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的百日宴,木羽準備了很久,也期待了很久,倒不是她喜歡熱鬧,而是米粒過百日,她能見到爸媽,爸媽也能見到米粒了。
她本想叫爸媽提前來一段時間,可考慮到一同來賀喜的親戚,她只好尊重爸媽的意見,當天和親戚們一起來,為了招待他們多住一些日子,簡心凌甚至仗義得清空了自己的酒店,所有房間都留給木羽的親戚們。
自上次道歉之后,木羽沒有再把孩子藏起來,陳秀麗也沒有再作妖,秦柯依舊上班打游戲,見了木羽的面偶爾也哄兩句,然后繼續打游戲。
木羽已經學會不再要求他長大,失望得多,漸漸就習慣了。
“習慣”,會慢慢殺死對生活的感知力,將一切變得尋常又繁復,最重要的是,你會在這樣的尋常與繁復里,麻木的過上一生。
木羽已經不想較真了,失去理智的反擊只會兩敗俱傷,她什么都不苛求,她只想好好陪伴米粒。
再也不讓孩子受一丁點傷害。
要去接爸媽,她起了個大早,她本以為昨晚熬夜的秦柯還在睡覺,沒想到離開房間就看見秦柯和陳秀麗兩個人在客廳里商量著什么,她走下樓去。
“還是跟木羽商量一下吧……”
“有什么好商量的!這是我花錢取的名字,看過八字的!”
“唉呀……”
木羽走到二人身邊,只見陳秀麗手里拿著張紅紙,紅紙上寫著米粒的生辰,還寫了個名字,她雖不喜封建迷信那一套,可百日了也沒給米粒取個大名,她也是失職了。
她想了想,在他們對面坐下來。
“老婆,你來了啊,今天米粒過百日,人家要寫大名,我媽之前去給米粒看過,人家給取名秦怡心,你覺得好不好啊?”
秦柯問她,陳秀麗有些不快的白了秦柯一眼,自己給孫女兒取名字還要看外人的臉色,她心里真是不舒服!
木羽的目光看向陳秀麗手里那張紙,怡心,這個名字太過女兒化,總讓她覺得有種被既定的宿命感,她不太喜歡。
“有什么好不好的啦?你都不知道找這個大師看次名字有多貴啦,我排隊排了很久才排到的,你以為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對人家取的名字發表看法的啊?”
陳秀麗瞥了木羽一眼,木羽當然知道她是在影射自己,可她對這樣無聊的口頭爭執沒什么興趣,她仔細思考著米粒的名字。
秦柯聽著媽媽的話,擔心二人又起爭執,拉了拉媽媽,“少說兩句吧……”
陳秀麗甩開他,一臉不快。
“叫秦忘言吧。”木羽想了半天,看向秦柯。
“忘言?”秦柯一頭霧水。
“忘什么言?!哪里有點女孩子名字的樣子,就叫秦怡心。”
木羽也不爭執,起身又回了趟房間,她拿上了米粒的出生證明和戶口本,下了樓在他們面前晃了晃,“周一我就去落戶,叫秦忘言。”
“你!”
陳秀麗氣得不行,看向秦柯,秦柯頭疼不已,“老婆,你聽聽我媽的意見吧,這名字好歹是找大師看的,你取名字要看五行的啊,一個好名字,關乎孩子一生的命運啊!”ωωω.ΧしεωēN.CoM
這正是木羽不愛封建迷信的原因,她始終覺得,“命運”始于教育,終于堅持,至于名字,那是父母對孩子的期許和祝愿。
“‘忘言’,取自陶淵明《飲酒·其五》,‘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寓意就是希望米粒能找到屬于自己的人生真意,不為現實所縛。”
木羽微微垂眼,在心里輕嘆。
只希望米粒能尋得真正的自由,不為這現實低頭的自由。
秦柯和陳秀麗面面相覷,什……什么真意……又忘言了?
“行了,我去接我爸媽了。會場的事,你去跟進吧。米粒的奶在冰箱里,如果米粒哭了就抱起來喂奶,陪她玩,再哄睡。”木羽對秦柯說完,起身離開。
“什么東西啊,她取的那叫什么名字啊,我不管,就叫秦怡心!”
陳秀麗對著秦柯撒潑道,秦柯的眉頭都皺成了鎖!
“你怎么講?”
陳秀麗窮追不舍,秦柯煩得不行。“就算今天叫秦怡心又怎么樣?戶口本和出生證明在她手上啊!”
陳秀麗愣了愣,氣極,把紅紙拍在桌子上,摔門離開了,留下一臉愁容的秦柯。
秦柯煩躁不已,手一揮紅紙就落了地。
他這個夾心餅干也太難當了!
正在此時,樓上響起孩子的哭聲,秦柯急忙沖進主臥,只見米粒在小床上邊蹬邊哭,一絲奶酸味傳來,想必是拉了便便。
秦柯手足無措,試了幾次想把米粒抱起來,可米粒哪里都是軟的,他又怕操作不當閃了哪兒,哭聲還在繼續,他愁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這紙尿片……他也不會換啊!
想了半天,他拿出電話,“媽……你趕緊來看看孩子……對,孩子不太好……”
掛了電話,他嘆了一大口氣,他一個大男人,怎么會帶孩子呢!唉!
好在媽媽馬上就來,否則他該怎么辦?
他回頭看向床上的米粒,這關鍵時刻,果然還是得靠媽媽呀!
為了去接爸媽和親戚,木羽特意向簡心凌借了商務車,開著車來到火車站才發現,除了商務車,心凌又另外開了車在火車站等她,她有些意外。
但更意外的,是心凌居然跟陳啟在一起。
她帶著濃濃的笑意下了車,曖昧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你們怎么在這兒啊?”
看見木羽臉上的笑容,二人都微微紅了臉,簡心凌拍了木羽一下,“我這不是怕你車不夠坐嗎!回頭要是親戚太多,就讓咱爸咱媽坐我的車,啊?”
這句“咱爸咱媽”讓木羽笑出聲來,她點了點頭,“好。”目光看向陳啟,“所以你們這是……”
陳啟淡淡的笑,忽然伸手把心凌拉進懷里,“我今天不上班,陪她一起來,再說……我也想來謝謝你,木醫生。”
木羽早已被二人突如其來的甜蜜擊中了心,哪還能聽得進那些場面話,她激動得猶如七大姑八大姨,“簡心凌,沒想到啊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簡心凌紅了臉,“怎么了?你們都談了幾場戀愛了,還不許我談一回了?!”
木羽的笑意直達眼底,看向陳啟的目光都是贊賞之色,“少年好能耐,佩服!”
陳啟笑著垂眼看了看懷里的心凌,自然的吻了吻她的發頂,心凌也不避諱,抬起頭看著他笑,木羽愣了愣,轉過身背對著他們。
簡心凌笑起來,“哈哈哈……你干嘛啊木小羽?”
“一股戀愛的酸臭味!”
“哈哈……”
等待的時間里,三人笑鬧著,木羽看著站在陽光下的心凌,從她爸爸去世后,她好像再也沒這么笑過了。
她真希望,她能一輩子都這么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