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錢還給實驗室, 有這么好的事?
寧夏挑眉,心里保持著一絲狐疑。
“那么,學校方面有什么考慮嗎?或者是要求。”寧夏語氣自然的詢問道。
建立一個完整的專門實驗室耗資不小, 現在她們不過是做競賽課題有了一些進展,學校就給她們配置專門實驗室,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寧夏的判斷沒錯。
果然,下一秒院長又道:“你們這個項目學院幾個教授研究過后, 都非常看好,認為很有前景。”
院長并未錯過寧夏的任何表情, 可惜寧夏的神色絲毫不為所動, 只得繼續道:“學院專門安排一個實驗室給你們, 也是希望你們能夠將這個項目做得更好。”
言罷, 院長微微一頓, 語氣越發認真:“不止是針對這次比賽。”
寧夏神色一動, 面上仍舊一片淡然:“學院的意思是?”
院長輕咳一聲:“學院的期望是能夠將這個項目,專門報成一個二類課題,如果后期課題評價達到一類水平,也可能會提升成為一類課題。”越說, 院長的語氣之中也帶了一些激動。
“嗯。”聽著院長畫的大餅, 寧夏點頭應聲, 保持冷靜, 繼續聽院長說。
院長面色變得嚴肅,語氣微沉:“不過現在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 是你們課題組的人員配置方面,并未達到申報課題的基本條件。”這是事實,寧夏她們實驗室,只有一個老師帶著三個學生, 尤其寧夏沒有任何職稱,勉勉強強只能算是個實習助理導師,這樣的配置的確不可能申請到課題。
深吸一口氣,院長說出了研究過后的辦法:“學院的建議是,你們可以掛靠在陳教授的實驗室名下。”
陳教授就是剛才院長介紹的,坐在周教授旁邊的那位教授。
正好,陳教授也是這個方向的專家,很有經驗。
一來可以給寧夏她們組一些指導,再則,通過陳教授的名義申報課題也更容易通過。
寧夏微微蹙了眉。
——學院的建議的確算是目前的最佳選擇,在現世的時候,寧夏有自己的研究院,也有不少課題組想要掛靠。
只是,這卻不在寧夏的考慮當中。
她的這項研究,遠不止目前競賽課題展現出來的那么簡單,后期涉及方面很多,甚至會牽扯到更高方面的決策。
現在掛靠,對以后的實驗進展絕對是個制約。
“感謝學院的支持,但我并不打算掛靠。”寧夏聲音平穩,帶著不容反駁的語氣。
院長皺起眉,苦口婆心的勸導:“你要想清楚啊,這個課題方向非常好,如果只是參加一個競賽,那就太可惜了。”
一旁周、陳兩位教授也是這樣想的,心中不免有些惋惜:這個項目他們太看好了,也期待這些年輕人的成績。
寧夏神色未變,云淡風輕的說道:“這個項目我之后會繼續做。”
聽到寧夏的說辭,周教授、陳教授和院長都松了口氣。
周教授開口,實事求是的道:“項目需要耗費的經費非常巨大,而且后面對實驗設施、實驗條件的要求也越來越高。”
他們聽明白了,寧夏是想完全自主完成整個課題,從他多年的經驗來看,這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院長輕嘆一聲,再度提出一個關鍵點:“另外申請資格也是一個問題,目前以你們的情況,通過的幾率很低。”豈止是低,簡直就是希望渺茫,院長心中暗想,并未直言打擊寧夏。
寧夏頷首:“多謝學院好意。”頓了頓,寧夏又道:“關于課題這方面,我依舊堅持我的決定。”
“至于資格方面,我會想辦法解決。”寧夏琢磨著,等到這一次比賽過后,她應該可以準備申請職稱考核了。
院長見寧夏堅持,也不好在說什么。
年輕人啊,就是固執,他年輕時候也這么固執——不過固執有時候也不是壞事,堅持才能做出成績嘛。
不再糾結課題掛靠,院長換了個話題:“你們課題進度如何了?”
寧夏毫不遲疑的答道:“很順利。”
院長點點頭,提醒道:“下周就要開始比賽了,你應該知道的吧。”
寧夏應聲。
他們的實驗室郵箱里已經收到了組委會的比賽通知,比賽下周二正式開始,為了保證比賽的公平性,比賽采取半封閉式賽制,實驗依舊在各自實驗室完成,但過程答辯及成果提交則在指定場地進行,為期一周。
寧夏清楚,院長也不再多言:“好好準備。”
寧夏點點頭:“好。”
——
從行政樓離開,寧夏回了實驗室。
見寧夏來,陳雨欣三人有些小激動。
“寧老師今天怎么這么早就來了?”
“去了趟院長辦公室。”
見三人一臉好奇,寧夏笑笑:“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陳雨欣連忙追問:“什么什么?”
盧珊神色一正,看著寧夏:“先說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學院打算給咱們實驗組競賽經費和新實驗室。”寧夏也不隱瞞,直接將這個消息告訴三人。
陳雨欣眼神一亮:“真的?!”
盧珊臉上浮現藏不住的笑:“太好了!”
董文斌也是一臉激動。
“等、等等。”陳雨欣想到什么,緊張的看向寧夏:“寧老師,你的壞消息是啥?”不會要告訴他們剛才的好消息是假的吧。
寧夏一笑:“壞消息就是后面的實驗室我拒絕了。”
言罷,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競賽課題經費保住了。”
三人沒問寧夏為什么——他們現在很相信寧老師,不管怎么說,寧老師肯定不會無故拒絕那么好一件事。
盧珊笑了笑:“經費能保住也是好事。”
陳雨欣連忙附和,半開玩笑的說:“對對!咱們現在也是有錢人了。”雖然知道寧老師應該不差錢,不過自費實驗,總還是覺得心里不踏實,有點虛。
“雖然現在有了經費,但也要好好做,別浪費。”寧夏看著三人,又交代一句。
三人立馬表情嚴肅的對寧夏保證。
“這可是件好事,要不中午我們一起出去慶祝一下吧。”陳雨欣提議。
另外兩人也紛紛同意。
“你們三個去吧,吃多少,我請客。”寧夏大方的對著三個人道。
“寧老師不一起嗎?”陳雨欣眼中浮現一絲絲失望。
“下午還有些事情,一會兒就得走。”
——
從學校離開,寧夏去了寧海旗下最大的一家醫療中心。
此時,醫療中心已經安排好了下午的會議。
負責接寧夏的還是胡博文。
寧夏的視線落在胡博文的身上:“各位醫生和專家都到了嗎?”
“這次一共有37位專家醫生參加了我們的醫療救治計劃,今天出席的有33位專家,已經到了,另外四位腦神經方面的專家還在s市,后天才能到。”一邊說,胡博文一邊將一份文件交給寧夏。
寧夏頷首,接過胡博文遞過來的名單和簡介快速看了一遍。
一旁,胡博文看著,其實很懷疑他們小小姐有沒有記下來。
胡博文正嘀咕的時候,寧夏已經快步走進了會議室。
此時33位專家已經到場。
這里面有寧海醫療本身的專家級醫生,也有寧海之前邀請到的客座專家。
更多的,則是他們從其他地方請來的“外援”。
之前胡博文還在擔心,想要一下子請到那么多專家級別的醫生,應該不是件容易的事,小小姐倒是很淡定,告訴他只管去請。
結果,居然出乎意料的順利。
這些專家們的想法寧夏了解:大家都是各個醫療方向的專家,依舊有許多難以攻克的問題,聽說寧海要做一個專門針對罕見病的治療計劃,這些專家們一定會感興趣——畢竟,罕見病,一旦在治療方面有所突破,無論是對于醫療界還是醫生本身都是一件好事。
何況學無止境,能聚在一起和其他同領域的專家切磋、相互學習,這機會也十分難得。
——
現場,看著代表寧海集團出席的這位副董竟然這么年輕,不少專家眼里閃過意外,隱隱也有些顧慮。
不過,很快這些專家就發現,他們的顧慮完全是多余的。
“抱歉,讓各位久等了。”寧夏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
“首先我代表寧海集團,對各位在百忙之中來參加我們的醫療計劃表示感謝,其次也要為病人向各位表示感謝。”寧夏一頓,又道:“這一次寧海的‘罕見病醫療計劃’包括了腦神經、基因缺陷等9種罕見病例,這些罕見病,全都是尚未發現或明確質量方法的病種,這一次我們請到的都是這方面的專家、權威,如果能夠在這些疾病上有所突破,我相信對我國、乃至全世界的醫療事業,都將是一個巨大的貢獻和進步。”會議開場,寧夏先說了句漂亮話。
寧夏入座,掃了眼在場眾位專家,開口:“我現在介紹一下今天出席的專家。”
寧夏以順時針方向,將在場的專家一一介紹了一遍,包括姓名、領域,無一遺漏。
站在寧夏身后的胡博文此時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最近小小姐忙得腳不沾地,他很確定剛才那份專家名單和每一位專家的資料介紹,是他剛剛才送到寧夏手里的。
這么短的時間,就唰唰的看了一遍,小小姐到底是怎么記住的?!
胡博文努力壓下心中震驚,認真聽著寧夏接下來的話。
介紹完畢,寧夏直奔本次會議主題:“今天將眾位專家請到一起,主要就是想在開始治療前,大家一起討論、研究出最佳的治療方式和突破口。”話音一頓,寧夏繼續道:“醫學方面我并不是專業的,所以主要還是聽各位專家說。”
寧夏謙遜直白的態度引來眾人的好感。
只聽寧夏接著又道:“這一次的9個病例的病種、基本情況以及臨床表現,之前發過去的資料已經十分詳細,各位專家應該已經提前看過,這里我也不再多做介紹,那我們就從上往下,從一號病例開始一個個往下梳理吧。”
聽到寧夏的話,在場的專家紛紛點頭。
“第一號病例,哪位先來說說?”寧夏看向眾人,見無人先開口,便干脆直接點了名字:“黃醫生是這方面的老專家了,從業經驗豐富,那就請您先來說說吧。”
被點到名的黃醫生,翻看了一下面前的資料,思索片刻,謙虛地道:“行,那我就班門弄斧,先來說說我的想法吧。”
黃醫生看向寧夏,開始淺談:“第一例病人的病癥表現已經不叫明顯了,這是一種由于基因缺陷導致的人體內缺乏isozmy酶所引起的病癥,目前來說,對于缺乏isozmy酶這種情況,我們還沒有找到一種徹底的治療方法,從現在這個病人表現出來的病癥來看,在智力方面的影響尚不明顯,比較傳統保守的治療方法,我認為依舊是針對臨床表現出來的病癥進行對癥治療。”
“當然,各位專家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想法,也可以交流交流。”話末,黃醫生又禮貌的加了一句。
這時,另一位相關專家李醫生開口道:“黃醫生說的這種對癥治療方法,當然是比較安全且常用的,但是我在想,既然我們這一次的醫療計劃就是為了治愈罕見病,那么僅用之前的醫療手段進行治療,似乎有點失去這一次專家會診的意義了。”
“我贊同李醫生的觀點。”又一位醫生出言:“而且我們一直在說,這樣的對癥治療其實治標不治本,我們無法確定在缺乏isozmy酶的情況下,之后是否還會出現其他的病癥……”
“其實針對這一類罕見病,我們醫院也一直在做研究,目前我們考慮的一種方向,是通過人工體外合成相應的isozmy酶,再利用一定的技術注入人體,并使其發揮作用。”劉醫生提出了全新思路。
“這的確是個方法,但問題是如何讓人體準確吸收isozmy酶,并且使其發生作用,以現有的醫療技術似乎還沒法克服這一點。”
陳醫生這話一出,現場不少醫生皺起了眉。
討論有些陷入僵持。
寧夏手指輕點著面前的資料,認真將眾人的話聽完。
略作思索,寧夏表示認可:“劉醫生提出的人為補充isozmy酶的治療方法,我認為應該是我們今天討論最有效、也是最徹底的方法。”
“但如何進入人體并且發揮作用,確實是個還沒有攻克的難題。”劉醫生嘆了一口氣說道。
寧夏看向劉醫生,說出自己的方法:“這個問題,其實可以考慮利用生物技術,培養出一類共生菌種進入人體,通過共生菌種自身的代謝,形成完整且規律的代謝循環,同時產生乏isozmy酶,共菌種本身和人體使用……”
這樣的場景讓寧夏有種熟悉感,在現世的時候,她也經常被邀請去參加一些醫療方面的專家會議,從不同角度提供一些技術方向參考。
寧夏繼續道:“前期,我們可以通過定向培養讓菌種達到我們的預期目標,而后期,則完全可以實現菌種在人體內的自我調節和代謝。”
寧夏沒說太多,畢竟這樣的會診討論會上,具體技術方面的問題,不適合說太多。
不過,寧夏的話卻讓一眾專家眼前一亮,不約而同的心道:對啊!讓有益共生菌種進入人體,可比讓乏isozmy酶直接進入人體容易多了,而且作用性也更可控。
往這個方向繼續延伸想下去,說不定真能找出這個病種更有效的治療方法。
在場有人已經迫不及待想回去發論文了。
“另外。”看了一眼眾人,寧夏又道:“我看之前一些醫生也有提到這類病癥,由嬰兒時期產生,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為胚胎時期已經出現了部分癥狀?”
“確實有這種情況。”黃醫生點頭。
寧夏一笑:“如果是這樣,在孕期的檢查過程中就能夠發現了,我們其實可以通過孕期的基因誘變修補技術,來解決這類基因缺陷不是么?”
寧夏一番話,讓此時在場的不少專家看向寧夏的神情已經變了又變——怎么感覺這位寧海的副董好像真挺懂的樣子,如果真的將她說的技術結合到醫療上來,說不定真能把這個所謂的罕見病給攻破了。
“我認為完全可以一試。”
“不過微生物這一塊,怕是需要再找到這方面的專家了。”
“對,培養菌種這部分確實需要專業人士來。”
眾人熱議,同時看著寧夏肅然起敬。
“微生物的培養這一塊大家可以放心,寧海有這方面的配置。”寧夏說著,看看時間,又道:“一號病例的治療方式先暫時討論到這里,細節部分還請各位相關的專家,會后再有針對性地來研究一下。”
“下面,我們來說第二位病例……”
……
整個會議從下午一直開到晚上23點才結束。
過程中,大部分時候是寧夏在聽,偶爾也會提出一些生物技術方面的建議。當然,也有那么一兩次,與在場某幾位專家各執己見、互相爭論的情況。
全程,胡博文看著寧夏,心中簡直震驚不已。
雖然之前小小姐也有嚴肅的時候,可是今天這樣的寧夏,還是他第一次見。
就是之前面對紀家那些事情的時候,他都沒見小小姐這么較真、咳,嚴謹過。
——
會議結束后,寧夏走出會議室,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子。
“記者來了嗎?”寧夏看向胡博文詢問道。
“10點多就來了,正在接待室等著,現在叫他們過來嗎?”胡博文中規中矩的回答。
“不用了,直接過去接待室吧。”
……
接待室里,寧夏見到了過來的三位記者,這些都是過去和寧海打過交道的記者
“抱歉,辛苦各位等到現在。”寧夏一道場,直接開口。
三位記者起身,紛紛表示不在意。
寧夏看了一眼三位記者:“時間有些晚了,我們長話短說。”
“寧海這一次做這個‘罕見病醫療計劃’請媒體朋友前來,主要是想做一個記錄,無論最后我們能不能攻破這些罕見病,我們的專家、醫療團隊在這上面都是做出了足夠的努力,因此,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能看到我們醫療工作者在這方面的付出。”寧夏這話說得認真
“當然,如果能夠有所攻破那當然是更好了,幾位記錄下來這些內容將成為光輝的歷史。”
聽了寧夏這番話,三位記者目光微亮,眼神中隱約透露出些許激動。
“寧副董您的這個想法非常好,能夠參與到這個過程當中也是我們的榮幸。”三位記者連忙表態。
“這個過程中可能會比較辛苦,在這里我先感謝幾位、還有今天你們沒有來的同事。”
客套結束,話音一轉,寧夏又道:“不過在開始跟蹤記錄之前,有一些細節還需要強調。”
“第一,為了保護病人隱私,我們對病人的信息進行嚴格保密,包括對專家醫生那邊,我們也僅透露了病人的年齡和身體情況等,至于病人的身份、社會關系這些信息則嚴格保密,所以,我希望你們也能保密。”話落,寧夏的視線一一掃過三位記者。
繼續道:“再一個,為了讓醫療過程不受到影響或干擾,我們的記錄模式采取封閉式記錄,在治療完成之前,希望幾位暫時不要對外透露任何有關的信息。”
寧夏的要求三位記者表示理解,并且紛紛出言贊同。
“寧副董想得很周到。”
“是啊,寧副董放心吧,我們也是希望能夠拍出一個很有價值的紀錄片,這個過程中我們一定會遵守規定的。”
……
將幾位記者送走,寧夏回到這邊的接待室。
胡博文原本以為寧夏已經要準備回去休息了,卻發現她竟然還在接待室里,垂眸不知道思索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