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卻不只是快樂的。
歸飛數(shù)了數(shù)，這一周慕斯他們大約抓了十五個殺手。男女皆有，還全是看了那張傳單沖著黑龍來的。其中一個渾身長毛的壯漢還穿著粉紅色的吊帶裙和同色系亮皮高跟鞋對黑龍飛吻。
抓捕那個男人的時候歸飛分外佩服黑龍——他居然沒有沖過去揍死那人。
按理說黑龍的計劃奏效，對方正在不斷落網(wǎng)。偏偏黑龍卻高興不起來。慕斯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人抓了不少，卻什么都審問不出來。
通過護照什么的也只能查到他們?nèi)腙P(guān)的時間。線索總會消失在一個很小的國家的很小地區(qū)，那個小地方的人都說不清楚這個外人是如何來到自己這里搭乘電車的。
“相同的行動模式。不管如何詢問都一言不發(fā)反倒說明他們極有可能是同一個組織的。”慕斯說。
黑龍卻忽然問慕斯他們這種還在培訓的小警員知不知道高層的決議。
自然不知道，慕斯說。
但似乎她很快明白了黑龍說這種話的真正用意。
“你是說對方有人與高層達成了交易。”
黑龍輕輕點頭、眼下來看這種可能性最大。
“我怎么沒想到？”
“madam小姐擅長推理和破案，但這次這個——是政治。”黑龍手指交叉，腦中浮現(xiàn)了一個人的身影，如果是這樣，有些事情就說得通了。
關(guān)于“夢幻宮”，不管是龍王社還是慕斯他們，大家所知都甚少，甚至不能確定夢幻宮究竟在哪個國家。雖說與小貓的人生經(jīng)歷相重疊的“一直戰(zhàn)亂不休”也算是一個線索，但在世界某些地區(qū)，戰(zhàn)亂不休的國家太多了。
而“夢幻宮”還是個即便在戰(zhàn)亂不休的國家內(nèi)部都相當隱逸的一個組織。
“如果你對猜想是對的，那樣的組織忽然跑來香港也就情有可原。但為什么，一定要找你麻煩？”慕斯說。
黑龍笑而不語，腦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
歸飛坐在旁邊安靜聽著。
有些時候她會覺得懊惱，因為她很多時候會意識到自己跟不上這兩人的聊天步調(diào)。他們聊天的時候會說太多的暗語。
歸飛也很奇怪以慕斯的身份怎么就能和黑龍和平共處。這種問題問兩位當事人都很奇怪，她便去問水龍，水龍的回答是這個世界不只是黑與白，還有灰。而灰是一種適應(yīng)性很強的顏色，入水為白，入墨成黑。
歸飛不太懂。
水龍說不懂也挺好。他復又看著歸飛。“就像你姐姐和楊義生的關(guān)系。我不認為是單純的黑與白。我認為，他們之間也是灰色。”
歸飛沒有回答，卻連笑容都擠不出來。
她不認為黑龍比水龍遲鈍。但是黑龍照顧她的心緒，很多事話都不會說。
除開那群接踵而至的殺手，黑龍說，再找不到線索他們兩個大概會被移送去別的地方。畢竟他們已經(jīng)成了不穩(wěn)定因素，即便有國際刑警辦案為借口，不穩(wěn)定因素就是不穩(wěn)定因素。
“所以我們得快點找到線索才行。”黑龍這樣說。
但這線索還真不是說找就能找到的。
香港那邊很太平，小貓消失得很徹底。火龍成日應(yīng)付田霆昘和師淼，苦不堪言，幸好還有寧檸幫忙打個圓場。
歸飛的咖啡店很久沒有開門，寧檸偶爾會去幫忙打理，依照歸飛留下的制作方式賣飲品。白虎會的倒是也給過她一些白色的小藥片，她很干脆買了一些，沒有忘記讓地龍順便拍下來。黑龍要證據(jù)，要盯著白虎會，搜集就行了。
楊義生依舊和明悅各玩各的。他在外面養(yǎng)情婦，明悅在外面養(yǎng)小狼狗。
“所以你說他們?yōu)槭裁匆Y(jié)婚？為了更好搞外遇？”歸飛想不通。
黑龍只是笑笑。
歸飛繼續(xù)留在白姐的店里打工，白姐總說她平日素面朝天，乍一看比較普通，但是越看越好看，屬于典型的第二眼美女。
白姐本打算讓歸飛這個第二眼美女傳菜。可還沒有正式發(fā)布消息黑龍就知道了。他便去找白姐，說擔心歸飛被人占便宜。
“王麗成，你呢？你就不擔心被人占便宜？”白姐反問。
“我是男人，被摸也不會少一塊肉。”
“你直得真像條筆直的天路啊！”
黑龍想了很久也不確定白姐是在罵他還是在夸獎他。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當夸獎好了。
白姐點了煙，吸了一口，高高翹起一條腿露出雪白的大腿根，展露最美好的身形。
黑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聽說王麗成你本來是大戶人家的公子。”白姐施施然吐出煙圈。會使用男人抽煙方式的女人很少，能吐煙圈的更少。
“這說法真像封建社會啊。我不是什么公子，我也就是家里有點小錢。”
“是嗎？那只能說你彈性很好。過得了富裕的日子，也適應(yīng)得了窮苦的生活。”白姐拍拍大腿，“過來，陪姐姐說會兒話。”
黑龍淺笑。“我認為我今天的工作沒有問題。”自是一動不動，在白姐面前站得端端正正。
“說要適應(yīng)社會，結(jié)果該高傲的時候也挺高傲啊。”
“謝謝姐姐夸獎。”
黑龍正欲走，又被白姐叫了回來。白姐說打算給歸飛換個工作這件事也就順口給會計大媽說了一聲，其他人都不知道。“真能耐啊，王麗成。”
黑龍只是笑笑，心想他這點能耐和水龍比差遠了，便欠身退出。
歸飛自然不會知道自己與端盤子擦肩而過。她依舊洗自己的碗，沒忘記殺菌消毒，有空也去廚房幫忙，趁著劉大廚心情好學幾個菜式。
“小兩口生活很有情調(diào)。王麗成真是命好。”臉上有兩道深深刀疤的劉大廚調(diào)侃。
歸飛面無表情地解釋不過是技多不壓身。
“喔？那是誰昨天在這里學了干鍋雞回家就做干鍋雞？我教給你的做法是最最標準的川菜做法，最最標準川渝風味，口味還是特辣。你那吃慣了粵菜的小男友吃得下去？”
歸飛嚴肅點頭。
心里卻一哆嗦，原來那是川渝的做法啊。也不能怪她，在國外吃了六年飯，她現(xiàn)在覺得中國什么都好吃。只是，難怪黑龍吃了一口就辣得抱著她不松手。歸飛臉上微微一熱。
劉大廚白了她一眼，義正詞嚴。“其實我海鮮做得也不錯。”
歸飛掏出小本本。
“我教你做生蠔怎么樣？”
“生吃就行啊。”
劉大廚在歸飛腦門輕輕一彈，“市場上的生蠔大都經(jīng)過了浸泡淡水、泡冰水等各種處理方式就不說了。想要生吃得看水域具體情況和捕撈的新鮮度。沒那么多可以生吃的東西。來，大爺我教你幾種做法，晚上回家就可以露一手了!”頓了頓，“那東西對男人好的。食堂的生蠔每天都會換，今天賣不出去的全給你，真么樣？今天你們下班早，可以吃點生蠔——”劉大廚忽然語重心長，“你們還可以一起好好運動一下。”
歸飛狠狠點頭，抱緊手中的小本本。對男人好？就是說強身健體的意思吧？黑龍前段時間受了傷，需要好好補補。吃飽了飯自然要好好運動一下，不然要長胖的。反正黑龍最近喜歡騎自行車。
晚上，黑龍看著一桌子各種做法的生蠔陷入沉思。
“吃啊。劉大廚教我的！七八種做法呢。各地菜系都有。還沒辣椒。”歸飛想，這下黑龍就沒有借口抱著她不松手了。
黑龍卻還在沉思。
歸飛趕緊解釋說沒花錢，劉大廚給的。“白姐那里的水產(chǎn)品更新很快的。當天吃不完就會給工作人員。”
黑龍依舊沉思。
歸飛不想搭理他。自顧自拿起一個炭烤生蠔夾出里面肉。雖說比不上劉大廚的手藝，至少沒有又干又柴。也不知道面前這位一直沉默的大爺又哪里不悅意。一時竟有些委屈。
只能埋著頭，氣鼓鼓地吃著。
“小歸飛啊……就算是不怎么花錢，你又怎么想到給我做這個？”黑龍終于開口。
“他們說你身體虛弱，需要補一補。”
黑龍沒有分辨，只是伸出手指數(shù)數(shù)。“我和你認識也就一個月多。認識你后我身邊根本算是清清靜靜，一只鶯鶯燕燕都沒有。你卻覺得我身體虛弱？”
歸飛蹙眉。這男人又想說什么？
黑龍忽然靠近，額頭同她輕輕相觸。“所以，你寂寞了？”
“沒有啊。”
“沒有？生蠔有什么作用？”
歸飛不假思索：“吃唄！難道還能養(yǎng)在魚缸里當觀賞動物？”
黑龍一臉贊許。“小歸飛回答得真好。我竟然無言以對。”
歸飛總覺得黑龍的語氣怪怪的。“要吃就吃，不吃拉到。明天繼續(xù)給你煮方便面。”
黑龍乖乖坐端正，老老實實將一桌子生蠔吃得干干凈凈。
歸飛很滿意。
晚上黑龍拖著歸飛出門打羽毛球，打倒很晚都不休息。回家后就跑去沖涼，他很晚都沒睡著。
歸飛沒有在意，認為黑龍大概只是又在想那群殺手的事情。“那群人一定能被抓完的。你就別擔心了。”
黑龍很久沒有說話，但似乎嘆了一口氣。
歸飛迷迷糊糊睡著了，迷蒙中感覺似乎有人靠近自己，手指在自己臉上輕輕劃了兩下。一聲嘆息，沖涼聲。
第二天，從劉大廚那里知道這件事的白姐笑得前俯后仰。很自然，她告訴歸飛生蠔的作用。
“正常人也就吃幾個。歸飛小朋友你是真傻還是真窮？王麗成身體虛弱嗎？他那明明叫做欲求~不滿，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性感。王麗成昨晚很難熬吧？”白姐哈哈大笑，在歸飛鼻子上一點。“小朋友你看著挺聰明啊。怎么這方面這么看不透？”
“我窮……沒吃過……那什么生蠔在我看來就是一塊肉。劉大廚說男人吃了好啊！”
“回答滿分。”白姐豎起大拇指。“順便普及一下，‘男人吃了好’的東西，一般有那方面作用，小歸飛記好了？”
歸飛只差沒有掏出小本本抄寫。
白姐看著她，眼神意味深長。“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
歸飛臉一紅。
“會臉紅就說明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王麗成也太珍惜你了。自己忍著難受都不強上。我一直覺得他是得不到就先睡一覺，邊做邊培養(yǎng)感情的那種類型。”她給前臺撥了個電話，“叫王麗成進來。”
前臺支支吾吾，說黑龍又被幾個女孩子纏住了。“我覺得他快成網(wǎng)紅了。”
白姐掛了電話：“王麗成還真忙啊！”
歸飛默默點頭。
白姐放下手中的香煙，看著歸飛，“所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