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大倉庫里亮著燈,倉庫外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裴澤悠悠轉醒,頭暈目眩,定了定心神才看清周圍的環境。
雷亦朗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他被他捆成了個粽子,綁在椅子上。
雷亦朗手里把玩著明晃晃的匕首,閃著刺目的光。
裴澤四處看了看,倉庫里依舊堆放著大批量的藥品,他淡淡一笑,“我本來以為你們會把這些藥品轉移走的。”
“沒必要。”雷亦朗冷冷的開口,“反正,你也沒辦法從這里活著走出去。”
“是嗎?哪怕證據會被交到警方手上,也要魚死網破嗎?”
“否則,你以為你是憑什么才能活到現在呢?”
裴澤不再說話,雷亦朗回頭看他,“云盤的賬號和密碼,是你自己說,還是我幫你說?”
“只有‘說’或者‘不說’的選項嗎?”
雷亦朗笑起來,抬了抬手,“不如我們來試試,這里的藥,你能扛到第幾回合?管夠,包死。”
裴澤思考了一瞬,卻面無懼色,他抬眼看雷亦朗,目光里卻沒有一絲憤恨,雷亦朗的目光和他相對,心里莫名一緊,他別開了臉。
裴澤目光里有星星點點的悲憫,他看不得。
“你今年二十七歲,是嗎?”
裴澤輕聲開口,雷亦朗不答,裴澤想了想,“馮薇才二十一啊,多好的豆蔻年華。”
雷亦朗把玩著匕首的手一頓,抬起眼看他。
“如果沒有這些事,你應該剛從大學畢業不久,而她,也應該還在校園里感受文化和青春。”
裴澤的語氣里有些遺憾,雷亦朗心生煩躁,“不用你來提醒我,我們的生活有多么糟糕,你知道,這只會讓你死得更快而已。”
裴澤也不懼,抬眼看著他,“雷亦朗和馮薇,應該不是你們本來的名字吧?我查過,這兩個名字是和你們一起被販賣的其他孩子的名字,你們本來的名字叫什么?”
雷亦朗沉默著,臉上卻隱隱浮上怒氣,裴澤心里涌上難受。
兒時的傷,是會伴隨人們一生的,每個人都知道,童年的傷要用一生來治愈,可不是每個童年有傷的人,都有勇氣和能力去治愈。
他們甚至看都不敢看,想都不敢想。
他知道雷亦朗作惡多端,卻絲毫不覺得他罪大惡極。
他定定的看著他,“你知道,這不是唯一的選擇。”
“呵呵。”雷亦朗冷笑,“如果你繼續自作聰明,我覺得你可能活不到自己說出賬號和密碼了。”
裴澤不以為意的挑眉,“你覺得刪了云盤上的證據,殺了我,一切就都煙消云散了?我如果是那么不謹慎的人,怎會給了你機會,讓你故意抓到我?”
雷亦朗點了點頭,“有點道理。”
他倏然起身,緩慢的走向裴澤,他手里的匕首猶如黑夜里閃爍的星,一明一滅的亮著,裴澤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他,他既然來到這里,就對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做好了心理準備。
“或許我們可以來猜一猜,你可以在這把匕首下活多久?”
話音未落,裴澤只覺得左手臂上一陣錐心的刺痛,雷亦朗的匕首沒入了他的左手臂,恰好是之前受過傷的位置,倏然之間他就疼得冷汗直冒,他緊緊的咬牙,聲音卻克制不住的微微顫抖,“或許……我們可以來談談條件。”
“好啊,你說出來我聽聽。”
雷亦朗說著,手上的匕首卻沒閑著,利落的離開了他的手臂,頓時血流不止。
裴澤忍不住悶哼,疼得頭暈目眩,他的眉頭緊緊的皺著,想說話,卻疼得一聲都說不出來。
“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或許,我應該這樣……”
“唰”的一聲,鋒利的匕首劃過裴澤的肩膀,劃破了他的衣服留下一道血痕,鮮血染紅了衣服,裴澤疼得眼前直泛黑。
“所以,條件呢?你還沒告訴我。如果你一直不說話,一直不告訴我,或許……我不會停止。”
身上的血痕頓顯,每一處都不深,卻錐心刺骨的疼,雷亦朗的目光看向裴澤的手指,“你就是用這雙手,查到那些資料的嗎?”
匕首微微抬起,裴澤咬牙,“住手!”
雷亦朗的動作戛然而止,好整以暇的看著他,裴澤抬眼看他,目光已經克制不住的渾濁,“叫……劉長生來……”
“這可不是個好條件。”
“唔……!”
匕首刺進裴澤的手掌,裴澤疼得立時就只想跳起來,他坐在椅子上掙扎不止,卻無法掙脫束縛,越掙扎越疼得摧心剖肝。樂文小說網
“還是不說嗎?”
雷亦朗抬手,匕首從手掌上離開,頓時就血流如注,裴澤只覺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裴澤不知道自己暈了多少回,醒了多少回,白天黑夜不斷的輪換,他一次次在疼痛中醒來又在疼痛中暈厥,他全身上下都是傷,沒有一處致命,卻每一處都疼得足以讓他死去活來,鮮血染紅了他的衣服,染紅了捆綁著他的繩子,染紅了椅子下的大地,他一滴水和一粒米都沒進食過,到了最后,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接近死亡的邊界了。
“所以,還是不說嗎?寧愿選擇以這樣的方式死去,都不說嗎?”
雷亦朗冰冷的聲音里透著疲憊,裴澤連抬起頭的力氣都沒了,卻依舊咬著牙,“叫……劉……長生……來……”
雷亦朗拿著匕首的手微微一頓,“都是一樣的結果,何必呢?”
“叫劉長生……來!”
裴澤用盡全力的發聲,雷亦朗猶豫了一瞬,終于丟下了手里的匕首,拿過一旁接在電源線上的手機,“他在這里,你說吧。”
原來手機一直連著視頻,裴澤的視線早已模糊,他不知道視頻連了多久,看見屏幕上劉長生冷酷而得意的笑,他的嘴角浮現一絲幾不可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