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br> “姑娘,您怎么了?”</br> 藺云婉從林老夫人那里回來之后,臉色有些不好。</br> 惜若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br> 藺云婉和惜若回了房里,關上門說話:“老爺實在是太……”</br> 太蠢了!</br> 老夫人不過是隨便詐一詐林華彬,他就和盤托出。</br> 一張燒毀的臨帖而已,難道還不好編嗎?</br> 她淡淡地道:“老夫人知道我是趙大人的私生女了。”</br> 惜若默了默。</br> 藺云婉道:“拿紙筆過來,這事要告訴王爺。”</br> 惜若去拿東西,藺云婉也捏了捏眉心,現在事情已經變得她無法預料了。</br> “姑娘,您別太擔心。我看老夫人并不是個糊涂人。即便知道的再多,也不會隨便說什么的。”</br> 藺云婉自己倒了清水進硯臺,自己研墨。</br> “我雖不想聲張我的身世,但我并非擔心老夫人把我的事聲張出去。”</br> 惜若就不明白了:“那您在擔心什么?”</br> 藺云婉淡淡道:“我住進林府,并不是什么難事。”</br> “趙大人送我進來,不過是欠了老爺一個人情。一座銀樓,一間酒坊就足夠還清了。”</br> “老夫人卻比老爺老謀深算的多。她一旦猜到這是王爺的意思,那就是王爺和林氏一族的事情。”</br> 意義就不一樣了。</br> 惜若懂了:“您是怕林氏族人以后挾恩圖報?那……銀樓酒坊這種銀子上的東西,就不夠還的了。”</br> 藺云婉就是這個意思。</br> “我倒也不是不想還情。林老夫人也是個有分寸的人。”</br> 不然也不會立刻就對她更熱情。</br> “不過林氏一族的人那么多,以后會發生什么,誰也說不好。”</br> 她曾是當家主母,習慣了深謀遠慮。</br> 藺云婉無奈道:“還是老爺和太太這種人容易打交道。”</br> 惜若想了想,說:“姑娘真會罵人。”</br> 藺云婉笑了笑。</br> 給齊令珩去了一封信,藺云婉就開始收拾自己的碧溪堂了。</br> 她吩咐翠沁:“把收拾過我屋子里污穢東西的丫頭婆子都找出來。”</br> “是。”</br> 問了半個時辰,藺云婉就確定那張紙是怎么流出去的了。</br> 丫頭也是無辜的,嚇得要死,還在為自己辯解:“姑娘,奴婢就、就是和平常一樣,把院子里所有的污穢東西送出去給人收拾……”</br> 那時候藺云婉和惜若出門了,翠沁還沒過來。</br> 東西到了后院統一處理的地方,都是兆媽媽在管的。</br> 凡嬤嬤要那東西,兆媽媽就從灰堆里面扒拉出來,給了出去。</br> 丫頭都哭了。</br> 藺云婉溫聲說:“起來吧。我不是要責罰你。”</br> 丫頭擦了擦臉,還以為要受罰呢。</br> 藺云婉告訴翠沁:“以后管我的東西,就要像這樣,沒有我的吩咐,一張紙都不能流出去。”</br> 翠沁很聰明,想了想,就說:“奴婢明白。以后您房里的一根線,都要過了奴婢的眼睛才能離了這院子。”</br> 藺云婉點頭,也就不再追究這件事。</br> “碧溪堂很大,誰都難免有疏忽的地方。翠沁,你要學著去用丫頭,管丫頭。”</br> “要做到連你都不在的時候,院子里就和主子在的時候一樣。”</br> 以后她還要教翠沁怎么管事的。</br> 翠沁還沒學過這么復雜的東西,她點點頭,默默地揣摩藺云婉說的話。</br> 藺云婉卻已經在想她和齊令珩的婚事了。</br> 進了屋子,惜若問藺云婉:“姑娘想把翠沁當陪嫁丫鬟帶走?”</br> 藺云婉嗯了一聲,說:“老太太都知道我的事了,我要是走的太干凈,老太太和老爺心里會不舒服。我也不想做的這么絕情。”</br> “翠沁就很好,就帶她吧。”</br> 惜若也挺喜歡翠沁的,就道:“幸好您提前挑了翠沁,林府以后想塞人都不行了。”</br> 藺云婉笑了笑。</br> 那也是不可能的,但凡有機會,林府怎么會不塞人?</br> 不過這都是小事,她現在最擔心的是另一件事。</br> “若是帝后同意王爺與我的婚事,親王大婚……恐怕要回京城。”</br> 藺云婉心里開始忐忑。</br> 她閉著眼,想起了母親和弟弟的樣子,她很想念他們。</br> 但現在就去面對帝后,面對可能被認出來的風波,她還沒有把握。</br> 惜若知道她的擔憂,輕聲說:“不是有王爺在嗎。”</br> 藺云婉笑笑。</br> 齊令珩都不怕,她怕什么。</br> 以后做了夫妻,就是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br> 晾干了信,藺云婉和惜若說:“這幾天府里不太平,你過幾天再送出去。”</br> “是。”</br> 幾天后,惜若天不亮就出門了。</br> 雖然京城里還沒有來消息,但是林府覺得藺云婉出嫁,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私底下已經開始調度人手,空出銀錢,為她的婚事做準備。</br> 惜若送了信回來,笑著說:“除了門房婆子,都沒人認出來我是碧溪堂的人。都匆匆忙忙的,顧不上看奴婢。”</br> 她出門出的很順利,還帶來回來了齊令珩的一封信。</br> 藺云婉拆開一看,淡淡一笑。</br> 王爺怎么是這么不正經的一個人。</br> 問她著不著急嫁給他。</br> 她著什么急?</br> 正經事他卻只說了短短一句,說他知曉了,讓她不要放在心上。</br> 藺云婉只是看信上的字跡,都能想到他云淡風輕,不把林府放在眼里樣子。</br> “把我的繡繃拿過來。”</br> 這幾天她一直在撫琴的,惜若拿了繡繃過來就問:“您不彈琴了嗎?”</br> 藺云婉穿針引線,無奈笑道:“王爺想要一個荷包。”</br> 他說別的男子都有。</br> 意思就是,他也得有。</br> “我都收他的私印了,也還他一件東西吧。”</br> 也是拿他沒辦法了。</br> 藺云婉找了張平常做的多花樣子,照著繡出來,做荷包的繡面。</br> 八月初,京城里來人了。</br> 朝廷里派了禮部的人,到林府來納采。</br> 婚事終于真正的定了下來,桓王娶妃,轟動了整個江潛。</br> 外面到處都在傳。</br> “林家的姑娘真是福大命大,落水被王爺救了,這就成了王妃了!”</br> “林家哪房姑娘啊?”</br> “二房的。”</br> 至于二房有幾個小姐,是哪位小姐,外面的人就不知道了。</br> 林府熱鬧極了,鄭氏卻消瘦了一圈。</br> 她氣得臉色都差了很多,還在范媽媽繼續斥罵:“這個賤人!她就是故意害嬌兒!要不是她把嬌兒騙過去,桓王要娶的就是我的嬌兒了!”</br> 范媽媽自從那一次落水之后,人就沒什么精神了。</br> 她不想得罪桓王妃。</br> 太太罵什么,她聽著就是了,也不插嘴了。</br> 而且她隱約有個感覺,就算大小姐不是桓王妃,太太也斗不過大小姐的。</br> 鄭氏忽然站起來,咬牙道:“不行……她憑什么是桓王妃,我的嬌兒也不能嫁給文海。一定是錯了,她們應該反過來才對!”</br> 真是瘋魔了。</br> 范媽媽勸道:“太太,事情都到這一步了,您就別……”</br> 鄭氏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br> 繼女要是想秋后算賬,可不會找自己親爹和林府的人,繼女只會找她這個繼母算賬。</br> 以后她和女兒還有好日子過嗎!</br> “禮部的人什么時候過來問名?”</br> 鄭氏頭疼,沒有去林老夫人那邊,但是這種消息,府里應該是傳開了。</br> 范媽媽也很關注這件事,全江潛的人都關注,她哪兒能不跟著上心呢?</br> 她道:“太太,說是在中秋之后,十六的就過來問名。”</br> 鄭氏愣了愣:“這么急?”</br> 親王娶親那都是很慢的。</br> 范媽媽說:“可能日子今年八月十六日子好吧!”</br> 鄭氏想別的事情去了,喃喃道:“十六問名……”</br> 問名就是禮部過來問準王妃的生母和生辰八字,如果被問名的人換成她的嬌兒呢?到時候把嬌兒的八字送過去。</br> 想到這里,她自己眼皮子都一跳。</br> 不管了,為了女兒,為了自己,一定要試一試的。</br> 鄭氏去找林華彬商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