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木羽與陳秀麗的關系緊張至極,她這輩子沒被任何人扇過耳光,陳秀麗是第一個,她不可能如她一般把耳光扇回去,可她至少可以讓她和秦柯見不到孩子。
活在這世上,誰都有軟肋,她不算計,不代表她不會算計。
她把孩子背在身上,每天在陳秀麗到來之前就把自己的飯做好,吃了飯就帶著孩子回房間,把房間反鎖,只要陳秀麗在客廳她就不出門,最初陳秀麗還會在門外叫囂,過了幾天,到了飯點她就離開,因為她知道,木羽不吃飯就沒有奶,孩子就要挨餓,又過了幾天,她索性不出現在木羽面前了。
木羽換來了暫時的安寧,在秦柯回家之前她就把飯吃好回房間,秦柯也見不到孩子。
近一周的時間二人都沒見過孩子,二人開始急了。
“老婆,你出來我們好好聊一下好不好?你讓我媽看一眼米粒好不好?”
秦柯在門外低聲下氣,木羽一聲不吭,悠閑的在房間里收拾東西,她打算帶著米粒回老家。
“老婆,你至少讓我們知道孩子還好不好,可以嗎?”
木羽依舊不說話,她買了明天一早回家的票,想到可以見爸媽,她高興極了。
“明天我們就回家找阿公阿婆了,開不開心?”她悄悄的對著懷里的米粒說,米粒笑得很開心,她在她額前親了親,“你也開心對不對?媽媽也很開心。”
敲門聲仍在繼續,她充耳不聞。
“木羽!你是不是把我孫女怎么了?!為什么不出來?!”
“媽,你快別說了!要不是因為你,怎么會這樣?!”
木羽聽見二人在門外起了爭執,陳秀麗低聲的抱怨,她嘴角微微上揚,依舊不說話也不開門。
把收拾好的東西打了包,她滅了燈。
“老婆,老婆你開門讓我進去好不好?我知道錯了,我媽……我媽也知道錯了……”
“老婆,你開門,我讓我媽……給你道歉好不好?”
“老婆……”
秦柯和陳秀麗在門外待了許久,木羽一句話都沒說。
黑暗里,木羽抱著米粒躺在床上,她一下下輕拍著米粒,米粒在她身邊早已熟睡,她看著窗外發呆。M.XζéwéN.℃ōΜ
人為什么總是這個樣子,難道不反擊的人就會被認為不會反擊嗎?生活為什么一定要過成宮心計?難道只有在算計中才能尋得片刻的安寧嗎?
人之初,性本賤。
她只覺得這樣的生活無聊至極,乏味至極。
天剛蒙蒙亮木羽就起了床,今天降了溫,下了一夜的雪,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煞是漂亮。
她提著東西抱著米粒就要走,誰知剛打開門秦柯就迎了上來。
走廊上放著簡單的床鋪和睡袋,秦柯竟然在外面等了一夜。
“老婆,你這是要去哪里?!”
秦柯攔住她的路,不多時,陳秀麗竟也上了樓攔在她面前,她皺眉看著眼前的二人,只覺得難以置信。
為了堵她,他們也是拼了。
“你要帶著我孫女去哪?!”
陳秀麗上來就要搶孩子,木羽往后退了兩步,她撲了個空,“那么冷的天,你要帶孩子出去,是要孩子生病嗎?!你好狠的心吶!”
“孩子再生病,她也是我的孩子,跟你們有什么關系?”
木羽冷眼看著她,她開口就要罵,“你放屁!這怎么會……”
“媽,你就少說兩句吧!”
秦柯制止陳秀麗,轉頭看木羽,“老婆,我知道錯了,你別帶著孩子走了,好嗎?你要去哪里?是回老家嗎?要不……要不我給爸媽打電話,讓他們再來陪陪你?”
陳秀麗生氣的看著秦柯,可秦柯全然不理。
木羽看向秦柯,幾天不見,他憔悴不少,看向她的目光里都是哀求,她忽然想起過去那個在餐廳里幫她的秦柯,那個為了她呵斥應磊的秦柯。
那時的他意氣風發志氣飛揚,她總覺得他身上有股自己沒有的少年氣,莽撞卻直接,她曾很珍惜他的直來直去,可如今的他,是從何時變得如此怯懦的,她竟不知。
她甚至不明白他此刻堵在這里的意義是什么,她也分不清,他的道歉究竟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她。
陳秀麗見二人僵持,忽然往前沖來,木羽愣了愣,下意識的往后退。
“你把我孫女兒還給我!”
陳秀麗叫囂著伸手來搶孩子,木羽本想閃開,誰知房間門口太窄,她微微一側身,米粒的頭重重的撞在墻上,發出“咣”的一聲!
三人都傻了眼,米粒本是醒著,一口奶忽然呈噴射狀吐了出來,吐了木羽一身,轉而暈了過去。
“米粒!”木羽頓時就慌了,丟了東西抱緊孩子,可米粒任是怎么喊也沒反應,木羽紅著眼眶看向愣住的二人,“去醫院啊!愣著干什么!”
兒科永遠都人滿為患,木羽抱著米粒沖進診室,醫生見是木羽也急著幫她先診治,門口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頭部二十分鐘前遭受撞擊,呈噴射狀嘔吐,而后失去意識……”
木羽哽咽著把情況告訴醫生,醫生急忙診治,木羽雙手顫抖著把米粒放在床上,陳秀麗和秦柯站在她身后,抖成了一碗水。
做了檢查拍了片,所幸,只是小兒腦震蕩,短暫性的失去意識,這是種可逆的傷害,且愈后良好。
木羽這才放下了心,醫生叮囑臥床兩周,她只得抱著孩子又回了家。
把米粒放在床上,她沒有再反鎖房門,她想讓這件事有個結果。
“老婆,對……對不起……”
“我不要你道歉。”
木羽冰冷的目光看向陳秀麗,她對她的惡劣行徑已經忍無可忍。
陳秀麗不情不愿的看向別處,秦柯趕緊拉了拉陳秀麗,陳秀麗不得已回頭看著木羽。
“是我的錯。”
“然后呢?”
陳秀麗頓時就生起氣來,可看著嬰兒床上可憐的米粒,她咬了咬牙,“對不起,是我的錯,行了嗎?”
“將來還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嗎?”
陳秀麗氣急,“如果不是你側身,怎么會撞到孩子?!”
“好,好得很。”
木羽轉身就要提包,秦柯急忙拉住她,回頭看陳秀麗,“媽!”
陳秀麗心里一萬個不甘愿,在她心里婆媳輩分是很重要的,老人永遠都是對的,哪會有婆婆向媳婦道歉的道理?!
可又是兒子又是孫女,她又怕木羽悄悄帶著孩子逃走,只得低下頭,“好好好,都是我的錯,以后我不管了行吧?!”
她轉身就要走,木羽叫住她,“如何再管呢?”
“你不要欺人太甚!”
陳秀麗生氣的呵斥,木羽毫不示弱的冷睨著她,秦柯為難的站在一旁,她見不得兒子委屈的樣子,“如果再管,隨你怎么辦!”
說完,她生氣的轉身離開了房間,秦柯看了木羽一眼,心里也心疼媽媽,可又怕木羽帶著孩子走,“消氣了嗎,老婆?”
“走吧。”
木羽冷聲送客,秦柯也不想留在這里,轉身就出了房間。
木羽看著一直睡著的米粒,心里并沒有因為陳秀麗的道歉而開心,這句道歉讓孩子付出了如此沉重的結果,她覺得太不值。
可不值,又能怎么樣呢?
難道這才是婚姻真正的樣子?要么忍,要么鬧,要么散?
一陣悲戚襲來,她找不到答案。
木羽一直陪著米粒,直到傍晚才給媽媽打了電話。
“媽,我今天……大概回不去了。”
殷愛梅愣了愣,“怎么了?”
木羽看了米粒一眼,不忍說出真相,“今天降溫,我怕孩子生病。”
殷愛梅和木建國對視了一眼,轉而笑著點頭,“好好好,那就等暖和些再回來,不急。”
木羽心里難受,“媽,對不起。”
“傻瓜,說什么傻話!你和孩子最重要,沒關系的,反正你想回來就回來,家里的大門一直為你敞開,爸媽一直在這里,好不好?”
木羽忍下淚,“好。”
掛了電話,殷愛梅和木建國看著一桌子的菜沉默不語,殷愛梅擦了擦手,“廚房的魚還燉嗎?”
木建國想了想,笑起來,摟著殷愛梅的肩,“燉啊,為什么不燉?小羽沒有這個口福,不是還有我嗎?”
殷愛梅笑起來,“好,我去燉。”
木建國摟住她,輕聲在她耳邊說,“別急,米粒馬上滿百天了,我們馬上就能見到小羽和孩子了。”
殷愛梅忽然就高興起來,“對對對,馬上滿百天了,明天咱們去縣城里逛逛,看看有什么可以給孩子帶去的!”
殷愛梅笑著進了廚房,木建國坐在桌邊,始終沒有動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