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br> “酸兒辣女，妾身最近特別愛吃辣的。”</br> 竹青受了藺云婉的賞賜，看著今天是個大晴天，特意過來道謝，再說說閑話。</br> 一個女人懷身子不容易，藺云婉道：“和你說了，不用特意過來請安的。”</br> 又說：“你愛吃辣的，以后讓廚房給你多做幾個微微辣些的菜。”</br> 竹青笑得很開心。</br> 她還沒有顯懷，但還是忍不住摸著自己的小腹。</br> 要真是個女兒，那就很好，貼心的小棉襖。</br> 要是個男孩兒……</br> 她站起來，福身說：“奶奶，妾身這一胎如果是個男孩兒，就全仰仗您以后教養了。妾身愿意把孩子放在您身邊！”</br> 她還很卑微地表忠心：“奶奶，妾身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妾身真不要這孩子以后多大的出息，絕不讓他跟長弓少爺爭搶什么，妾身只求他平平安安，一輩子過得順順利利就行了。”</br> 這真是做母親的心里話了。</br> 藺云婉扶起她說：“我明白你。”</br> 很溫柔地安撫竹青：“你正懷孕，不要想太多，以后你們母子平安才是要緊的。”</br> 竹青見藺云婉十分大度，心里踏實了很多。</br> “奶奶，這是藺夫人派人送來的信。”</br> 萍葉拿著厚厚的一封信進來，也沒瞞著竹青。</br> 竹青很自覺地說：“奶奶有事，妾身就先回去了。”</br> 她打了個哈欠，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最近總是犯困。”</br> 藺云婉讓桃葉送竹青。</br> 桃葉心細，抱著個手爐子，拿了一把傘出去。</br> 藺云婉拆了信讀，一看字跡就說：“是云逸親筆寫的。”</br> 有些潦草，看得出來寫得有些心急。</br> 萍葉也看了一眼，道：“逸少爺在書院里念書，恐怕也是忙里抽閑給您回的信。”</br> 藺云婉點點頭，一口氣把信給看完了。</br> 她放下信，惆悵地說：“原來是桓王在幫藺家。”</br> 她就說朝中怎么忽然多了很多一起聲討武定侯府的人。</br> “桓王？”</br> 萍葉十分驚訝地說：“咱們家老爺雖然教過桓王爺，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br> 人走茶涼，藺太傅去世了那么多年，藺氏清流還自詡清高，不屑于攀附皇室。</br> 藺家和桓王府早就沒有真正的來往了。</br> 藺云婉也很不懂：“不知桓王最近怎么會想起藺家了……”</br> 但這份恩情她是記著了。</br> 說不定武定侯府的事情沒有連累到她，也是桓王幫了忙。</br> 很快就到了藺云婉要去赤象寺的日子，跟她的馬車一起出去的，還有武定侯府的買辦。</br> 上馬車之前，藺云婉交代萍葉：“去和他們說，要是敢在長弓的東西上撈油水，拿次品的東西糊弄我，別怪到時候不給他們臉。”</br> “是。”</br> 萍葉潑辣，有她去說，藺云婉就安心了。</br> 大族的下人很多都是幾代的家生子，根本就不好管。</br> 從前她管家的時候，他們知道她不好糊弄，當然嚴謹很多。</br> 現在是衛氏管家，那就說不好了。</br> 別的她管不了，但是長弓很快要去族學里念書，還要跟著師傅學習拳腳武功，一些用得上的東西，一定要給他置辦好的。</br> 主子們坐上馬車，一切穩當之后，桃葉和馬車外面的人說：“可以走了。”</br> 武定侯府的車隊往赤象寺去了。</br> 排場不大，但車夫、護院、婆子丫頭們加起來，也有二十多個人。</br> 到了赤象寺，藺云婉和陸長弓現在客房里落腳。</br> “請奶奶和大少爺用齋飯。”</br> 知客送了他們的飯食過來，藺云婉和陸長弓一起吃了一頓素齋，她覺得有些撐了，想去消食，就和陸長弓說：“壁畫在哪里？你帶我去看看。”</br> 陸長弓輕咳一聲，說：“沒有壁畫。”</br> “沒有？”</br> 藺云婉眉頭一蹙，很快就明白過來，失笑問他：“你是想哄著我出來走走？”</br> 陸長弓笑著說：“這里清凈，我覺得母親很喜歡。”</br> 他五官長開了，笑起來忽然有少年人的秀氣，不像剛來府里的時候，還是一團孩子氣。</br> 藺云婉一下子心里就舒服了。</br> 像是精心養大的一朵花，猝不及防就開了。</br> “敢騙我。現在罰你陪我去佛祖面前謝罪。”</br> 藺云婉假裝嚴肅，好像真的要懲罰陸長弓。</br> 他倒是不怕，摸了摸鼻子說：“兒子認罰。”</br> 母子倆一起去了，留了陸家的丫頭媽媽們收拾房間。</br> 佛門真的清凈，母子兩人到了這里，不像在侯府里拘束，去寶殿的路上，有說有笑。</br> 陸長弓說：“這里的清幽，是府里遠遠比不上的。”</br> 藺云婉點點頭，遠處枝頭上還有沒有完全融化的雪，藏在紅色廟宇的后面，是武定侯府里看不到的畫面。</br> “奶奶，這邊請。”</br> 知客把他們帶到寶殿里面，讓人鋪了很干凈的錦繡蒲團，燒了幾炷香。</br> 藺云婉剛想接了香，外面一個小沙彌過來說：“陸大奶奶，有件事想打擾一下您。”</br> 她回頭問：“師傅，什么事？”</br> 也雙手合十，跟對方行了禮。</br> 陸長弓學著他母親，很敬畏佛門里的人。</br> 沙彌低著頭，說：“住持在題新年用的對聯，聽說陸大少爺也是個讀書人，住持讓貧僧過來問問夫人，赤象寺今日有沒有這個福氣，得幾張陸大少爺賞的墨寶？”</br> 藺云婉笑了。</br> 這些出家人，真是圓滑。</br> 拿了長弓的墨寶，不知道要夸成什么樣子，她少不得要給打賞錢。</br> 不過這也沒什么，要是真張貼在寺廟里，也是長弓的榮幸。</br> 她道：“長弓畢竟是個孩子，寫幾個字沒什么，但是不要太捧著他了。”</br> 沙彌笑了：“奶奶說的是。”</br> 藺云婉拍了拍陸長弓的肩膀，和他說：“去吧。”</br> 陸長弓跟著沙彌到住持那里去了。</br> 藺云婉在佛祖面前接了香，跪在蒲團上，閉上了眼睛。</br> 天氣冷，沙彌去把藺云婉身后的門關上，他自己也出去了。</br> 藺云婉忽聽到淺淺的腳步聲，因為步子沉穩，不像女子的腳步，她就睜開了眼。</br> 佛像后面，走出來一個長相雋美的男子，身邊跟了個宮里人打扮的小公公。</br> “你……”</br> 藺云婉從蒲團上起來，擰住了眉頭。</br> 這個人她上次就在赤象寺見過！聞到了他身上的香氣，她說有三種，他卻說是四種。</br> 齊令珩緩步走過來。</br> 阿福欠身和藺云婉介紹：“夫人，這是桓王爺。”</br> 桓王？</br> 藺云婉瞪大了眼睛。</br> 他就是桓王！</br> 齊令珩沖著她淡淡的笑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