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刺入血肉的聲音,是她的開海。
“瞳瞳…”
輕序說話有氣無力,令瞳正想說他幾句,周遭又是嘈雜。很多人或驚恐,或驚訝。
像是在譴責她。
她還沒說什么呢,這些膚淺的仙姬,用得著這樣護著嗎。
說她要殺輕序,怎么可能?
令瞳不屑抬起頭,卻看見自己握著開海的手,那只手還帶著老繭,確實是她的手。
“瞳瞳,我不怪你?!?/p>
輕序笑著看她,后作飛灰消散。
令瞳驚醒了。
不知是何種緣故,怎么會做這樣的夢呢?她抹去額頭上的冷汗,眼角還有淚。
眼珠隱隱作痛,這種不適感就好像里面揉了一把沙子似的。
夢也太過真實了。
輕序怎么會被她殺死,那家伙強的離譜,再有兩個她,她們三個捆起來打他一個都難說。又怎么會被她殺了?
被夢驚醒這種事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少時親族覆亡戰場,她頂著家族最后的責任也加入了戰爭,那些天噩夢不斷,有時是被她殺死的妖魔,有時又是死去家人。
這才意識到以后是生是死,她令瞳也只有孤身一人。
直到輕序出現。
龍王憐惜她,特意將她安排在輕序身邊,名為副手,其實是保護,保護她這個獨苗。
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輕序,他們是戰友,輕序更是她的親人。
就算是再遲鈍癡傻之人,也意識到了不妥。
做這樣的夢一定不是偶然。
營帳里悶悶的,她再無睡意,索性披上外衣出去透氣。
夜明珠在月光下更加明亮,眼睛的澀痛勉強得到了緩解。
有人拍拍她的肩膀,語氣柔和。
“睡不著?”
青年褪去盔甲身著素衣,夜明珠都沒他醒目。
令瞳揉揉眼,想看的更清楚些。
“眼睛很難受嗎?或者明天帶你去醫仙那里看看?!?/p>
似乎也沒有其他辦法了,業火果然厲害。
令瞳搖搖頭“火神的事剛解決,難保不會有其他的牛鬼蛇神在這時候趁虛而入,正是最應該防范的時候。”
看著她愈發妖異的紅瞳,就好像業火在其中燃燒。與當時令瞳突然異常提劍刺他的樣子別無二致。那致命的一劍他險些讓他灰飛煙滅。
他本可以不去管紅蓮的閑事,那么他的力量抵御那一劍沒有問題。
可真的很好奇,重來一次,重走一遭,這次他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知道了以后她會不會選擇他。
令瞳知道他擔心自己,思忖一番決定將夢的事告知。
“阿序,我做了個很不好的夢?!?/p>
青年驚訝“什么夢?”
之前她并沒有跟他說過夢的事,他還只當作她因為眼睛難受所以才睡不著。
“我夢到我殺了你…那種感覺很奇怪,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怎么會對你做那樣的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p>
令瞳說的語無倫次,青年聽著聽著竟然輕笑出聲。
“你為什么要笑?”
誰知青年笑的更歡。
令瞳不理解怎么會有人要被殺了還這么開心?
難道是覺得以她的實力根本殺不了他嗎。令瞳緊了緊拳頭,覺得必須得打一架了。
青年卻像是知道她要干什么,捏住她的手。掙扎無果后她抬頭瞪他,竟看見了他罕見的柔情。
那是天上那些仙女們做一萬年的夢,都夢不到的眼神。
恍惚間她的臉貼著那人的胸膛,耳邊是他的心跳聲,他這么強的生命,誰又能殺的死他。不知道為什么,她就覺得輕序絕對不能死。
再要強的令瞳,也會有她的軟肋。
此刻她在懷中,是將他當成戰友…亦或是其他的什么。
輕序又覺不夠,只是他不想太心急。令瞳少時的境遇慘淡,好在龍王珍惜羽毛。
還記得當時的她,小小姑娘驟然喪親,沒有哭鬧,反而毅然決然地想要扛起重擔。
被送來他身邊還總端著少年老成的樣子,她已經筑起了堅硬的外殼,而里面是柔軟且傷痕累累。
“我已經失去太多太多…我不想失去你,阿序?!?/p>
她絕對不會讓夢里的事發生,令瞳撫上青年心口的位置暗自發誓,也忽略了他眼中的情愫。
在捏著存放業火的火神珠子懷里抱著白蓮花飛往廣海的時間里,也許是趕路太急,風吹得眼睛生痛,疼的她在云頭一個踉蹌險些跌下去。
懷里的跟著她白蓮花也沒少遭罪。
令瞳急忙道歉?!皩Σ蛔?..對不住,回海里我一定給你找一間最大的花房?!?/p>
一說花房,不免談起他那不為人知的奇葩愛好。好歹也是龍族響當當的戰將,誰能想到人前風光無限的俊美青年背地里喜歡這些蒔花弄草的勾當,完全不符合他在眾人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烤的土豆還那么...難吃。
令瞳嫌棄著,竟忍不住嘔吐出來。她與輕序都已是近神,已經不需要食物充饑。飲食也只是生活樂趣。她又怎么會吐。
下意識捂住唇,血液溫熱帶著腥氣從指縫流出。
渾身的力量就好比這口老血,全部吐了個干凈,眼前一黑直直跌落下去。
她,火神珠還有懷里的白蓮花都狠狠砸進廣海里,好在她是龍族,好在蓮花也不是凡物。
珠子砸在海面倒是沒碎,磕出的碎末卻有一片沖進她的眼睛。
海水和眼睛的痛感讓她有了片刻清醒。近在咫尺的珠子煥發業火的光芒,但又被海水逼的瑟縮回去。
有道聲音在腦中想起,酷似被輕序碾碎的老紅毛。“殺!殺!殺了...輕序!”
...
“輕序大人,不好了!”屬下火急火燎沖進營帳,也不管主將是否知道他來,也不管主將聽不聽得到,對著還在發呆的男人大喊大叫。
可青年食指捻唇在想些什么,他還在回味令瞳昨天說的那句不想失去他。
營帳中的小兵急壞了,平時他對令瞳的事可謂是關懷備至,怎么今天他都這么著急了,這人卻無反應。
于是上前又提高聲調,“輕序大人!”
青年終于舍得從思緒中出來,懶洋洋的問道“說,誰又反了?”
他正是開心時候,即便這會再來個火神也無甚所謂,或許趁著他開心,還能給對方留個全尸也不一定。
“是令瞳大人!”
這句話猶如驚雷,青年雙眸死死盯著來報信的小兵,就好像被扯住了某個敏感的神經“她怎么了?”
“令瞳大人不見了,還有珠子和...蓮花?!?/p>
蓮花二字是對著空氣說的。
“果然只要一說令瞳...輕序大人便如此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