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給媽過完生忌,桑賀川過幾天出差了,他一去要兩個月,家里沒人住,囑咐桑晚請人來打掃,她搖搖頭,索性每隔兩個星期就回去看一次,簡單打掃一番。</br> 隔壁房子的人搬走了,每次去看都是空蕩蕩的,后來他大門上又貼了招租廣告,沒隔幾天被人撕了,又隔幾天徹底不見了。</br> 之后被重新翻修,看樣子似乎有人要住進來。</br> 日子依舊一天天的過,各類選修課把桑晚上的昏昏欲睡,白天錄制地和學校兩頭跑,成功把自己累受了六斤。</br> 至于謝嘉釋應該是忙的飛起,時不時屠個版上個大熱搜,他新歌mv一出來之后隨即登頂了微博熱搜第一,紅通通一個“爆”字,甚至環繞了學校二食堂的廣播站足足有一個星期。</br> 她偶爾也能看到那人。</br> 通常他錄完選秀節目就急著趕通告去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忙的神龍不見首尾。</br> 某天桑晚看著自己的銀行卡余額,久違寬裕,她覺得自己也該出去放松一下了。</br> 誰料一個電話后她又被叫去錄制地。</br> 桑晚:無能狂怒!</br> 她坐宿舍床上換衣服,旁邊舍友手機里在放《偶像之子》節目,恰好在宣傳導師和top5的練習生們一起聯動的新歌。</br> 她脫下睡裙,瞥了一眼屏幕,銀發男人著一身半掩的白色西裝,身材極棒,偶爾因為舞蹈動作而露出胸膛的蜜色肌膚,頓時引發彈幕里一片大面積密麻的彩色刷屏。</br> 好家伙,就連高級彈幕都出來了。</br> 米迦啃著鴨脖,見狀嘖嘖了一聲:“真是妖精吶。”</br> 桑晚隨口一句:“那是,不然當初怎么會被我看上。”她說的臉不紅心也不跳,對方頓時無言地白了她一眼。“別鬧,要臉。”</br> 舍友“啪嘰”一聲朝她扔來抱枕,臉上端的鄭重其事的“我不酸,我真的不酸”的神色:“我決定了,晚崽你給我一張譚革的簽名照,我就立刻收拾一下離開謝嘉釋,去別的墻頭蹲著。”</br> “沒事,你粉吧,”桑晚接住抱枕,抬手把自己的衣服扣子給理好,“那玩意我也沒有,之前碰到那人后就都賣了,再說,不混粉圈的集美誰舍得買那么貴的東西啊。”</br> “……也是,你怎么不給我留一張qwq。”</br> “因為你那時的墻頭不還是錢悖嗎?!”</br> 網上討論這位大勢明星這次回歸奶了不少綠場打算主推的選秀新人,但自己的個人part竟然出乎意料地少的離譜。</br> 哪天她偶然從微博看到,老同學的妹妹和對方一起上了熱搜,驚訝之余覺得怪異。</br> 這一日突然空降的熱搜第三:</br> “謝嘉釋傅彌眼神”</br> 點進去一看,mv被剪輯的不錯,一看下去似乎兩人真的有那么點曖昧意思似的,再往下刷,底下就是宣傳的傅彌的新劇。她果斷給傅延發了個表情包:“霍,快看,你妹上熱搜了,走紅指日可待啊。”她興沖沖點了個贊,嗑的津津有味。</br> 過了很久后,對方:“……?”打出一個黑人問號臉。</br> 桑晚:“?咋了。”</br> 隨后他截圖過來幾條微博底下的高贊評論:</br> “啥玩意??這倆在mv里啥互動都無吧?就這也能拉cp??買熱搜的媽死了。”</br> “好家伙這波熱度蹭的不要太明顯,謝pd實慘啊,回內娛天天給各路女星們當血包回春。”</br> “xx學不會獨立行走?糊比不要蹭我哥!”</br> 然后傅彌的自拍微博也被沖了。</br> 桑晚看著,反應了一會:“……哦。”</br> “應該是小彌公司公關的鍋,這熱搜買的挺無語的。”對方說。</br> “說的也是,這要自己買不傻嗎。”她說。</br> 傅延繼續無聲譴責。</br> 她秒撤回,“……dbq。”</br> 閑來無事,她翻到了對方妹妹的微信,一點進去想跟對方打個招呼“小彌要不要一起出來玩?南青新開了家店”,結果發出去才發現人家早對她開了好友驗證,一個大大的紅色嘆號仿佛在啪啪打她的臉。</br> 桑晚:“……”</br> ……好家伙。</br> 真心終究是錯付了。</br> 大概因為謝嘉釋流量實在太大,隔三差五總會有女星捆綁他上熱搜,然后招來評論區一片血雨腥風。</br> ……不過效果倒是拔群。</br> 此時電話突然響了,是鐘恬,他語氣神秘:“桑姐姐,干飯去?”</br> “…走。”桑晚撂下電話。</br> 午飯是炸雞啤酒可樂雞翅。</br> 因為桑晚工作的緣故,她時常被派去進錄制地里幫忙,一來二去,有幾個大場的練習生和她混熟了,以鐘恬為代表,封閉錄制地的食堂飯很快吃膩了,桑晚也吃膩了一成不變的員工餐,于是幾人一商量,隔三差五聚眾一起蹲后門的圍墻,偷摸點外賣再偷渡進來。</br> 開始是小心翼翼,后來幾次下來竟成了氣候,一到飯點就跑到僻靜地,有人搬來幾個板凳再放個折疊小桌,有人負責望風,有人從欄桿高處拿外賣,隨后幾個人坐在樹下的陰涼地吃完,再把餐盒往垃圾桶里一扔。</br> 毀尸滅跡,配合默契。</br> 這天中午,幾人照舊溜到后門。</br> 今天是個陰天,熱,倒也不是熱的發汗,蟬在樹上吱哇亂叫,樹下,被吃完的飯盒被放在小桌上,桑晚吸溜了一口冰可樂,她瞇著眼睛感受著被不斷吹在臉上的熱風,身后靠著厚樹干上癱著不動,懶洋洋地耷拉著眼簾。</br> 手機放在桌上,她手里正拿一塊ipad聽音樂。</br> 今天人少,天熱,人們都在空調屋里待著,沒幾個人出來走動,于是連同望風的人也撤下來一起吃外賣,之后幾人閑聊打牌,毫無警惕心。</br> 練習生們被沒收了手機,此時幾人都湊在一起,拿她的手機刷著微博。</br> 她戴著耳機,悠閑聽歌,桑晚順便查了下自己在王者榮耀里的排名,好家伙,就趁著每次中午的這么一點時間,練習生們拿她的王者小號輪流玩,硬是把黃金iv給打上了鉆石iii。</br> 游戲里有一個cpdd的雙排好友,是之前看著好友申請里隨便加的,她以為對方是女的,因為對方當時的頭像是一枝被紙張包起頗具藝術感的紅玫瑰。</br> 她登上去時,見兩個人的游戲的對話界面里此時有幾條新消息。</br> 因為她很久沒上號了,兩人的對話框于是僅停留在對方發來的一大行問號上:</br> 【拾叁】:…你怎么突然變厲害了?</br> 【sw】:那當然是找代打啊(點煙)</br> 【sw】:小姐姐想我沒~</br> 之后才過了沒一分鐘。</br> 【拾叁】:代打?</br> 【拾叁】:……等等,你讓別人碰你的號?</br> 【拾叁】:還是個男的?!</br> 【拾叁】:???</br> 【sw】:……?</br> 三分鐘后。</br> 【拾叁】:你現在,在干嗎。</br> 咦?好奇怪。</br> 桑晚見狀撓下巴。</br> 過了一會。</br> 【sw】:?我樹下吃飯呢,你吃了嗎?</br> 然后對方就不說話了。</br> 然后很快就下線了。</br> 她對此奇怪,無言,自己閉目繼續聽歌,把聲音調大。</br> 沒過一會,就覺得有點困了。</br> 直到一旁的鐘恬掃了手機屏幕一眼,一指點進去:“?欸,這里怎么會有《偶像之子》在開直播?”他說。</br> 眾人聞言,都湊近了,仔細一看,發現直播鏡頭里有穿著隨意的練習生,一群人浩浩蕩蕩進屋,鏡頭里的人似乎正在突擊檢查練習生們的宿舍,接著他們發現一個宿舍人全空了,于是就都下了樓,開始往某一個地方走,而走在中間的那個人正是…謝嘉釋。</br> 銀發的男生抿著薄唇,一手拿手機,一手拎著袋子吃的,正款步走下樓梯,鏡頭里的他看著似乎心情不佳,此時直播視頻里滿屏的彈幕橫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宿舍的練習生要慘了吧”“這是跑哪去了哈哈哈哈哈,等著被謝pd制裁吧!”“pd特意在飯點進行特別慰問,結果慘遭無人生還實況jpg.”</br> 樹下乘涼的練習生們見狀,一起哈哈狂笑起來:“哦豁,這是哪個宿舍啊這么慘。”</br> “準是上哪摸魚去了吧,回去得被pd給練死。”</br> “不對啊……”幾個人大眼瞪小眼地看著一會,其中一個練習生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大聲叫起來:“你們瞧這條路,他們這不是……正往咱們這邊走的嗎?”</br> 練習生們反應了幾秒后:“…臥靠!”“快跑!”“快快,收拾東西!”</br> 于是幾人趕緊收拾好桌板凳子和亂七八糟的外賣盒,嚇得手里的可樂掉了都顧不上撿,一群練習生們揣著凳子板子小桌子,手里拎著沒喝的奶茶,人仰馬翻地一窩蜂全撤了。</br> “桑姐掩護!”</br> “小的先走一步!”</br> 正聽著歌的桑晚似乎聽到什么,她伸手拔下了耳機,迷茫地看著一片干凈的地面,再抬頭一看時,方才那群人早就沒影了:“……啥?”</br> 此時天轉晴了。</br> 午后的陽光出來了。</br> 桑晚仰起臉,日光細碎地灑在臉龐上。</br> 柔柔的,很舒服。</br> 她把喝到一半的可樂瓶放在地上,索性閉目開始調整姿勢,準備小睡一覺,反正距午休結束還有半個小時。</br> 于是桑晚果斷塞上耳機,過了一會便困了,她的意識開始變得一片昏沉。</br> 迷蒙之中,耳里是蟬鳴不休,她夢到的似乎是一片白茫的苦夏,不遠處傳來似乎是尖銳的哨聲,意識沉浮里,她只覺得眼前一群穿著白色校服的學生飛快地掠過,伴著一陣沉重的跑步聲。</br> 愈發睡沉。</br> 三中的操場也有棵蒼翠碧綠的參天大樹,她坐在下面,樹枝上沒有蟲子,很干凈,體育課時女生在樹下乘涼,男生則繞著操場一圈圈地跑步,悶熱的紅膠皮跑道上,疲累的長跑后被從身上脫下來的短袖校服,頭頂的日光不斷烤炙地面。</br> 她看見一個赤著上身的少年,從跑道那頭像離弦的箭一般沖過終點,手臂卷著一條校服上衣,他寬肩窄腰,輪廓肌肉發達而矯健,順著發絲往下滴落的汗珠,晶瑩透亮。</br> 少年汗淋淋的下巴抬起,汗水濡濕的肌膚被頭頂的日光照射的閃閃發光,一瞬模糊了他的臉龐。</br> 這是十七歲的謝嘉釋。</br> 桑晚不由得皺眉,她總是會夢到幾年前的事,繁重疲憊的高中生活經漫長時間的洗滌,總給人一種奇異且病態懷念的感覺。</br> 她聽到了喧鬧聲。</br> 以及籃球拍擊地面時的聲響。</br> 光太大了,夢里的意識主導,她想看清那人的臉龐,卻被那人頭頂的光暈所擋,始終無法看清。</br> 見狀,桑晚的唇瓣動了動,發出一點淡淡的囈語。</br> 她知道后來會是什么。</br> 那少年隨后朝她走過來,一瓶礦泉水被他干脆利落傾澆在他發上,流進腰線。</br> 他扔掉空瓶子,隨后甩了甩頭,不斷有水珠順著他的肩胛骨滑落。</br> 他抬手把毛巾丟給她,俯身湊近,居高臨下。</br> “幫我擦。”少年說。</br> —</br> 不徐不緩的腳步聲逐漸走近。</br> 直到謝嘉釋徑直站在了茂盛的樹下,他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縮在枝葉陰影下,那正昏昏欲睡的女孩。</br> 喉嚨內輕哼一聲,他環視一圈,沒看到礙眼的人,心情便好了一點。</br> 他暗滅了手機放進口袋,謝嘉釋垂眸,良久,精致的喉結動了一動。</br> 年輕男人的一頭顯眼張揚的銀發被風吹的四散,乖戾不羈。</br> 他插著褲兜,又走近一步。</br> 高大的身影全然遮擋住,那點透過隨風飄擺的枝椏,打在女孩臉上的細碎日光。</br> 感覺到面前的光亮被遮擋,涼風吹來,她意識回籠,桑晚費勁地睜開了眼睛,索性抬頭,便和一雙漆黑的眸子直直對視上。</br> 五官濃俊精致,漆黑的眼,鋒利的下頜,薄抿的唇。</br> 和夢里的那個少年輪廓一致,合乎一人。</br> 靜默了幾秒后。</br> 桑晚向他擺手:“麻煩,往旁邊走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