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車上,老劉一言不發,陸然放開了他的手,二人各望向一邊的窗外。
鼻息間都是那股低劣的香味,陸然實在忍無可忍,“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嗎?”
老劉沒搭話,陸然回頭看他,之前一直努力忍著的委屈像是洪水般涌出,輕而易舉的就吞噬了她的理智,“她有什么好?她們有什么好?她們比我漂亮嗎?身材比我好嗎?還是她們比我端莊,比我得體?還是她們比我……更會讓你在床上開心?”
她死死的瞪著身旁的男人,眼淚不斷從眼眶里滑下來,其實,在今天之前,她以為她是不愛老劉的,她對他,更多的是崇敬,是仰慕,是感恩和敬畏。
亦或者說,她以為,那些就是愛。
可到了她親眼看見老劉在她面前和女人親熱的時候她才發現,不是的,那些不是愛,她也不是不愛他。
想到他曾經也這樣急不可耐的親吻過自己,她嫉妒得幾乎當場死掉,她的腿直到現在也還是軟的。
所以她克制不住,她理智不了,她要問個明白。
老劉回頭看了她一眼,“注意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我的身份怎么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太太!我連問一問你和那個不知道是小幾的人為何當場親吻的資格都沒有嗎?”
想到那些微信里傳回來的照片,陸然的心疼得難以言喻,她已經一退再退了,他為何還要如此急不可待的當場給她難堪?
“我……不是不準你偷吃,沒錯,我找人跟你是不對,可過去……我管過你嗎?我多說過一句話嗎?你難道……連最后一點點作為‘劉太太’的尊嚴,也不能留給我嗎?”xしēωēй.coΜ
老劉笑起來,滿是諷刺意味,“從你選擇繼續當‘劉太太’開始,你還談什么尊嚴?該給你的我沒給你嗎?你想要的難道我還有沒滿足你的?”
陸然的眼淚止不住的奪眶而出,這段婚姻從最初到現在的記憶在她腦海里播放了一遍,她忽然發現了一個讓她自己也忍不住驚訝的事實。
那些豪宅,那些豪車,那些珠寶,老劉是什么時候送她的,她幾乎都記不起來了,可老劉對她的那些好,他們曾一起吃過的飯,去過的地方,他們一起做的無聊小游戲,她卻到了此刻都記憶猶新。
讓她快樂的,眷戀的,到了此刻都舍不下的,原來不是錢,是他對她的愛。
她選擇繼續做‘劉太太’,也不是因為這份財富,而是想要找回那份愛。
她痛哭起來,涕淚橫流,她不知道如何讓老劉明白此刻自己的感受,她鮮少有如此不端莊的時候,可老劉是她的丈夫,是她曾經的枕邊人,她想,她或許可以擁有一點崩潰的權利。
她拉住老劉的手放在胸口,“老公,我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我們可不可以回到最初剛結婚的時候?過去的就過去了,不要讓那些人再重新出現在我們的生活里,好不好?”
老劉皺眉,定定的看著她,她的語氣幾近哀求,可他不但聽不明白,甚至有點好笑,“你仿佛忘了我們為什么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提到孩子,陸然趕緊抹掉臉上的淚,眼里都是期望,“這是可以治的,老公,我找到了一個很厲害的偏方,我可以去治,我不會放棄的,我一直都堅持健身,我的身體一定可以變好的,我可以為你生孩子,生很多孩子……”
她的目光和他的相對,她的心上仿佛霎時就被扎了把刀,他眼色里的冷是她從未見過的,他并沒有因為她的掏心掏肺而有半分改變,他的目光,讓她覺得自己像一只被玩膩了的寵物。
“我從未想過,你竟愚蠢至此。”他淡淡的拋下一句話,忽然伸手鉗住了她的下頜,“你還記得自己當初是因何來接近我的嗎?我甚至都有些懷念當年那個把目的寫在臉上的你了,至少不會像現在那么愚蠢!你是要跟我談愛嗎?你是要說這些年里你愛上我了嗎?陸然,別侮辱這段婚姻了,目的明確是個美德,你應該把它傳承下去。”
他狠狠的甩開陸然,陸然的身體被甩在車門上又彈了回來,肩膀火辣辣的疼,她泣不成聲,想到他摟著那些野女人的照片,想到他剛才急不可耐索歡的樣子,她最后一絲理智也消弭殆盡。
“所以,你愛她們嗎?”她抬頭凝視著他,他不言語。
“你愛她們什么?愛她們廉價嗎?是因為你自小骨子里丟不掉的廉價,所以你覺得她們比我好是嗎?!”
她幾乎是怒吼著說完了話,老劉倏然回頭瞪她,眼里劃過一抹疼痛,他咬著牙叫司機把車停在路邊,伸手打開了陸然這一側的車門,劈頭蓋臉就是一個巴掌,陸然只覺得眼冒金星,而后天旋地轉,她跌在路邊的地上,滾了好幾滾才停下來!
“這樣的話我若是聽到第二次,我不僅要你滾,我還要你把拿掉的東西,統統都吐出來,如果你不信,你可以試試!”
車門關上,車輛疾馳而去,陸然呆呆的坐在地上看著,車尾燈在她氤氳的雙眸里模糊一片,血腥味在她嘴里蔓延開來,她抱著被擦傷的膝蓋,哭得難以自抑。
包里的手機響起來,是媽媽打來的,她努力的咬著下唇停止哭泣,接起了電話,“媽。”
“小然啊,你在哪里啊?”
陸然抬眼看了看黑暗的四周,忍下了心里的悲戚,“我……我在給木羽的孩子過百日宴啊。”
“啊……是這樣的……”媽媽的聲音猶猶豫豫,電話里傳來爸爸在一旁說話的聲音,“來來來,我跟她講。”
爸爸接過了電話,“小然啊,是這樣的,你還記不記得前兩天爸爸去看按摩椅啊?”
聽見爸爸的聲音,陸然心里煩,沒說話。
“爸爸看上一個按摩椅,太漂亮了,重要的是它功能全啊,它能按摩全身,什么腰啊腿的,還有發熱功能,你看你媽那個膝蓋不是一到冬天就疼嗎,現在好了,那個按摩椅可以發熱按摩,對她的膝蓋也很好的……”
陸然顫巍巍的從地上站起來,往前邁了兩步,深冬的天剛下了雪,她穿著剛過膝的小禮服,小禮服的邊緣擦在地上擦壞了,她的膝蓋凍得一絲知覺也沒有,僵硬得不能彎曲。
電話里爸爸的聲音還在繼續,她依舊一言不發。
“……但那個東西它好歸好,就是貴啊,你看你不是給了我一萬嘛,爸爸覺得買就買個好的,你說呢?”
陸然嘴邊浮起自嘲的笑,眼淚從眼眶里流下來,冰冷的風吹在她臉上,如刀割一般,“你要多少?”
“不多不多,再要五千就夠了!”
一旁的媽媽在抱怨,“五千塊我們自己有,你干什么非要找小然要……”
爸爸的聲音離電話遠了些,“你懂什么,我們的錢存下來最后也都是小然的,現在當然是先用他們的錢了……”
陸然笑起來,笑得停不下來,笑得直不起腰,要不是她現在凍得不會彎曲,她可能會笑得滿地打滾。
熾熱的眼淚從眼眶里一串串落下,滴在地上,結成了冰。
她把電話丟在了一邊,爸爸的聲音還在電話里說著,她艱難的往前走去,身邊飛馳而過一輛跑車,帶起一陣風,幾乎吹倒了她。
不多時,那輛車又回來了,車門打開,簡心凌從車里下來,“陸然?!你怎么在這兒?你怎么了?!”
看見心凌擔心的臉,陸然只想撲上去抱著她哭,可她不能。
她是“劉太太”。
她是爸爸的ATM,是媽媽的驕傲,她只能是“劉太太”。
她只能擦掉眼淚,帶上笑容,“我的車壞了,我摔了一跤。”
--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心疼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