽看著花,“我也很想知道是誰送的。”
“可是,這花是什么花啊?不常見,還挺好看。”
“木槿花。”木羽伸手撥了撥花束,她特意去查過,這花多用于種植和園藝,甚少有人拿來做花束的。
她不知道這花是誰送的,可這風格,卻像極了她心里想的那個人。
自他那日離開醫院他們便再沒有聯系過,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木羽想著裴澤,一時出了神,梁美華進來了也不知道,她往木羽桌前一站,敲了敲木羽的桌子,木羽回頭看她,正了正神色,“梁主任。”
“木醫生,你這桌面上常年不斷的花是幾個意思啊?”
木羽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梁主任,是醫院有規定桌面上不能放花嗎?”
梁美華皺眉,“你是個醫生,工作容不得一點錯誤,這花放在桌子上,你像剛才一樣分心,工作出紕漏怎么辦?”
梁美華這是故意找話說,木羽心里有些不快,冷下了臉,“梁主任,要分心的人看著什么都分心,不會分心的就算是站在人潮里也不會分心,您何必把責任推到一束花身上呢?”
梁美華板起了臉,剛想訓斥木羽,木羽的電話響起來,木羽看了一眼,竟然是秦柯。
不會是米粒出什么事了吧?
“抱歉,梁主任,我出去接個電話。”
不再理會梁美華,木羽來到走廊上接起電話,“喂。”
“老婆……”
秦柯的聲音討好又客氣,木羽愣了愣,一月之前她回去看米粒的時候,秦柯和陳秀麗的叫囂猶在耳畔,他現在來這里裝什么?
“別亂喊,我們離婚了,我不是你老婆。”
“我們現在不是還沒離嗎?老婆,我一點都不想跟你離婚……”
“沒事的話我掛了。”
“等等,老婆!”秦柯的聲音忽然緊張起來,“老婆,我們見個面,聊一聊吧?”
“不見,有事電話講。”
“老婆,就算你真的要離婚,這房子……”
“再見。”
木羽毫不猶豫的掛了電話,剛打算轉身回辦公室,電話又響起來,是孫卓。
“孫律師,你好。”
“木醫生,你今天有時間嗎?”
木羽猶豫的看了看辦公室里的梁美華,“我在上班……”
“真是抱歉,事情比較急,你離婚的材料我準備好了,明天開庭,可是男方向法院申請了訴前調解,你是否有時間來一趟?”
訴前調解。
怪不得秦柯剛才的口氣和一月前不同了,她倒是要去看看,他有什么可調解的!
“有,我有時間,孫律師。”
“好,那我把地址發給你。”
木羽掛了電話,來到辦公室,梁美華依舊在她桌前站著,她從柜子里拿出外衣換上,梁美華看著她愣了愣。
“抱歉,梁主任,我有急事,今天和明天要申請調休。”
梁美華臉吊得更長了,“申請調休哪有當天申請的?!你臨時離開,崗位空缺誰來補?!”
“我來補!”
“我來補!”
兩個異口同聲的聲音響起來,是小李和高醫生,小李站起來,“梁主任,木醫生的補休天數加起來都夠一年了,人家全年無休的上班,有急事調休兩天,不過分吧?再說我和高醫生今天都在,也沒有什么大手術,梁主任還是要注意人性化管理啊。”
梁美華看著小李,臉都綠了,小李暗戳戳的和木羽眨了眨眼,木羽會意,“那梁主任,我就先走了。”
她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折回來,拿起桌上的花,對著梁美華笑了笑。
梁美華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