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矛盾的心情</br> 陸旅長腹誹,進錫他這個媳婦也未免太能折騰了些，這來邊境村不過一個月，就一出一出的，已經搞出了不知道多少出花樣。</br> 但看自己老婆那一臉的又信服又敬佩,要他說,都近乎崇拜的表情,到了口想要“嗤”一聲的話又吞回了肚子里。</br> 這位,是真的能給人灌迷魂湯。</br> 先是進錫，現在就是他老婆......</br> 好在時間過得飛快，據說那位已經收到了南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br> 西州城那邊家里專門快件寄過來的。</br> 等過完寒假她也就該去讀大學去了。</br> ......陸旅長終于覺得，這位去讀大學了也好，總算是能讓人松口氣了。</br> 再在這里折騰下去,他都覺得自己這老婆都快不是他的了。</br> 時間很快就到了這一年的春節。</br> 兩家關系好,人也不多,就索性在一起過了一個年。</br> 梁進錫和林舒帶著禎禎在陸家過的年。</br> 禎禎也很喜歡在陸家玩,不僅玩具多,還有陸家的兩個兒子宏剛和宏梁回來了，兩小子很皮，但也很有義氣,也沒嫌棄禎禎年紀小，但凡在家里,就都帶著這個小尾巴玩，禎禎可不高興壞了？</br> 到過年這時候陸旅長對林舒也沒脾氣了。</br> 就是他性子扭，在家里和部隊里都說一不二慣了,可也不是真沒見識。</br> 要不然就算是會打仗,這個年紀也不會做到旅長的位置。</br> 他看得見進錫這媳婦的能干和優秀。</br> 也看得見進錫對他這個媳婦的看重......只是也因此越發的有些隱憂。</br> ......不過算了,他也不替他操這個心了。</br> 他自己家里的事就夠他自己鬧心的了。</br> 他老婆現在是鐵了心的要明年考大學了,家里堆了五花八門的參考書。</br> 每天忙得風生水起，有時候他回來連飯都懶得給他煮，就湊合些吃些大餅，夾些咸菜。</br> 還有家里那兩小子，聽說他們媽想要跟禎禎媽一樣，考去南州那邊讀大學，眼睛也亮了，當著他們爸黑沉的臉不敢太過分，私下卻是各種慫恿他們媽，又是喊在學校怎么怎么可憐又是說媽幾個月都見不到你我們可太想你了......說的他們媽心都揉了又揉，考大學的心自然是愈發的堅定了。</br> 大學里是過了元宵節元月十六開學。</br> 胡大娘那邊發了電報過來說在老家過完小年出發，大概是十七號能到。</br> 新買的房子梁進錫一直是交給了做片警的戰友常力找了專門的人打理，幫忙清潔又照著單子買了必要的家具，檢查重整了水管電路啥的。</br> 但這都只是基本的打理，肯定還是要他們自己動手布置的。</br> 所以過了元月十一，這個周六梁進錫就帶著林舒和禎禎過去了。</br> 買東西，布置新家。</br> 但梁進錫沒有什么假，調休了一天周一晚上也就是十四晚上就得回去。</br> 也就不能送林舒去學校報到了。</br> 阮老師就跟丈夫商量，道：“反正我們也要送宏剛和宏梁去學校，不如我帶他們倆先過去，就先在進錫他媳婦那邊住幾天吧？不然進錫十四就要回來，可梁家大娘要到十七才到，這好幾天就進錫他媳婦一個人帶著孩子在那邊，剛進大學又忙，顧不過來可咋辦？反正我在家也沒多少事，學校那邊剛開學也沒什么課，說上一聲就成了，這樣我過去那邊有什么事也能照應一下，至少也能幫忙照顧一下禎禎。”</br> 陸旅長心道這都是進錫他媳婦作的。</br> 可就算心里再腹誹，可覺得對方有困難，也不會不管，聽自己老婆這么說，也就二話不說同意了。</br> 不過他沒讓她十二號跟進錫他們一起過去。</br> 他道：“你看他們夫妻兩個那樣，這時候沒眼色的跟過去做什么？等十四號我送你們過去，十六號的時候我會安排人，送宏剛宏梁去學校，你就在那邊多呆幾天，看梁大娘和進錫他媳婦都安頓好了再說。”</br> 說著頓了頓，道，“索性就住上一個星期，等到了周六就進錫那樣子肯定還是要過去的，我就跟他一起過去，再接你回來。”</br> 阮老師聽得嘴角往上翹了翹，心里也受用了許多。</br> 這人也就是嘴巴硬，面兒上百般看不過眼進錫對他媳婦多好多好，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他對她其實也沒差過。</br> 決定了阮老師就過去隔壁說了。</br> 林舒當然是十分高興，梁進錫也十分感激。</br> 阮老師就擺手笑道：“其實也是我自己的私心，我之前聽你們說了那邊的房子也很動心，就也想去看看，要是好的話，看有沒有機會也能買上一套。”</br> 他丈夫的津貼不低，又有各種戰功獎金，她自己多年做老師也有工資，可他們住在邊境，吃的用的都有部隊派發，或者自己種，基本都沒什么花銷，這么些年也存了不少錢。</br> 阮老師覺著，要是在南州大學那邊買一套房子，也是不錯的，不說將來孩子結婚要房子，就是丈夫退休了，也得有房子住不是......咳，雖然他們現在還年輕，想這個有點太早，但不是說了嗎？那些房子可是可遇不可求的。</br> 而且旁邊就住著林舒和梁進錫他們，不管是她還是丈夫將來住著都不會覺得寂寞。</br> 林舒笑瞇瞇道：“好，那就這么定了，其實要我說，反正陸旅長那么忙，你要準備高考，索性小學那邊暫時把工作停一段時間，就一直住在我那邊就成，這樣平日里我上課，你復習考試，晚上回來我們一起編書，這樣多好。”</br> 阮老師一聽眼睛都亮了。</br> 十分的動心。</br> 林舒拉著她又道，“平時還可以在學校逛逛，聽聽課，看看不同的學系，這樣也好決定報考的時候報哪個學系。”</br> 阮老師就差直接點頭了。</br> 梁進錫不出聲。</br> 心道真要這么著，老陸保準更恨自家老婆了。</br> ......他十分懷疑這是他媳婦對老陸的打擊報復。</br> 就這樣元月十二梁進錫送了林舒去學校那邊，一直住到十四號晚上才回的部隊。</br> 這期間兩人就帶著禎禎主要是拿著單子從市區買東西......也不用擔心沒票，部隊里發的各種票多得很，這些年兩人很多都存著沒用的，就是陸旅長和阮老師都拿了一沓各種的票給他們，讓他們看著需要就用。</br> 這中間還發生了一件事。</br> 梁進錫和林舒出出入入的，在院子里遇到過一對母女。</br> 就是薛玉和錢曼曼母女。</br> 那一對母女在外面隱約看到兩人在公寓樓花園里面下車然后并肩進了公寓樓，都有些吃驚。</br> 錢曼曼道：“阿媽，我怎么瞅著那個男人好像不是她愛人？”</br> 這個男人好像還要更高更筆挺，身材看起來更好一些......就是哪怕是遠處看著，一看就是有些氣勢那種。</br> 薛玉也有些吃驚，好半天等那邊都沒影了才收回目光，道：“你說的沒錯，不是她男人。”</br> 她后來在這院子里碰到過幾次那斷指男人，背影絕對不是一個人。</br> 她說完就“嗤”了一聲，道，“這恐怕是男女作風有問題啊，也是，長得那么年輕漂亮，為了過好日子就嫁了個在部隊里有權勢的老男人，可一來男人常年在部隊里，不在家，哪能頂得住寂寞？二來恐怕心里也不怎么喜歡自己那個男人的......就我看她那兒子，瞅著都不像她男人的種似的。”</br> 薛玉這段日子找房子很不順。</br> 她大哥家只是個五十平的兩房一廳，一家五口人住著，已經擠得不行。</br> 她們母女過來，就硬生生把兩個侄子擠到了客廳隔出來的一小塊地方住著，短時間住著還行，長期肯定不行的。</br> 他們找過公寓樓其他人家，大部分帽子倒是都摘了，可那房子什么時候能到他們手上卻是遙遙無期。</br> 就有另外一家也拿到了手，薛玉拽著她哥硬是跑去打聽，對方聽說他們要出三千塊錢買她的樓，那臉上的表情精彩的，說話倒是很客氣，但眼神里的不屑和譏諷就是薛玉現在想起來都是一肚子的氣。</br> 可附近也沒有別的房子可買。</br> 家屬宿舍樓是學校的，教職工不住了還要退回學校去，可沒資格買賣。</br> ......她嫂子倒給她介紹過兩家，學校外面農戶起的土坯樓！</br> 好險沒把薛玉給氣死。</br> 所以這會兒薛玉看到林舒跟個男人一起進樓，想到到手的樓飛了就忍不住酸不溜秋的說了這么一番話。</br> 不過說完大概也覺得有些不太妥當，就訕笑了一下，跟自己女兒描補道：“所以曼曼，以后你要嫁人，也不能光看權勢，也要找個自己喜歡的，權勢背景，對你好，還有自己喜歡，或者至少看著順眼，這幾樣都很重要。”</br> “我知道的阿媽。”</br> 錢曼曼聽到自己阿媽跟自己說嫁人的事，有些不好意思。</br> 她再看一眼公寓樓那邊已經沒有人影的走廊，一時就又生出了些酸溜溜的鄙夷，蓋過了原先的羨慕和嫉妒。</br> 不過這些林舒和梁進錫都不知道。</br> 陸旅長十四就開車把老婆孩子送了過來，然后晚上跟梁進錫一起開回去了。</br> 阮老師和兩孩子看到林舒的房子眼睛都是一亮。</br> 阮老師含蓄些，只是跟林舒說：“這房子可真漂亮，布置得也好看。”</br> 房子布置得很簡潔，色調簡單，但不管是米白色田園風的窗簾，還是粗紗的桌布，還是簡簡單單的藤椅，都能讓人眼前一亮，十分清新。</br> 兩孩子卻是直接蹦起來，打完招呼就拽著禎禎去陽臺上往外看風景去了。</br> 林舒笑道：“別急著跑，就在下面給你們安排了一間房，看看你們的房間。”</br> 她想著以后阮老師說不定會經常來住，索性就把下面的一間房安排給了阮老師，旁邊一間是給婆婆的，老人家不好爬樓梯，住在下面比較好，樓上就是她跟禎禎的房間，還有一間書房。</br> 陸旅長看林舒興高采烈地挽著他老婆，而他老婆那亮晶晶的眼神，還有側頭跟林舒興奮說話的樣子......就知道大概大事更不妙了。</br> 第二天是元宵節。</br> 白天梁進錫和陸旅長都去了部隊，晚上就兩個大男人吃飯。</br> 基地宿舍那邊不能喝酒，但在邊境村這邊逢年過節還是能喝點的。</br> 陸旅長喝著酒只覺得苦悶無比。</br> 他道：“進錫，你這媳婦你是從哪里找來的，也太會蠱惑人心了吧？你嫂子現在她已經鐵了心要考大學，還跟我說不如這半年就住到你媳婦那邊去復習，我還沒說啥呢，她竟然就給我甩臉子了......這么些年她幾乎就沒跟我黑過臉，現在就能為了這事跟我冷戰了。”</br> 梁進錫看他苦悶的樣子只覺好笑，可又覺得笑了不太厚道，就輕咳了聲，道：“其實我覺得讓嫂子去讀大學也挺好的，嫂子這些年就是一直照顧孩子照顧你，有時候還要替你提心吊膽的，現在孩子上學去了，你又忙，她一個人在家多難受，不如去學校學習，又能就近看著宏剛宏梁，她也能開心些。”</br> 陸旅長掃他一眼。</br> 這么一番話哪里是以前悶嘴又毒舌的他會說出來的？</br> 明顯是他老婆叨叨的枕邊風吧？</br> 不過這話說了也沒意思。</br> 而且有些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br> 只是他已經習慣了不管什么時候他回到家她都在家里等著他，永遠溫柔的笑容，溫暖的燈光，散發著誘人香味的熱飯熱菜，和能讓焦躁心情瞬間平復的熱水熱茶。</br> 他默默地舉了酒杯又喝了一口。</br> 梁進錫便又勸他道：“而且上大學是多榮耀的事，你想咱們那時被推薦上軍校的時候多高興，嫂子既然想考，那你就支持她唄，這要是考不上，嫂子得多郁悶。”</br> 他對自己媳婦從來都十分驕傲。</br> “怎么考不上了？”</br> 陸旅長見不得梁進錫那嘚瑟樣，掃了他一眼，道，“就你媳婦都能考上，你嫂子做了這么多年老師，還能考不上一個大學？”</br> ......其實他也有些擔心，就她，都在家呆了十幾年，雖然一直有做小學老師吧，但教的都是最基本的拼音，教小孩子認幾個字，真能考上？現在折騰得動靜這么大，要是考不上，還不得受打擊？</br> “成成成，肯定能考上。”</br> 梁進錫懶得理他。</br> 陸旅長心氣更不順。</br> 想到一會兒回家空蕩蕩的屋子，又舉杯悶了一口酒。</br> ......真是又苦又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