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為了過年有假期,除夕還在上班。早上林晏殊送她到醫院,最近一段時間下雪,林晏殊怕她開車不安全,幾乎每天都會送她去單位,下班去接。</br> 濱城只要沒有大案,他的時間比江寧的多,相對來說,他沒江寧那么忙。</br> 江寧下車,繞到駕駛座俯身進來親了下林晏殊的額頭,“那你回家再睡一覺,起這么早。”</br> 其實她還有心事,但不好意思跟林晏殊說。她是今天生日,雖然零點時林晏殊給她發了個轉賬,但沒有任何備注,好像只是除夕的轉賬。早上也沒有提,江寧也不怎么過生日,只是這是她和林晏殊在一起的第一個生日,談戀愛之后,人難免會變得矯情起來,會在意每一個節日,在意對方是不是記得。</br> “晚上我來接你。”林晏殊把她的圍巾口罩都拉好,越看江寧越是漂亮,拇指刮過她的耳朵,“走吧。”</br> “太晚就算了,我打車回去。”江寧不想讓他來回跑,很累。他們從結婚到現在,林晏殊幾乎每天接送,宛如依舊熱戀。</br> 江寧想著,覺得生日也不是什么大事。林晏殊對她很好,他的愛江寧能感受到。</br> “不安全。”林晏殊把她的衣服整好,往后靠在座位上,“我中午去找周齊有點事,晚上過來順路接到你。不準打車,不準坐別的男人的車。”</br> 林晏殊清冷的下頜微揚,一臉傲嬌。</br> “你中午不在家吃飯?那你記得跟媽說一聲。”</br> “嗯。”</br> “開車慢點。”</br> “好。”</br> 江寧看了林晏殊一會兒,“再見。”</br> 腳還沒有動,該不該提醒他,自己今天生日?要是不提醒錯過了,萬一林晏殊很想給她過生日呢?</br> “再親下。”林晏殊轉頭注視著她,黑眸深邃帶著溫度,似乎有了黏度,深深的發生了黏連關系,他尾音很沉,“江醫生。”</br> 江寧俯身微側了下臉,貼上林晏殊的唇,后頸被林晏殊的大手扣住,他們接了個很深很纏綿的吻。</br> 身后喇叭聲響,江寧松開林晏殊回頭看到同醫院的同事,她的臉快燒起來了,還保持著平靜,“早上好。”</br> “早上好。”對方笑的不行,感慨道,“小兩口感情真好。”</br> 天天早上在醫院門口親。</br> 江寧扶了下肩膀上的包,心想你要是有這么帥的老公,你也想天天親。</br> 合法為所欲為。</br> 江寧保持著臉上的笑,道,“新婚。”新婚夫妻,如膠似漆,沒辦法。</br> “是是是,要帶你進去嗎?”對方笑著說道。</br> 林晏殊的車停在醫院門口,距離辦公室還有一段距離。醫生的車可以開進去,基本上能到樓下。</br> “不用了,謝謝。”</br> 對方離開,江寧也打算往醫院走,“我走了。”</br> “生日快樂!”林晏殊忽然開口。</br> 江寧倏然轉頭,林晏殊笑的很深,嗓音沉沉,“好了,不瞞著你了,我就不該聽他們出的那些餿主意。你是不是以為我忘記了?”</br> 辦婚禮前,林晏殊就知道了江寧是臘月二十九生日。陰差陽錯,他們高中居然也在一起過了兩個生日。</br> 之后就沒有了,這是重逢后江寧的第一個生日。</br> “沒有。”江寧堅決不承認,臉上已經燒起來了,“謝謝。”</br> “昨晚的紅包是生日祝福,晚上給你驚喜,不準打車,等老公來接你。”</br> 還有驚喜呢?</br> “好。”江寧笑了起來,昨晚他們睡得早,十點多就睡了。林晏殊在十二點醒來,拿起手機給江寧發了個五千二的轉賬,還特意拿江寧的手機收了。</br> 江寧這回心滿意足的走了,林晏殊笑著看她高挑背影走進外科樓,才收回視線,升上車窗打了把方向把車往回開。</br> 他原計劃是給江寧準備生日驚喜,讓她爆炸式的快樂。剛才接吻時,他忽然就改變了計劃。</br> 他一分鐘都不想讓江寧失望。</br> 他在紅燈前撥給江梅,那邊接的很快。</br> “媽,您打電話跟寧寧吧,我們別假裝忘記她的生日了。”林晏殊道,“她會失望。”</br> “啊?不驚喜了嗎?家里這些還布置嗎?”</br> 江寧的生日很容易被忽略,林晏殊提前幾天就跟江梅說了,今年一定要給她過一個隆重的生日。</br> “我先去做蛋糕,做完回去布置。”</br> “好。”</br> 掛斷電話,前方變成了綠燈,林晏殊把車開出去。</br> 他九點帶著全部食材到周齊西城的別墅,席瑞和周齊困成了一團,兩夫妻相依為命,看著黑心包工頭林晏殊。</br> “晏哥,才九點。”</br> “已經九點了。”林晏殊脫掉了大衣,里面穿著毛衣長褲,身高腿長,把食材往桌面上放,“要先做什么?”</br> 席瑞很會做甜品,蛋糕也是一絕。</br> “等我五分鐘,我去洗個臉。”席瑞聽到林晏殊要求她教做蛋糕的時候,驚的下巴都掉了,世界這是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br> 冷酷的晏哥,居然要學做蛋糕?開玩笑的吧?</br> 沒想到這個事是真的,早上林晏殊把食材搬到他們家,席瑞至今還沒回過神,不敢想象林晏殊做蛋糕是什么樣。這位爺會不會拿著槍指著蛋糕的頭說,自個生成吧。</br> 周齊穿著睡衣走到開放廚房前審視林晏殊的東西,“真要做蛋糕?”</br> “不要穿睡衣出現在我的食材面前,污染食材。”林晏殊擋住周齊繼續巡視的動作,說道,“離我的東西遠點。”</br> “晏哥做蛋糕?”周齊退后兩步,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嘖了一聲,“這世界他媽的瘋了。”</br> “不準亂發,她還不知道,我給她準備驚喜。”林晏殊離開食材區,“我會的多著呢,我愛她,就想給她最好的。”</br> “酸死了。”</br> 這還是天天居高臨下諷刺別人秀恩愛的林晏殊嗎?</br> “有煙嗎?”周齊伸手過來,往樓上看了眼,“出去抽支煙。”</br> 想勸他秀恩愛別太過,給其他人留點活路。</br> “沒有,在戒煙。”林晏殊從褲兜里取出硬糖盒子遞給周齊,“吃嗎?”</br> 周齊:“……”</br> “江寧讓你戒的?”周齊取了一顆糖咬牙切齒,他們這群哥們,結婚前狂野無比,結婚后全員三好男人,最后一個抽煙的林晏殊也戒了。</br> “主動戒的。”林晏殊也咬了一顆糖,語調淡淡,“打算要孩子。”</br> 他跟江寧結婚之前從來沒有考慮過孩子,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繁衍后代的必要,他的人生計劃里從來沒有孩子。</br> 那次江寧提過后,他思考很久,生出了期待。他可以做一個好爸爸,他會盡力去做一個好爸爸。</br> “你家之前備孕多久?還需要提前準備什么?”</br> 席瑞已經懷孕五個月了。</br> “別抽煙喝酒提前吃葉酸,其他也沒什么吧,我家主要是我的問題,所以時間很長,備孕了一年才懷上。你應該問你家江醫生,她比我們專業,她可是醫生,該準備什么她太清楚了。”周齊對于林晏殊要孩子,震驚程度不亞于他主動學做蛋糕,主動戒煙,“你居然會想要孩子,林晏殊,你變了。”</br> 以前林晏殊以寡王自居,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結婚生子,對家也沒有特殊的概念。這江寧一來,結婚生子整過過程猶如龍卷風,快的驚人。</br> “不算變吧,我原本就不討厭孩子。”林晏殊抬了下眼,他身體很健康,他和江寧要孩子應該很容易,揚起唇角,“生個像你嫂子那樣的孩子,不好嗎?”</br> “好,江寧很好。”只是覺得不可思議,林晏殊接受家庭的速度太快了。</br> “叫嫂子。”</br> “嫂子很好。”周齊認真點頭,“特別好,你趕快生吧,生了我們兩家結親。我們出五服了,不算近親。”</br> 林晏殊上下打量周齊,嗤了一聲,“不可能。”</br> “老子年輕時候長的很好看,你在嫌棄誰?我孩子要是長的像媽媽,也是一朵花。”</br> “你家是男孩女孩?查了嗎?”林晏殊絕不可能跟周齊結親,周齊不單單是長相問題,他的智商太低了。</br> 江寧和林晏殊的孩子一定是天才,絕不能找笨蛋。</br> “不知道,沒查。不過都說像女孩,我現在愁死了,我不是重男輕女啊,只是聽說女孩像爸爸。要是女兒像我,我會被我老婆錘死。”</br> “是嗎?”林晏殊若無其事的轉頭,在找可以照鏡子的地方,忽然對長相在意起來。要是女孩像他,江寧也會錘死他吧?</br> “聽說男孩像媽媽,女孩像爸爸,第一個孩子特別準,我就像我媽。”</br> 林晏殊若有所思,“我長的像我爸,江寧像媽媽,我們家基因應該跟你們不一樣。”</br> 他想要個像江寧的孩子,聰明又可愛。</br> ——————</br> 江寧不知道林晏殊的驚喜是什么,她挺期待的。除夕骨科不算忙,急癥不多,像過年這種節日,沒人會在這個時間往醫院趕。</br> 濱城比較傳統,有過年不就醫的說法。這種不致命的傷,能拖過過年幾天就拖過去了。</br> 她在期待的快樂中,度過了除夕的白天。</br> 晚上準點下班,她在辦公室化了個美美的妝,涂上明艷的口紅,才戴上口罩走出去。</br> 李恒宇初六結婚,在護士站分喜糖,也給江寧分了一盒。江寧把喜糖裝進背包,快步出門。</br> 她在醫院門口等了兩分鐘,林晏殊的車才到,江寧從包里取出巧克力撕開,想上車就塞進林晏殊的嘴里,給他除夕夜第一口甜。</br> 拉開車門看到巨大的一束白玫瑰,江寧驚喜萬分,這就是他說的驚喜嗎?除夕夜還能訂到玫瑰。</br> 江寧抱住花,拉上車門坐進去,林晏殊傾身過來給她系上了安全帶。他身上有很淡的花香,大概是買花時沾上的。衣服微微的涼,江寧的鼻尖蹭到他的衣服,一擦而過,心也被撩動了。</br> “驚喜?”她抬眼,眸中有光,“花很漂亮。”</br> 林晏殊笑的很深,摸了下她的頭發,坐回去,“只是一部分,還有其他的。”</br> “嗯?”</br> 林晏殊握著方向盤把車開出去,嗓音很沉,“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生日,一定終身難忘。”</br> 江寧把巧克力塞進了自己的嘴里,她快被林晏殊甜暈了,巧克力都顯得不那么甜了,巧克力醒腦。</br> 除夕夜滿城熱鬧,路邊掛上了大紅燈籠,輝煌的風光映在林晏殊黑眸深處,江寧心跳的厲害。</br> “還有啊?”</br> 林先生的大驚喜是什么?</br> “有,讓你驚喜一夜。”</br> 哇哦!</br> 江寧拼命的把大腦里的不可描述趕出去,又洶涌的涌進來,無法控制的想。</br> 驚喜一夜?</br> 林晏殊在床上的驚喜,她可太期待了。</br> 她整個人被花香包圍,巧克力在齒間散開,她看著林晏殊英俊的側臉,嗓子有些干。她很期待林晏殊,他帶來的一切,都讓江寧歡喜。</br> 到家,江寧攥著他溫熱的手指走進電梯,她看著不斷上升的數字,往林晏殊那邊靠了些,“媽在家嗎?”</br> “嗯,在家。”江寧狂跳的心臟理智了幾分,那他應該不會一進門就搞大動作。</br> “哦。”</br> 林晏殊轉頭看她,她已經把口罩解掉了,唇紅明艷,膚白如雪,美的讓人心跳,“你很緊張?”</br> “沒有。”江寧確實很緊張,主要是林晏殊的一夜,實在是太令人期待了。不知道他想玩什么花樣,江寧心跳的估計林晏殊都聽到了,她摩挲了一下林晏殊的手心,“第一次有人這么隆重的給我過生日,我很高興。”</br> “以后每一年,都會給你過。”林晏殊跟她十指交扣,婚戒邊緣碰到江寧的肌膚。</br> 江寧工作原因戴婚戒不方便,她之前是工作時取下來,下班就戴上。中間有過一次急診,她的指環弄丟了,她找了很久才找到,最近索性不戴了。</br> 林晏殊的婚戒倒是一直戴著。</br> 電梯門打開,林晏殊開門,江寧抱著沉甸甸香的醉人的花,看著門上新貼的春聯,一切都是新的。</br> 期待著未知的美好。</br> 房門應聲而響,江梅笑著拉手里的彩帶,沒拉出來。索性把彩帶一丟,說道,“寧寧,生日快樂!”</br> 房間里非常熱鬧,客廳中間擺著接近天花板高的禮盒,一層一層的疊上去。</br> 連貓都穿上了新衣服,戴著紅色帽子,上面寫著:“祝媽媽生日快樂!”</br> 江寧停在原地,看著小山一樣高的禮物,又看林晏殊。林晏殊拉著她進門,說道,“二十九份禮物,一年一份。”他側了下頭,親在江寧的耳邊,“生日快樂,驚喜嗎?”</br> 房門在身后關上,屋子里暖氣包圍著她。</br> 江寧放下花,解開圍巾口罩脫掉大衣,原來是讓她拆一夜禮物啊。</br> 這個也很好,她很驚喜。</br> 江寧轉身抱住林晏殊,一年一份禮物,二十九份。</br> 補滿了他們曾經的缺憾。</br> “等等,還有蛋糕。”林晏殊抱住她的腰,克制著親在她的耳朵上。溫熱氣息交纏,嗓音壓的很低,“我親手做的,老公第一次做,手藝不是很好,不準嫌。”</br> 他就是拿塊饅頭上面扎著蠟燭,江寧都不會嫌。</br> “我去端。”江梅笑著說道,“做的可好了,很漂亮。”</br> 她的眼睛里仿佛進了沙子,鼻子有些酸,仰起頭,“我愛你,謝謝你。”</br> 蛋糕是紅色心形蛋糕,不算特別精致,有一些部分明顯奶油都沒有刮平,上面用巧克力醬寫著:寶貝,生日快樂!</br> 字體很明顯是林晏殊的字。</br> 他很用心,這是江寧收到的最好看的蛋糕。</br> 母親端著插著蠟燭的蛋糕出來,林晏殊關掉了燈,江寧雙手合十對著蛋糕許愿。</br> 愿她和林晏殊永遠相愛,愿她愛的人平安喜樂。</br> 開燈之前的黑暗中,江寧精準的撈住林晏殊親了一口,屋子里亮起了燈,她又若無其事端著蛋糕走到餐桌前。</br> 轉身抱了母親。</br> 除夕夜飯菜豐盛,江寧先吃了蛋糕,栗子夾心,香甜濃郁,很是美味。</br> 除夕夜,她坐在床上拆了一夜禮物。</br> 確實很驚喜。</br> 林晏殊每一份禮物都準備的很用心,夠江寧拆一夜。</br> 零點時分,窗外有人放電子鞭炮,這幾年才興起的代替產物,十分熱鬧。</br> 林晏殊把禮盒全部搬到了床下,長腿一橫半跪到床上,壓住了江寧的腿。江寧往后仰去,他撐在她上方,欺身而來。修長的手指搭在睡衣扣子上,緩慢的解著,深邃黑眸凝視著江寧的眼,嗓音低沉,“還有一份禮物,等你來拆。”</br> 江寧看著他,嗓子有些干,“什么?”</br> “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