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連三的提問,帶著哽咽語氣。
玫瑰沾上露珠,果如想象中那般嬌艷明麗。
可是。
青年的焦急驚慌,并不是因為恐懼。
——又或者說,是恐懼。卻并非他所以為的恐懼,而只是在恐懼……會失去他。
褚言不太明白。
自他的父母去世之后,這世上難道還有人,會因他的安危生死,而悲傷恐懼的嗎?
……原來真的有。
就在眼前。
那藏在心底最陰暗的角落里,那幾欲發狂不斷嘶吼的怪物驀然平靜下來。
Secure重新動了起來。它抱著謝眠走上前。
褚言低頭,抬手覆上謝眠的臉,用指腹擦干他眼尾的淚水。動作輕柔,如猛虎細嗅薔薇。
“不用怕。它防水。”
褚言道。
“真的嗎?”謝眠眨了眨盈著淚的眼,問。
褚言素來不會重復向旁人回答自己已經回答過的問題,因為他認為這是浪費時間的瑣事。
但這次,他回答了。
“真的。”
他看到眼前人咬唇望著他,驚慌失措的臉上總算回轉出一點往日溫柔信賴的模樣。
“好吧,那我相信先生一回。但先生以后可不許再嚇我了。至少,該提前和我說一聲。”
對方輕聲道。
“您這樣,會讓我擔心。”
褚言沉默了一下,道:“好。”
謝眠臉上終于重新恢復一點笑容,想了想,又道。
“……對了,即使你說它防水,可是這樣長時間浸泡在水里,也并不妥當吧,生銹了該怎么辦?還有,我聽說但凡機器,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檢修保養,那Secure之后該怎么保養?我有能夠幫的上忙的地方嗎?”
褚言聽著青年的聲音,像是鳥兒環繞在身邊嘰嘰喳喳,想。
縱使鳥不關在籠中,若能心甘情愿留在他身邊,時時刻刻被他所注視,也是好的。
但前提是……
他的白鴿,不會被別人誘去。
褚言抓住謝眠的手。
“……先生?”謝眠語聲頓住。
褚言:“當時,他確實只碰了你這一只手,是嗎。”
謝眠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褚言說的是塞繆爾。
他抿了抿唇,露出一點委屈表情。
“是的。先生,您之前已經確認過一回了,現在又問,是不相信我之前所說的話嗎?”
褚言搖了搖頭。Secure在旁邊取來浴鹽,倒入水中。褚言低頭,用沾了浴鹽的水仔細揉搓著謝眠的手,道。
“以后離那個人遠點。”
謝眠不解道:“為什么?”
褚言沉默了一下。
塞繆爾胸前掛著的十字架模樣和記憶中很多年前一個個黑袍教士的身影重疊,那幢幢黑影隨行在他經年的舊夢之中,宛如揮之不去的幽靈。
他道:“你不需要知道原因。”
謝眠微微瞇起眼。
塞繆爾和褚言之間,有關系?
褚言不肯明說的東西,卻愈發引起他好奇。
他剛想要繼續開口試探,卻忽然感覺有東西覆上他背脊。
是Secure。
這一回,并沒有隔著那件濕漉而薄的襯衫。機器人冰冷堅硬的大手鉗錮住他雙肩發力。
他被推得稍稍往前,褚言就牽著他的手,順著力道將他拉進懷里。
“我記得你說你很累。”褚言道,“閉上眼,放松。”
Secure的手在他后背穴位處按摩起來,下手精準,和之前第一次時候生澀的手法完全不同。
褚言還在揉搓清潔著他的手,一點一點,仔仔細細。
他被褚言和Secure夾在了中間,熱燙的陽氣將他包圍,前后近乎洶涌地燙進他的靈魂里。
褚言腿腳殘疾,所坐的地方比池底高出一些,而他此刻,只能靠坐在褚言的腿上。
太靠近了。
謝眠想。
縱然兩人都換上了浴褲,并非真的赤身裸i體坦誠相對,但這樣靠近的距離,未免有些過于親密。
熱汗從他額角流淌到下顎。
陽氣洶涌而至,能夠填補靈魂的滿足感令他有些無法再去思考更多的問題。
太燙了。
卻又如此冰冷。
Secure正順著他的背脊往下按。
可縱使已經浸在溫水里,機器人的手還是如冰一樣的冷。傳遞過來的陽氣卻又如火炙熱。
“先生……”
謝眠在褚言的耳邊低喊。
褚言低著頭,仍在一點點重復地清潔著他的手,Secure的按摩他背脊動作卻重了幾分。
“唔……”
被按到背脊上最敏i銳的地方,謝眠溢出一聲低低的呻i吟。
那是背脊上兩個凹下去的點。
——他的腰窩。
Secure似乎尤為偏愛他的這個地方,在此處按摩久久不去。
背部那種難忍的酸痛感讓謝眠微微蹙眉,他握著褚言肩頭,五指收緊,說了聲:“……夠了。”
褚言清洗他手部的動作頓了頓,Secure卻還在繼續。片刻后,才停止了。
謝眠靠在他肩頭,低低在他的耳邊喘氣。
褚言沉默了會,忽然抬手捏住他下顎,教他仰起頭。
“謝眠。”
褚言低眸開口。
“我獨居太久,已經忘記如何待人分寸。我不知道什么對你是好,什么對你是壞。你如果想留在我身邊,日后對所有事情的喜好厭惡,最好能全數告訴我。”
“因為你不說,我就永遠都不會知道。”
不知道,就會更加肆無忌憚,恣意掠奪。
他怕有一天,終究控制不住自己。
謝眠仰望著他,模樣十分乖巧。
“必須是所有事情嗎?”
褚言:“沒錯。”
他低頭,拇指指腹抵在謝眠的唇,俯身親了下去,隔著手指的距離。
男人聲音依舊低沉而冷淡,響在謝眠耳邊。
“就比如這個。”
——
郊外,一座古舊鐘樓。
步崢提著白色手提箱一步步走上樓梯。
月如彎刀懸掛于天,隱約氤氳著一層淡淡的紅。
有人已站在鐘樓的頂層。
鐘鈴之下,對方身上黑色教士袍隨著風獵獵飛舞。
步崢淡紅色瞳孔收縮。
他腳步停了下來。
“來都來了,為什么不上來聊聊天呢?”
樓上的人聲音隨風傳了過來,語氣帶笑。
步崢沉默了一下,拳頭握緊。片刻,他終究抬步走了上去。
月光斜照,對方形狀怪異的影子在樓梯拉長扭曲。
等來到頂層,鐘樓上的人才轉過身來,單片鏡片反射出血紅月光。
“看來你暫時安然無恙。”
對方笑道。而又開口。
“不過,東西還沒拿回來么?”
“夠了。難道不是我該問你,為什么之前要出手阻止我回收‘廢品’,還要去幫和你根本不相干的人么?”
步崢聲音沉沉,有點咬牙切齒意味。
“黎明的大主教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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