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顧以榛又忘記帶早餐了,還是路以檸去送的。</br> 五班前幾天調動了一下位置。</br> 顧以榛從教室里面的第四組搬到了第一組,也就是靠近后門的這邊,座位還是最后一排。</br> 夏天里,五班的男生以李喆為首的一些混混,最近總喜歡手里拿著個小風扇,然后往女生的裙底下吹。</br> 惹得那些女生一臉惱怒,然后躲得他們遠遠的。</br> 路以檸正站在路以榛位置的后方,他人不在,不知道是去哪了。</br> 她低著頭在書包翻找要給他的早餐,沒有留意到后面的舉動。</br> 路以檸的腿比其他女生要生得好看著,筆直修長,又白又細。</br> 李喆拿著小風扇在靠近她,臉上的色意完全遮擋不住。</br> 周圍那幾個男生也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br> 等他快要走到后門的時候,一條長腿突然伸了出來,直接頂在門邊上。</br> 也擋在了他的面前。</br> 少年的腿微微曲著,右手隨意地搭在膝蓋上。</br> 他帶著怒氣又暴躁的語氣響起:“想死嗎?”</br> 程星臨的眼睛像蓄著火,凌冽的眼神掃過面前的一群男生。</br> 要不是他今天來六班找人,剛好經過,都不知道還會發生這種事。</br> 路以檸聽到聲音后才回過頭來,看向突然出現的少年,一雙鹿眼眨了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br> 程星臨問她:“你來這里干嘛?”</br> 路以檸乖乖回答著:“我給阿榛送早餐啊,他早上沒拿。”</br> 程星臨眼尖地瞄到她手里拿著的三明治和牛奶,一把扯過那個袋子。</br> “送個毛線,讓他吃空氣去。”</br> 媽的,自己姐姐被欺負了都不知道,有什么資格吃早餐。</br> 他一把扯過路以檸的手腕,“走,以后都不準來這里。”</br> 看看這些男生,都是一群狼。</br> 一點都不安全。</br> 顧以榛從廁所回來后,沒看到自己的早餐。</br> 他的前桌剛剛在趴桌睡覺,只看到了后面程星臨拉著路以檸走的那一段,實話實說了。</br> 于是顧以榛就走去二樓的一班找人。</br> 他叫的是路以檸,出來的人卻是程星臨。</br> 男生將那個裝著三明治和牛奶的袋子直接扔到他的懷里。</br> “以后,她不會再給你送早餐了。”</br> 顧以榛嗤笑了一聲,“這是她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br> 程星臨:“我。”</br> 顧以榛:“程星臨你家是住太平洋的嗎,管這么寬?”</br> 程星臨將剛才李喆做的那件事簡要地說了一下。</br> 顧以榛臉上的表情才有所松動。</br> 剛才沒人跟他說過這件事,他對李喆做的那些事也完全不知情。</br> 通常一下課,他要么趴桌子睡覺要么去外面晃蕩。</br> 程星臨微微湊近他,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繼續說道:“那個李喆,你最好離他遠點。”</br> “你了解過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嗎,就跟他稱兄道弟的?”</br> 顧以榛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像是被激怒的小獅子。</br> “你沒資格管我!”</br> 程星臨揪住了他的衣領,語速很快卻吐字清晰:“他初一那年侵犯一個同班的女同學未遂,這事你知道嗎?”</br> 顧以榛瞪大了眼睛。</br> “他死不承認,那個女生當時只有十三歲,后來跳樓自殺了。”</br> “這件事情被他父母花錢壓了下去,不了了之。”</br> 這信息量太大,顧以榛一下子無法接受,他氣急敗壞道:“你放屁!”</br> 程星臨松開了他,臉上依舊是那副散漫不羈的模樣。</br> “如果你不是小檸檬的弟弟,我才懶得管你交得是些什么豬朋狗友。”</br> 他看他的眼神過于直白,跟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樣。</br> 是那種輕蔑的,不把人放在眼里的。</br> 仿佛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br> 他高高在上。</br> 而他如同爛泥。</br> 下午的最后一節課是自習課,打鈴聲還沒響,卓起就出現在教室的后門,幾個箭步跑到自己的座位上。</br> 他口里喘著氣,拍了拍路以檸的肩膀,喘著氣地蹦出幾個關鍵詞:“小檸檬,五班,你弟、你弟在跟別人打架!”</br> 路以檸一怔,反應過來后馬上起身沖了出去。</br> 程星臨見狀,也跟著她跑了出去。</br> 顧以榛為什么會跟李喆打架。</br> 是因為一張照片。</br> 下午第二節下課他去了趟小賣部買水喝,回來教室的時候剛好準備喝完最后一口,于是想著去后面的垃圾箱把瓶子給扔了。</br> 經過李喆的座位,他的座位就在他的旁邊。</br> 李喆拿著個手機在玩,顧以榛正仰頭喝著最后一口水。</br> 他的座位剛好是教室后面,課間有些同學在打鬧著。</br> 其中有個男生跟同學打鬧中不小心碰到了顧以榛正拿著的水瓶。</br> 里面的水不小心灑了出來,剛好噴到了李喆的身上,還有他的手機也濺到了。</br> 顧以榛也沒想到有這一層變故,他手里還有在小賣部剛剛買的紙巾,抽出兩張來。</br> 一張遞給他,另一張準備幫他擦擦手機上的水漬,結果就看到他屏幕上的畫面。</br> 是一張明顯被放大了的雙腿,白皙修長,骨肉勻稱,非常的好看。</br> 上面是女生的黑色百褶裙,裙擺剛到膝蓋的位置。</br> 顧以榛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很是熟悉,于是他伸出拇指和食指,將這張照片縮放</br> 待看到整個完整的畫面時,他的眼睛徒然睜大,瞳孔擴張。</br> 照片里的女生穿著一中的夏季校服,五官恬靜,眉眼精致,跟他有幾分相像。</br> 是路以檸。</br> 背景是五班教室的門口,她的對面還站著他,應該是某次她來送早餐的時候拍下來的。</br> 他手指飛快地左右劃動,手機里還有好幾張不同角度拍的照片。</br> 明顯看得出來主角都是路以檸。</br> 準確來說,是她的那雙腿。</br> 顧以榛的腦子里回響著程星臨早上說的那幾句話。</br> 又無意中想起之前在教室睡覺的時候迷迷糊糊地聽到旁邊的人說著什么“腿玩年”之類的話。</br> 還有李喆時不時開幾句黃.腔的那些畫面。</br> 他很快就想到了偷拍這些照片的原因所在。</br> 顧以榛冷著一張臉,神色緊繃,動作快速地將這幾張照片都點了刪除。</br> 李喆剛才在擦著自己手臂上的水漬,余光瞄到他的操作,于是上前一步飛快地奪回了自己的手機。</br> 但是那幾張照片已經被刪除了。</br> 李喆火了,“顧以榛你干嘛呢!”</br> 顧以榛眼神很冷的看著他,語氣也很冷,嘴里吐出兩個字,“惡心。”</br> 李喆嗤笑了一聲,看到了他眼神的厭惡。</br> 他不以為然地說道,“你刪除了也沒關系,反正我電腦還有備份。”</br> “如果沒有你,我還拍不到呢……”</br> 顧以榛單手揪著他的衣領,將他的頭摁在教室后面的墻上,“刪了!”</br> 李喆絲毫不受他的威脅,臉上帶著欠扁的笑容,“我不。”</br> “你不是不喜歡你那個姐姐嗎?偷拍幾張照片又怎么了,她能被我看上是她的榮幸……”</br> 顧以榛根本不想聽他講話,他直接一拳打到了他的臉上,口里重復那兩個字:“刪了!”</br> 李喆被打得猝不及防,他偏頭碰了碰自己受傷的部位,“顧以榛,你敢打我?”</br> 顧以榛:“打你就打你,還要挑日子嗎?”</br> 圍觀看戲的眾人:“……”</br> 這句臺詞怎么有種莫名的熟悉感。</br> 后來場面一發不可收拾。</br> ……</br> 路以檸來到的時候,兩人還在打著。</br> 顧以榛把人按在地板上,屈著膝蓋,一拳又一拳地落在那個人的臉上。</br> 路以檸沒見過這樣的兇狠的他,她怕他下手太重,喊出聲來:“阿榛,停下。”</br> 顧以榛聽到她的聲音后抬頭,一時微微呆愣。</br> 李喆趁著他失神,伸出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br> 打到顧以榛的頭都偏了過去,李喆還想再繼續時,被趕到的程星臨用力一把拉住,神情警告。</br> 教導主任此時也出現在了五班的教室門口,“大老遠就聽到你們這個班的聲音了,都不用自習了是嗎!”</br> 李喆被程星臨控制著,但是嘴巴沒事。</br> 他料定了顧以榛不會主動把剛才的事情說出去,于是惡人先告狀,“主任,我也很莫名其妙,就被人打了。”</br> 說完他還神情委屈地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顧以榛。</br> 教導主任對這個叫顧以榛的男生也是印象深刻的那種。</br> 他看到他站在那里,問都不問原因就直接開罵:“顧以榛,這是你第幾次打架了?”</br> “你的父母是怎么教出你這種孩子的?學習不好還天天惹事生非,簡直敗壞校風。”</br> 顧以榛的臉色刷一下就白了,少年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br> “我的父母怎么教我不關你的事。”</br> 教導主任指著他,“你還敢頂嘴,造反了是嗎?”</br> 路以檸從人群中走了進來,她小小的身體擋在了少年的面前。</br> “主任,這件事還沒調查清楚,你不能就這樣蓋棺定論。”</br> 教導主任:“不用調查,肯定又是顧以榛先惹事的,他這又不是第一次了。”</br> 在大人的眼里,犯了一次錯就會再犯。</br> 路以檸重復著剛才的那句話,“主任,這件事還沒調查清楚……”</br> 教導主任:“哎,我說你這個同學怎么回事啊?”</br> 他看著維護少年的女生,想到了校園里那些小情侶,語氣瞬間變得冷硬,“你是他的誰?”</br> 路以檸口齒清晰地說道:“我是他姐姐。”</br> “我認識我弟弟十六年,他的為人他的性格我比您更清楚。”</br> “我相信我弟弟,他不會無緣無故地打人。”</br> 女生一字一句間,聲音帶著股堅定,都是在護著她身后的那個男生。</br> 而被她擋在身后的顧以榛,正低著頭看著她。</br> 女生比他矮了將近一個頭,卻完全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擋在他的面前。</br> 她什么都沒問清楚,在別人都認為是他的錯的時候,她是第一個站出來說相信他的人。</br>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自己被人保護著。</br> 而這個保護他的人,是他的姐姐。</br> 作者有話要說:“打你就打你,還要挑日子嗎?”這句話大家應該很熟悉了,是宮心計里的臺詞哈哈哈哈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