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那邊苗頭不對。”青年一身黑曜盔甲,他屏退他人,正對著龍女敘話。
“那些住在天上的什么都不多就是肚子里的壞水多,怎么,看其他神仙打架自己也坐不住了么?”令瞳丟下手中啃了一半的烤土豆,嫌棄的抿嘴。
輕序這廝不適合做飯,土豆都是生的。
“你記不記得荒原的業火紅蓮一族?”
令瞳飲下一碗水,勉強壓制住了口中酸澀感。
“你不說我倒差點忘了,紅蓮族不曾參與爭斗,加之其所在地業火灼燒不分晝夜,旁人誰又敢去招惹。”
似是想到了什么,令瞳正經危坐,“怎么,紅蓮族也坐不住了?”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龍族懼火,就算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她與輕序,那也得避讓三分。
罰罪之火,可不是開玩笑的。她與輕序這種成日殺伐之人,各自身上都帶著罪業,從來不敢踏足業火所在之地。
倘若紅蓮要參戰,將會是他們龍族最大的威脅。
輕序見她緊張,調侃她。“令瞳也有怕的時候?”
“你不怕?你要是能從業火里囫圇著出來我名字倒著寫。”
“瞳令…聽著倒也不錯…不與你玩笑了,說正事。”
令瞳早習慣了這人話語間的不著調,但還是遞給他一個烤土豆。
“紅蓮族并無爭斗之心,但這不代表有心之人不會暗地里下手…這土豆沒熟你還給我!?”
回應他的是龍女的一個挑眉。
行,記仇是吧。
“火神想要業火?”
不愧是令瞳,聰慧。青年投以贊美的眼神。“沒錯。”
“那你覺得火神得到業火后頭一個要對付的人會是誰?
“這老紅毛看起來挺老實,野心倒是不小。”令瞳冷哼一聲。“他一人之火我們根本不放在眼里,傾我廣海之水能將他泡化了。但如果真叫他拿了業火,那可就不好說了。”
他們是古龍王麾下最強戰力,若他們都束手無策,那龍族可想而知。
令瞳撫上開海的劍柄隨后問道“火神那個老紅毛在哪?”
大有他但凡講出火神在哪她就能立馬去把人給砍了之感。
“我非弄死他不可。”
輕序就喜歡她這樣的性格,該打就得打。他丟下手里半生不熟的土豆提起斬流刀。
“我同你一起。”
“二位且慢。”
“你誰?”
令瞳歪頭打量這個突然出現在營帳的人。輕序捏緊刀柄同樣盯著他。
若不是剛才的聲音是個男人,還以為又是哪個沖著輕序獻殷勤的仙姬。
她撓下巴思量著,仙女們屢戰屢敗,于是這愛慕者已經往這個方向發展了么?
“不知紅蓮族少主來此有何指教。”
少年啟唇輕笑,四周頓時黯然失色,這一笑成功吸引了令瞳的目光。
“輕序大人何必明知故問。”
青年瞥一眼呆愣的令瞳,語氣不善“火神給你們的條件不好么。”
紅蓮仙君見此狀,頓時了然。
“業火紅蓮一族向來與世無爭,偏居一隅只求平靜安穩,可若心思邪妄之人企圖將我族扯入斗爭,那我族也并非怕事之輩,自然是選擇加入正確的一方。”
令瞳此時也醒過來了,她表示贊同。“你們很有眼光。”
龍族在戰爭中總能立于不敗之地,戰事雖還未結束,但勝負早有定論。輕序與令瞳前途不可限量。
這紅蓮族也夠聰明,懂得審時度勢。
連一族少主都派來傳話。
“你們的誠意我收下了。”輕序還是很冷淡,令瞳也搞不懂他為何如此。
“火神要踏足荒原并非難事,不知二位可有辦法能夠阻止?”
令瞳急忙搭話“帶我去吧,整治那老紅毛本人有的是手段…”
不等令瞳推薦完,一捆裝滿海水的卷軸便被某人拋出。
“這海水陣能將那老紅毛泡爛了,用它將荒原罩住即可。”
紅蓮仙君穩穩接住。
“如此,多謝輕序大人了。”言罷,還故意又沖著令瞳笑了笑。
“告辭”身后是如同針刺刀砍的目光,鏡回不以為然,帶著海水陣卷軸洋洋灑灑回荒原去了。
令瞳不滿道“為什么不讓我去?你那么兇做甚。”
“業火紅蓮與你屬性相沖,我這是為你好。”
輕序淡淡道,那雙桃花眸也淡淡看著她。“待在我身邊不好么。”
他的眼神實在是與往日差別太大,之中涌動著的令瞳從未見過。
那樣的目光只有一瞬,很快便收回了。
令瞳只以為是火神的緣故。
其實乍一看輕序也不比那紅蓮君差,否則也不會有那么多仙姬跑來這里只為看他一眼。
明明這樣好的相貌,連個笑容都不肯施舍,偏偏就是招人。
也不知道那些仙姬們到底喜歡他什么。
這廝打起架來瘋子似的不要命,難道她們就喜歡這種既瘋且強勢的男人?
戰爭已接近尾聲,這個節骨眼有人敢妄動,沒點底牌是不行的。
業火籠罩的前一刻,若不是輕序一把扯過她,恐怕她早已化為飛灰。
令瞳心有余悸看向還抓著她手臂的男人,“你的海水卷軸被老鼠啃壞了么,怎么這老紅毛還是得逞了。”
火神仰天大笑,得意的攤開手掌。
“是火琉璃!”令瞳驚訝不已“火琉璃早已歸我龍族麾下,這又是從哪來的?”
“笑話,火琉璃本是我神殿侍從,何時又臣服過龍族。”火神譏諷道“我只略施詐降小記,你們便毫不懷疑,真是自大。今日我引這業火,你們要么跪服,否則,滅族。”
輕序松開她,令瞳穩住心神,二人祭出兵器,對視一眼。
幾乎同一時刻,云霧自周邊襲卷而來,從中騰起兩道身影,直奔火神而去。
有了火琉璃和也火加持,雖然他們生成的云霧能抵擋一部分,但灼燒的痛感蔓延全身,業火帶來的痛直入骨髓,只能勉強撐住。
令瞳拳頭握的死緊,指甲陷進肉里,絲絲紅線滲出指縫,匯聚成一粒粒血珠。
有罪業之人,最受不得業火,她尚且如此,輕序又如何?
她余光瞥見青年依然是氣定神閑,驚訝極了,輕序竟然不受影響。
他是龍族的最強戰力,背負的罪業是她幾倍不止。
“你…竟不懼業火…怎么會?”老紅毛被打的云里翻滾了數丈,他震驚的望著云端上的人。手中的火琉璃也在脫力時不知被甩飛到了哪里。
輕序閃身上前抓著那人腰帶,提起七葷八素的狼狽老紅毛,像提著一塊破布。
“阿序,你驚艷到我了…”令瞳看傻了,口中呢喃,都不知自己在說什么。
青年提溜著手中破布似的火神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不知怎的,很想曲起手指彈她的額頭,最后還是忍住了。
“走吧,去荒原。”
他們曾在書本中以文字的形式閱覽過荒原,得知這里是業火紅蓮一族的棲息地。它們是最神奇的植物,以業火為養料生存,業火生生不息,紅蓮族歲歲無憂。荒原的業火紅艷似血,永恒不滅。
而此時映入眼簾的荒原,隔著海水陣,依然可見的慘狀。撤回海水陣,令瞳才可更清楚的看到遍地枯萎的紅蓮。
輕序抖摟著手中破布逼他吐出了僅剩為數不多的業火,但為時已晚。
令瞳憤怒的眼神讓本就奄奄一息的老紅毛瑟瑟發抖。只聽聞龍族這兩個煞星不好惹,原以為業火在手定然無憂,誰成想他還是低估了他們…
“瞧瞧你這老紅毛干的什么缺德事,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我就不叫令瞳。”
“輕序…大人”
微弱的聲音帶著祈求,原本安靜的荒原中,全族以最后的殘魂托起最后的紅蓮。紅艷似火,生機勃勃,俏生生的立在那。
它們傾盡所有,保住了少主。
待令瞳小心翼翼接過后,荒原那些枯萎的紅蓮才化為灰燼,他們隱約聽到一聲聲嘆息。
“輕序…你說,戰爭到底是為了什么?”捧著紅蓮的龍女側過頭問身邊的青年。
風里夾雜著哀息,吹散了龍女束起的黑發,遮住了她的眼。
青年聽出她話語中的悲戚,卻不知如何安慰。“戰爭已經結束了,我們是最后的贏家。”
令瞳揉揉有些癢意的眼睛,正欲說什么,輕序卻驚訝的望著她。
“你的眼睛怎么這么紅?”
她別過耳邊不聽話的長發,不在意的揮手“許是揉狠了吧。”手中的紅蓮花瓣隨著她顫顫巍巍“紅蓮少主如何安置?紅蓮將一族托付,咱們總不能帶著它去廣海吧。”
輕序將火神打的粉碎,又將粉末凝成珠子,這是承載那些業火的容器。
盛裝好業火,他接過令瞳手中的紅蓮。
“自然是要去廣海,不過不是以紅蓮的模樣去。”
青年費了不少法力,才讓紅蓮變成白蓮。
“如此便可。”輕序長舒一口氣。
令瞳看著他額頭細密的汗珠皺眉“這也太耗費法力,又在這個節骨眼…萬一再有第二個火神跳出來那豈不是…”
龍族興衰全在他們手中,戰爭雖已結尾,時不時仍蹦跳出幾個螞蚱。能在這時候還想起事的,都是有些本事的,就好比火神,不惜抽干業火來對付他們。
“不是還有你么。”
令瞳很想打他一頓,還很認真的考慮現在的輕序她能不能打得過。
畢竟業火對她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他們半斤八兩。
“再不濟你我合力,對付誰不是綽綽有余。”
“那火琉璃要如何處置?”
再堅固的城池也怕內部崩毀,他們就是太自信了,不曾懷疑過所謂的歸順。
“你先擔心擔心自己,你的眼珠很紅。”
即便怎么揉,都不能是這樣,瞳孔像沁了血。
令瞳并不覺得疼。
“很紅嗎?”她疑惑道“莫非是被業火烤的。”
“若是業火入眼,你怕是早瞎了。”輕序撥開她又要去揉眼的手,湊近了去看。
他離得太近了,以至于令瞳都有些喘不上氣來,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張俊逸的臉。
以往他們形影不離,所以她對這張臉無甚感想,今日他突然來這一出,令瞳總算能理解那些為他要死要活的仙女們了。
輕序有那個資本,不論是武力還是容貌。
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解風情。不對,還有一點。
廚藝太差。
想起那幾只脆生又酸澀的大土豆,令瞳忍不住打激靈。青年被她嚇到,以為是怎么了。
“怎么了,很痛嗎?”
令瞳連忙擺手,與他拉開距離。“無事,我只是想吃烤土豆了…”
輕序勾唇輕笑,手中的白蓮花與他輝映,越發顯得他風姿綽約。
只聽青年悅耳的嗓音“回去我烤與你吃。”
這姿勢好比一個懷春仙君要送花給心儀的女仙…偏偏說出口是為對方烤土豆這句話。
不過他這幅仙氣飄飄玉樹臨風的模樣確實是少見,令瞳心想這土豆真是煞風景。
莫非殺伐戰場見的尸體太多,以至于輕序都眉清目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