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兩個男生走在前面，卓起是倒數(shù)第二個走得慢的。</br> 他跟程星臨的想法是一樣的，不想早回去受罪。</br> 可他正想跟程星臨說話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沒看到身影。</br> 于是他左顧右盼，向后看去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幕。</br> 女生仰著腦袋，身高堪堪只到男生的肩膀位置，一手還扯著他的衣服下擺。</br> 而他們的臨神正低著頭，望著女生發(fā)呆。</br> 卓起忍不住多看了女生幾眼，然后認出了她。</br> 這不是前天的那個大提琴小仙女嘛？</br> 他的嘴巴是開過光吧！</br> 原來真的有命中注定的緣分啊！</br> 卓起回頭的時候剛好聽到了女生說的那句話，于是他捧著書走到兩人的面前，語氣興奮：“小仙女，你要去高二一班啊，我知道啊！”</br> 她也是一中的學生嗎，怎么以前沒見過，不應該啊。</br> 程星臨感覺到自己衣服下擺的那股力道瞬間沒了，女生已經(jīng)松開了她的手。</br> 路以檸的目光看向了對面的這個男生。</br> 她白皙纖瘦的手指握著肩上的書包帶，微微用力，然后鼓起勇氣再次開口：“那、那你能告訴我嗎？”</br> 天，這到底是哪來的小仙女？</br> 能啊，當然能啊！</br> 卓起正想說話時，突然感覺身旁一股冷意。</br> 他微微側(cè)過頭，就看到程星臨正一臉兇神惡煞的表情看著他。</br> 卓起一下子就在他的臉上讀出了“媽的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不知道什么是先來后到嗎”“她剛剛問的人明明是我”的一系列表情出來。</br> 他瞬間改口：“我、我們知道啊，尤其是你旁邊這位大帥比，他最清楚了。”</br> 然后女生的目光又回到了程星臨的身上。</br> 程星臨直接問了出來：“你也是一班的學生？”</br> 他非常巧妙地用了一個“也”字。</br> 路以檸大大的眼睛看著他，點了點頭。</br> 原來她碰到了同班同學。</br> 卓起在一旁看著。</br> 這小仙女，也太乖了吧。</br> 臨神怎么下得去手啊。</br> 程星臨被她看得有點不自在，輕咳了一聲，佯裝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說道：“那跟我走吧。”</br> 跟我，不是我們。</br> 卓起：“……”</br> 我甚至連一個“們”都不配擁有。</br> ／</br> 高二一班的門口，孟德站在那里好久了。</br> 隔壁幾個班的學生早就把教材給拿了回來，在教室里聽老師講開學的相關事宜。</br> 而他派去的學生，像扔出去的漂流瓶，連個影都不見。</br> 又過了一會，孟德才終于看到樓梯口出現(xiàn)的幾道人影。</br> 四個男生正往他這邊的方向走來。</br> 孟德雙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開口：“幾位取經(jīng)回來了？”</br> 男生們皆是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br> 這里最熟悉老孟說話方式的人就是程星臨了。</br> 他一板一眼地回答：“嗯，歷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終于把佛經(jīng)都帶回來了。”</br> 其他三個男生總算反應過來了，在一旁猛點頭。</br> 可辛苦了，外面曬得要命。</br> 孟德冷哼了一聲，指了指他身旁站著的路以檸。</br> “那你這個唐僧怎么回事啊，不是不近女色嗎，怎么還帶了其他人回來啊。”</br> 一班的人數(shù)他剛才就清點過了，全部人都到齊了。</br> 所以他以為路以檸是其他班的學生。</br> 路以檸看到他指著自己，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男生。</br> 程星臨露出一個痞笑，眉梢一揚，“這不是看她太漂亮了嗎，沒忍住。”</br> 身旁的男生開始起哄。</br> 孟德朝他們發(fā)送了一個眼神飛刀，他們才消停了點。</br> 站在一旁的路以檸已經(jīng)猜到眼前這位肚子圓圓的就是一班的班主任了。</br> 她主動開口打招呼：“老師您好，我是新來的轉(zhuǎn)校生。”</br> 孟德的記憶此時斷片，臉上充滿疑惑：“轉(zhuǎn)校生？你叫什么名字？”</br> “路以檸。”</br> 女生的聲音有點小，孟德沒聽清，又問了一句：“路什么？”</br> “路，以，檸。”</br> 回答的他的是程星臨。</br> 男生讀她名字的時候，咬字清晰，后鼻音分明，字正腔圓，帶著獨有的低音炮。</br> 聽到這個名字后，孟德總算想起來了。</br> 這不是校長特意囑咐要多加照顧的那位嗎。</br> “哦，你就是以檸啊。”</br> 稱呼瞬間改變。</br> 孟德往前走了幾步，看向這個女生，一臉的和藹可親，自我介紹道：“我是一班的班主任，孟老師。”</br> 女生朝他微微鞠欠身，一臉乖巧地喊了一聲：“孟老師好。”</br> “我第一次來學校，不小心迷路了，所以耽誤了點時間，不好意思。”</br> 孟德擺擺手說沒關系。</br> 這報個到而已嘛，晚來一點也沒什么。</br> 而且她是轉(zhuǎn)校生，能理解。</br> 他的目光落到了女生一身的白色連衣裙上，聲音還是刻意放得平緩了些：“你還沒有校服吧，明天正式開學要穿的，沒校服的不能進校門。”</br> “這樣吧，你現(xiàn)在先去定靜大樓的體育室那邊領校服。”</br> 然后孟德看向還站在原地的幾個男生，臉色秒變，聲音揚高：“你們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給我把書搬進去！”</br> 幾個男生敢怒不敢言。</br> 不公平，老孟明顯的重女輕男！</br> 程星臨也準備跟著進去，但是卻看到女生站在原地，蔥白纖細的手指握著肩膀上的書包帶，低垂著腦袋。</br> 她剛才說自己是轉(zhuǎn)校生，那應該還不知道體育室在哪里吧。</br> 程星臨把手里捧著的課本直接塞到已經(jīng)走到教室門口的卓起懷里。</br> 卓起突然感覺泰山壓頂，整個人的身體都向前彎了下去。</br> 他無聲地罵了句“臥槽”。</br> 這簡直是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啊。</br> 另一個男生剛好把自己原本捧著的課本放到了第一排的桌子上，正好看到了這一幕，連忙過去幫忙分擔一些。</br> 卓起連忙道謝。</br> 瞧瞧，瞧瞧，這才是同學，團結(jié)友愛的同學！</br> 此時被冠上“不團結(jié)友愛”的程星臨走到了路以檸的面前，朝孟德指了指她：“老孟，人家轉(zhuǎn)校生人生地不熟的，我?guī)ンw育室領校服。”</br> 卓起：“……”</br> 好吧，我這么多年的真心終究是錯付了。</br> 原來團結(jié)友愛是看人的。</br> 孟德擺擺手，這是同意了的意思。</br> 這臭小子他高一教了一年還不知道嗎，分明是想開溜。</br> 罷了，反正待會也是講一些大家都聽慣了的東西，他就算在教室里也照樣不聽。</br> 程星臨走到女生的前面，從她身旁經(jīng)過的時候落下兩個字：“走吧。”</br> 路以檸小跑了幾步，跟上他。</br> 小奶音細細弱弱的：“謝謝你。”</br> 他真的是個好人。</br> 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發(fā)了兩次好人卡的程星臨單手插進褲兜里，抬步走下一層樓梯，語調(diào)懶懶的：“不客氣，以后都是同班同學，互幫互助。”</br> 程星臨說完后微愣了一下，舌尖頂了頂自己的后槽牙。</br> 嘖，這還真不像他說出來的話。</br> 兩人從二樓樓梯走了下來，并肩走著。</br> 少年偏過頭來，一雙漆黑的眼睛深邃又漂亮，看了她一眼，自我介紹道：“對了，我叫程星臨。”</br> 路以檸在心里默默地記住了。</br> 她覺得自己也應該禮尚往來地回一句自我介紹：“我叫路以檸。”</br> 耳邊傳來少年的一聲輕笑：“我知道。”</br> 路以檸抬起頭來看他，大大的眼睛里帶著點疑惑。</br> 程星臨提醒著：“我剛剛還念了你的名字。”</br> 女生的臉上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有點尷尬地把頭重新低了回去。</br> 程星臨沒再說話了。</br> 這位轉(zhuǎn)校生……有點呆啊。</br> ／</br> 兩人來到體育室這邊。</br> 有個老師剛好在，是專門負責登記校服認領情況的。</br> 程星臨主動開口：“老師，她是轉(zhuǎn)校生，來領校服的。”</br> 那個老師看了路以檸一眼，直接問道；“要什么碼數(shù)的？”</br> 路以檸回答：“160的。”</br> 然后那個老師轉(zhuǎn)身去儲物柜翻找著，把校服拿了出來。</br> 他遞到女生的面前，“一共五套，兩套夏裝，兩套冬裝，一套運動服，總共500元，現(xiàn)金微信支付寶都可以。”</br> 路以檸伸出雙手接過那些校服，“我給微信。”</br> 然后她才想起自己的手機還在背后的書包里。</br> 于是她又換成一只手全部拿著，另一只手將一旁的書包帶卸了下來。</br> 突然，她感覺到自己手里的校服被人抽走，回過神看的時候發(fā)現(xiàn)校服已經(jīng)被旁邊的男生拿著了。</br> 程星臨看她單手拉拉鏈實在費勁，于是幫了一把。</br> 他沖她挑挑眉，沒說話。</br> 路以檸這才伸出另一只手去拉書包的拉鏈，然后從里面拿出一部手機來，點開微信，掃了下付款碼。</br> 那個老師看到錢到賬了，“行了。”</br> 程星臨拿著她的校服就朝門口走去，路以檸再次小跑跟上他，連書包都沒背好。</br> 她試圖從他的臂彎里拿回自己的校服，卻被少年靈敏地躲過。</br> 程星臨微微低頭看她，女生小小的一只，鼓鼓的紫色書包掛在一邊的肩膀上，也不知道裝了些什么東西。</br> 給他的感覺隨時都能被風吹倒的樣子。</br> 少年伸出另一只手順便把她的書包也接了過來。</br> 路以檸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肩膀一輕。</br> 她看著他這一舉動，眼神不明所以。</br> 程星臨找了一個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br> “不是說好了互幫互助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