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輕序。”
太安靜了,安靜到只能聽到她心中的聲音。
她反復呢喃那個聲音,完全沒有自己的意識。聲音又在誘導她“去仙山...輕序就在那里。”
仙山...那里是龍族駐扎的營地,輕序是主帥,自然在那里。
深藍色的湖面被燦爛的陽光照耀,一個男人從遠處飛來,他的刀尖劃過湖面,原本暗藍色的湖水竟然變成了血…翻騰起數丈血浪。刀面折射來的光刺眼無比,等那道光散去,剛才那個掀起血浪的男人言笑晏晏歪頭跟她打著招呼。四周不知何時站滿了人,一時間無法一一分辨都是誰的臉,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在身后問她:“瞳瞳,今日可愿同阿兄共赴戰場?”轉頭發現自己死去的親人全站在這里。那些死去之人凝聚在一起,口中各自說著什么,后來越來越整齊,整齊到好像一個人在說,她終于聽清楚他們在說什么了,因為她自己也再跟著他們說
“殺...仙山...輕序...殺”
令瞳此時就是一具被操控的傀儡。
即使青年就在她面前,看到的也還是她無神的雙眼。紅如業火,在她瞳孔中爆燃。
開海的進攻毫無章法,卻步步殺招,沒有停頓,也沒有猶豫。
“殺...屠盡龍族,殺了所有人。”
青年不斷避開她攻擊。
人與人的牽絆如此復雜,以至于失去以后痛徹心扉。
那雙深淵般的墨瞳后隱藏如此之深的,是恨意。
她不斷在治愈自己,一直想要走所謂對的路。
他們打斗驚動了水下龍族,青哉眾人見到時也驚訝不已。
“怎么回事?”
蝦兵兩只鉗子捧著蓮花和珠子遞上。
蟹將則驚呼“令瞳大人,你的眼睛...”
青哉趕忙拿起珠子,沒了海水的牽制,業火從裂縫中溢出,同令瞳的眼睛一樣的紅。
“如此重的怨氣嗎,火神。竟然不惜放棄轉生都要控制令瞳為你復仇。”青哉手心凝結海水包裹住珠子抑制業火。“回頭再慢慢收拾你。”
令瞳得以清醒。
“我怎么了?”
輕序藏住袖下傷口。
青哉打趣輕笑,及時站出來說話“你送白蓮花回廣海從云頭摔下去了,若不是輕序,你怕是已經去陰曹地府報道了。”
令瞳笑的僵硬“真的嗎?我沒有做其他什么事?”
在醒來時,雖然短暫,那一瞬她切實看到的是手持斬流刀的輕序,而與斬流刀交刃的分明是開海。
她在無意識中向輕序揮劍了。那個夢...令瞳忍不住顫抖,開海劍墜下海面。
輕序將她按在懷中,阻止她的胡思亂想“我很好,別怕。”
“自己都一副劫后余生的樣子,還安慰起人了..”青哉對上他警告的眼神立馬躲開。“行,我安靜。”
就是打死他也想不到輕序還能安慰誰,況且他看令瞳的眼神絕不是戰友那么簡單。
隱藏在他表皮之下,是男人對心愛之人才會有的渴望。
也就能騙騙令瞳這個缺心眼。
黑龍是廣海的底氣,龍族以他們為傲,其兩大脈系則是輕序與令瞳兩個家族。族中皆是驍勇善戰之輩,令瞳親族隕落后龍王將她并入輕序族中。本意并不是要將她嫁予輕序,而是讓他擔任哥哥這一角色。令瞳的身份未來的夫婿必然是要入贅,姓氏也需隨著她。但看輕序這勢在必得的架勢,怕是很難搞。
不過盡管如此…龍王怕也是樂見其成。
只要令瞳有好的歸宿。
青哉如是想著,輕序早已抱著昏過去的龍女療傷去了。
“怎么也不等等我…虧我還幫你圓場來著。”
廣海孕育龍族萬年,靈氣遍布深海,也最適合療養。
冥冥中一些小變故讓歷史沒有重演。輕序撫摸胸口放著龍珠的位置。今天,他的龍珠本來應該碎了被她拿去給白蓮花當作養料的。
原本應該一劍刺死他的人現在安靜的躺在海水中,任憑帶有靈氣的海流剝離她眼中的業火。
輕序默默拿出被她掉落的開海劍。
這把劍在她手中總是傲慢的很,這會兒在他這倒是慫的不行。
青年輕笑“果然劍隨主人。”
欺軟怕硬。
“慫貨。”令瞳對開海的表現很不滿。“你還是那個開海嗎,你的威武霸氣呢。”
輕序打量著眼前人,見她眼睛又恢復墨色“看來這是傷好了。”
令瞳揉著眼角,理所當然“這點小傷而已,小問題。”
“小問題?”
“那當然。”
“當然什么當然,若不是輕序大人厲害,怕是早讓開海捅個對穿。”憤慨之聲自身后傳來,手持長槍的男人走過來復命,墨色衣衫行動間隱約可見干涸的血跡,路過順帶狠狠瞪令瞳一眼。
“師父,源極山中隱藏的火神余孽已全數抹殺,徒兒不辱師命。”
輕序其實不樂意收徒,有時間寧愿去種種花。符離死皮賴臉喊他師父,時間久了也懶得反駁。
“嘖,自以為是的蠢貨。”令瞳冷笑,這種嘴皮子上的事她肯定吃不了一點虧。
“也比你刀口向內的強,窩里橫。”符離也不是善茬。
令瞳奪過劍就劈上去了,這種老喜歡挑釁她的人可不能慣著。
“想不通你這種野蠻人怎么能跟在我師父身邊的。如果我師父今天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殺了你。”符離一邊躲避一邊嘴上不停。
“就憑你?再去練上個千八百年吧,現在的你還真不夠看的。嘖,真好意思說自己是輕序的徒弟。”
令瞳一把扯過輕序,險些將他衣袖扒下來,一截線條清晰的鎖骨露出來,她不著痕跡多看了幾眼。
“你今天給我說清楚,此人究竟是不是你的徒兒。”復又死死瞪著輕序,如果他說是今天她大概將這兩人全部剁碎了喂魚。
輕序自然得順著她的心意。
“你說了算...”
這還差不多,令瞳如愿以償,開開心心收起開海,這才想起什么。
與開海一同落海的白蓮花,這會還不知道在哪呢。
“你見沒見到那蓮花,還有那顆珠子...我不小心掉海里去了。”廣海遼闊,若真是掉下去,要找到那就太難了。
她一心想要幫輕序,卻成了連累。
輕序瞥過符離,無聲警告,制止他將要脫口而出的嘲諷。
符離摸摸鼻尖,悄無聲息溜走。
“好像我從跟著你起,就一直是個累贅。”
輕序保護她太多次,多到從一開始的感激,到現在理所當然。甚至差點殺了他。耗費太多法力,現在的他有多好殺也只有令瞳知道。
“你并非我,又怎會覺得是累贅?”
“可我差點殺了你。”想起刀劍相交那一幕,她的手忍不住顫抖。
冰涼的指尖籠罩上溫暖,是輕序握上她的手止住顫抖,他帶著那只手放在胸口“我這不是活的好好的?”
而且命運的齒輪已然改變它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