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五媳婦雖罵得過癮,但也知道自己再怎么罵,吳老婆子送給算命先生那白花花的銀子都回不來了。
她轉(zhuǎn)身回了屋繼續(xù)照看自己的兒子金寶,心中卻在止不住的憂心,也不知道自家男人和公公背著婆婆偷偷去借錢,到底借到了沒有。
金寶今年不過才一歲半,剛剛學會說幾句簡單的話,就生了這么大一場病,她這個當娘的心疼得恨不得自己替他受這個罪。
可婆婆要賣了月牙給曹木匠當媳婦,來救自己的兒子,吳老五媳婦也干不出這樣的事。
她嫁來吳家后,家里除了老五就是大嫂對她最好,她還沒黑了心肝,所以她才悄悄知會了大嫂,讓大嫂趕緊帶著月牙跑,也不知道大嫂和月牙如今怎么樣了。圍子村和小園村雖然說是相鄰,但中間也隔著五六里路呢。
吳家的兒子多,媳婦自然也多,吳老二和吳老三是雙胞胎,媳婦也是一起娶進門的。
吳老四早些年拿了家里的銀錢,說是上望京趕考去了,這么多年也沒個音信,所以吳家才越過老四先給老五說了親。雖然婆婆為人不好,但她們妯娌間的關(guān)系卻不錯。
吳老五媳婦心中愁腸百結(jié),紀月嬌那邊卻吃了肚子滾圓。一碗雞湯下肚,再吃一個黑面饅頭,紀月嬌覺得自己這才是在人間嘛!
自從紀月嬌打包票保證,老神仙過幾日會告訴她圍子山中的地下水在哪里,到時候村子里的人就不怕沒水用了。王氏用起水來雖然還是節(jié)儉,但也不至于連煮湯都舍不得加水了。
不過他們夫妻兩個卻沒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老神仙,絕味樓給的銀子還有一兩多,就算村里水窖的水用完了,他們還能去城里買點水維持一家人生存。
飯雖吃完,眾人卻沒離開飯桌,都在講夏如燕和月牙的事。紀月嬌趕緊表明自己的立場堅定,“等大哥二哥娶媳婦了,要是不喜歡在家里,大不了分家出去嘛,樹大了還要分枝呢!不過我要賴著爹娘,一輩子和爹娘一起過!”
紀裕華逗她,“你不嫁人啦?”
紀月嬌吐了吐舌頭,“我不嫁,一輩子要爹娘養(yǎng),你管我?”
王氏摸了摸紀月嬌的頭發(fā),心中俱是暖意。小女兒自然不是巴望著分家,她是怕兩個哥哥長大后娶了媳婦,家中相處不來卻要強行綁著,最終落個相看生厭的結(jié)果。
“傻孩子,你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呀?”王氏笑道。
紀月嬌一撅嘴,“那我找個上門女婿,反正一輩子不離開家。”
聞言,王氏眼睛一亮,紀月嬌這話還真不錯。自從大女兒紀月晴嫁人后,她常常掛念她。她家的女兒她都舍不得,要是真的可以,家里這兩個女兒她倒是都想招個上門女婿回來,但誰家爹娘會讓兒子做上門女婿呢?
這也不過是想想罷了。
紀裕平卻在偷眼看紀月嬌,小小的人兒笑起來眼睛微微瞇起,別提多可愛了。可就是這么個小人兒,說起話來卻頭頭是道,許多家里人從沒講過的詞,一個接著一個從她嘴里蹦出來。
那老神仙真的這么厲害嗎?
不過他妹妹說的也沒錯,樹大了都要分枝,分家原本也不是什么壞事,律法里也從沒規(guī)定過分家違背法條。
只不過是做爹娘的人擔心分了家之后,兒子不繼續(xù)贍養(yǎng)自己,所以才不準許分家。時間長了,不分家倒成了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了。
但強扭的瓜不甜,還不知道多少人家因為不分家,兄弟間起嫌隙,妯娌間鬧矛盾,更甚者婆媳間非打即罵。這樣難道就是對的嗎?
就拿夏小姑家的事情來說,倘若吳老大成親后就從吳家分家出來,夏小姑這么多年也不必受吳老婆子這么多罪了,而且分家后,吳老婆子也沒權(quán)利再插手月牙的婚事了。
如果官府能出具條款,規(guī)定分家出去的兒子們也能按季送糧送錢履行贍養(yǎng)責任就好了。這樣既能避免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矛盾遍出,也能保證做爹娘的年紀大了不至于無人看顧。
至于那些不想分家的,只要自己愿意也可以不分。
紀月嬌才不管大哥怎么看她,又怎么猜測那個子虛烏有的老神仙呢。例行撒嬌結(jié)束,她就準備回屋睡覺了。
這幾日又是用精神力探索圍子山,又是透支了053,她得好好睡上幾覺才能恢復元氣。
何況今天晚上絕味樓還要送糧食來,她還不知道爹和村長商議的結(jié)果如何,這么多的糧食要運到哪里儲存起來呢。不過這些都是大人的事,她個小孩就負責賣萌就夠了。
紀月嬌剛躺到床上,就覺得一陣困意襲來,不過她還是嘗試著進入了一下意識之海,不出意外的,意識之海仍舊是大門緊閉,也不知道053要休息到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紀月嬌覺得,自己還有點想念聒噪的053。
紀月嬌這一覺,直睡到天色微微發(fā)暗才醒來,這一次她倒是沒要紀月寧貼在她耳邊叫她。
王氏見她醒了,給她套了件薄薄的小襖,又給她炸了兩個簡單的發(fā)髻。十月份的永安郡,入了夜已有初冬的涼意了。丈夫非說今晚安置糧食要帶著小女兒,王氏自然要幫紀月嬌穿得厚點。
另一邊,長寧城。
馬車上,君修懿一臉無奈的看著擠上車的白冷,頗有幾分無可奈何。
“我去圍子村是辦正事,你非要跟著做什么?”
白冷才不管這些,“你答應我過段時間和我一起回望京,不跟著你你跑了怎么辦?”
君修懿身邊叫晚荷的侍女忍不住笑出了聲,君修懿掃了她一眼,她才吐了吐舌頭捂住了嘴巴。
白冷卻不放過她,非要纏著她問她為什么要笑,最后還是另一個侍女妙雪看不下去,替晚荷解釋道:“表少爺,我們爺從不說謊騙人,既然答應了您回望京給老太太過壽,自然不會就這么跑了。您自個兒想跟著去玩,還要拿我們爺做幌子作甚?”
白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嘿嘿,原來你們都知道啊。”
君修懿閉上眼不去看他,“白冷,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