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你家媳婦</br> 且說回林舒那邊。</br> 幾個人上了大隊的拖拉機。</br> 梁支書坐在了前面駕駛員的旁邊，幾個知青就坐在了后面的車斗里面。</br> 拖拉機還不如三輪車，連個頂棚都沒有。</br> 寒風灌著，跟灌冰錐子似的冷。</br> 可因著有熊熊八卦之火的支撐，大家竟然哆嗦著，一時熬住了。</br> 大家不停的看林舒，但另外也不好意思開口，</br> “林舒，你對象真的是這個大隊里的嗎？”</br> 大家都很好奇，不過另外兩個都是男同志，又不熟，最后就還是徐娟先出聲問的。</br> 她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道，“我之前還說到了隊里以后照顧你，有我在，你別擔心呢。如果你對象就在這個大隊里，應該是你照顧我才對......不過，你對象怎么會是這里的呢？”</br> 說到這里她又想到林舒先前懟那個什么石灘大隊支書的話，忙又擺了擺手，補充道，“啊，林舒，你別誤會，我不是說這里的同志不好，那個趙書記也說了，那位，那位梁副營長可不是普通的農村同志，只是，我只是沒想到......畢竟瞅著怎么也拉不上關系。”</br> 林舒牙疼般的抽了抽牙。</br> 這事，先前是一著急就只能硬著頭皮那么說了。</br> 自己也如愿被分到了清河大隊。</br> 但現在坐在了去清河大隊的拖拉機上，她就知道這謊撒的可真是大了。</br> 關鍵這還不是她一個人的事。</br> 這事牽扯到了那位梁副營長，她見都沒見過的遠親。</br> 她自己現在的情況，背著這么個假對象倒是沒所謂，但那位梁副營長年紀可不小了，不管是在鄉下還是在城里，早就該談對象結婚生娃了。</br> 她甚至不知道這會兒他是不是已經有對象了。</br> 她媽是在安排她來這里之前就打聽過梁家現在的情況，知道他還沒結婚或者訂婚，但那也只是找了個這邊在西州城的同鄉問的，一來有時間差，保不準現在的情況，二來他在部隊的情況就更不清楚了。</br> 她還得謝天謝地，剛看眾人的反應就知道他在老家這邊還是沒有對象的！</br> 要不然麻煩大了！</br> 林舒心里七上八下的，但這事總要收場。</br> 她閉眼，咬了咬牙，再一狠心，道：“其實，也不是對象，是我一直喜歡梁副營長，這次下鄉，就是沖著梁副營長的家鄉來的。”</br> 這就是我一個人的事了。</br> 只要咬定是這樣就行了。</br> 眾人：......</br> “可是，可是你是怎么認識梁副營長的啊？”</br> 徐娟忍不住又問道。</br> “我爸以前也是部隊的，我們家以前也住在軍區，所以很早以前就認識了。”</br> 事實上梁進錫在廣州軍區前線，她爸在原西軍區，根本八竿子打不著，但這些細節她不說，外人是不知道的，也沒人能質疑她的話。</br> “原來是這樣，”</br> 徐*樸實姑娘*娟被林舒真摯的愛情給感動了。</br> 她道，“林舒，你真勇敢！”</br> 林舒嘴角抽了抽。</br> 那個，不是勇敢，只是被逼著撒了個到處都可能漏風的大慌！</br> 梁樹槐領著四個知青回了大隊。</br> 這會兒梁進錫的母親胡大娘胡英枝，帶著兒媳婦周秀紅還有小孫子石頭已經在大隊部那里等著了。</br> 村里人熱情。</br> 更何況以前林舒她奶奶沒少照顧過老家，雖然是老黃歷了，但胡大娘還是記情的。</br> 而且林舒小時候胡大娘還見過兩次，還抱過，粉雕玉琢的，胡大娘記得很清楚。</br> 現在人家家里遭了難，她媽特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兒托過來給她，胡大娘還是很盡心的。</br> 這會兒梁樹槐進了屋子看到翹首以盼的胡大娘就是“哈哈”大笑，道：“嫂子，老早就在這里等著兒媳婦呢？”</br> 這么一嗓子簡直石破天驚。</br> 眾人都被驚得顫了顫。</br> 說什么呢？</br> 眾人劃一地先看梁樹槐，然后胡大娘和周秀紅還有隊里其他人就往知青這頭看。</br> 知青們則是往胡大娘和周秀紅那里看。</br> 林舒：......</br> 林舒腦子“嗡”一聲，臉上滾燙，只覺得自己就要原地爆炸了。</br> 天，這老支書可真是個大嘴巴。</br> 真是一點緩沖余地都不給人留。</br> 詭異的氣氛中，胡大娘率先開口。</br> 她問梁樹槐道：“支書啊，你這說的啥呢？”</br> 啥兒媳婦？</br> 林舒深吸了口氣。</br> 話是自己說出口的，硬著頭皮也得撐下去啊。</br> 她擠了一個笑容出來，試探著道：“胡大娘？”</br> 胡大娘聽到有人叫自己，暫時又把剛剛梁支書的話拋在了一旁。</br> 她看到說話的小姑娘小臉圍在大圍巾里，粉嫩的小臉已然通紅。</br> 立即就覺著大概是梁樹槐誤會了，唉，這東西，平時跟鄉里鄉親的開個玩笑也就算了，咋能在娃娃面前瞎亂說呢，真是！</br> 她忙道：“噯，是，你是舒丫頭？”</br> 林舒點頭，“大娘，您叫我舒舒就行，我聽我媽說，我小時候您就見過我，不過那時候我小，已經不記得了。”</br> “對，對，”</br> 胡大娘聽林舒提到她小時候，立即笑開了臉，道，“可不是，噯，你長這么大了，不過大娘還能認得你的樣子，跟小時候一樣。”</br> 其實長大了跟兩三歲的時候肯定不能一樣，可林舒長得太好看了，小時候就像小仙童，大了像小仙女，小小的臉，皮膚白嫩的像是風一吹就能疼似的，可不就一樣了嗎？</br> 林舒已經上前，伸手握住了胡大娘的手。</br> 一股暖意傳來，還有濃濃的真誠善意和歡喜之情。</br> 林舒原本緊張不安的心情一下子安定了下來。</br> 她看向胡大娘身邊的年輕媳婦和那五六歲的孩子，道，“大娘，這是大嫂子和您的小孫子嗎？”</br> 胡大娘點頭。</br> 她握著林舒軟軟的小手，笑瞇了眼，道，“對，這是我大兒媳，你叫她大嫂子或者秀紅姐就行，這個是石頭，我小孫子，今年八歲了，他上面還有個哥哥，叫柱子，十歲了，跟著他爸去隊里干活去了。”</br> 林舒就從隨身的包里抓了一把奶糖出來，塞到了石頭的手里，道，“大娘，你們是特意在隊里等我嗎？這么冷的天，應該等我去看你們才是。”</br> 胡大娘擺手，笑道：“不礙事，我們來看看，一會兒啊去知青所幫你收拾收拾，看缺啥，再從家里給你拿過來。”</br> 兩邊說著話。</br> 胡大娘本來還是有一點擔心的，畢竟她只在林舒小的時候見過她兩次，根本不知道是啥性子，怕太嬌氣了，可就麻煩了。</br> 好在說了幾句話，就發現這丫頭雖然長得嬌嬌嫩嫩，但性子卻十分懂事善解人意，也絲毫沒有瞧不起他們莊稼人的意思，這就成了。</br> 胡大娘十分高興。</br> 說了幾句話，梁樹槐就插嘴道：“行了嫂子，等我們先把這些知青的手續先給辦了，回頭你們可以慢慢說話。”</br> 胡大娘笑道：“成，你們先辦事。”</br> 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手續，戶口是落在了公社那邊，這邊就是點了名，然后一人領一套寢具和日用品就讓人領著去知青宿舍。</br> 每個知青到大隊之后都能領到一床薄薄的被子，一個草芯枕頭，一個洗臉盆，一個熱水瓶，還有一個搪瓷缸。</br> 這邊清點東西的時候那邊婦女主任高蘭珍插嘴道：“支書，剛你說什么胡嫂子等兒媳婦是啥意思啊？”</br> 林舒在摁著手印的手就是一滑。</br> 好不容易岔過去的話題怎么又被人給挑了起來......</br> 這會兒高主任一提這事，胡大娘也想了起來，她剛想讓梁樹槐別胡咧咧亂說，看把小姑娘給臊的。</br> 可她還沒開口就被梁樹槐截了先，道，“這不是林知青說她是進錫的對象嗎？哈哈，大嫂子，這事你咋不早說，這進錫有對象了，也省得那么多人惦記著了。”</br> 接著就在別人驚瞪的目光中樂呵呵的把公社石灘大隊搶人的事說了，道，“就為了進錫，連石灘大隊的教師位置都不要呢。”</br> 高主任還有些錯亂。</br> 她轉頭看向胡大娘，道，“胡嫂子，這，這是真的嗎？你不是說進錫他還沒對象嗎？”</br> 說著目光又看向這會兒雖然努力故作鎮定，但睜大了眼睛看著實在有點窘迫的林舒，后面的話就吞了回去。</br> 她不能不驚，因為她娘家那頭的堂侄女高曉蓮就在公社小學做老師，她才聽娘家說兩家有意做親，說是等今年過年梁進錫回來，就讓兩人相看把事情定下，這咋就突然冒出個對象來了呢？</br> 胡大娘也不知道咋回事啊。</br> 她也驚疑地看向林舒。</br> “胡大娘不知道的。”</br> 林舒炸著頭皮挺了挺胸，道，“這事你們都不知道。”</br> 梁進錫他也不知道。</br> 她都還沒見過他呢。</br> 說著她看向胡大娘，帶著些祈求小心翼翼道，“大娘，這事我回頭跟您解釋。”</br> 要不得說漂亮的姑娘占便宜呢。</br> 這要是別的啥姑娘突然冒出來說是她兒子對象，胡大娘鐵定就要黑了臉把對方先審視一番，你誰啊，就說是我兒子對象？</br> 可這會兒林舒這么看著她，跟她說“回頭跟您解釋”，她的心竟然就軟了下來。</br> 她想，好端端的這種事誰能亂說？</br> 這么漂亮，嬌嬌軟軟的小姑娘說是她兒子對象，連石灘大隊教師的位置都不要，那鐵定是真的啊！</br> 雖然疑惑兒子遠在部隊到底是怎么跟人家小姑娘談的，但卻絕沒有一點懷疑這事的真實性！</br> 看著林舒的目光那又是不一樣了！</br> 未來兒媳婦啊！</br> 況且還是堂姑奶奶的孫女，這么漂亮可愛，而且就她那兒子，那臭脾氣她還不知道嗎？要是個好相處好說話的，能到現在還沒對象嗎？！</br> 能跟她兒子處對象的，肯定是個好姑娘啊！</br> 這會兒梁樹槐在后面又“呵呵”了一句，道：“原來是自個兒談的啊！大嫂子竟然也不知道？”</br> 胡大娘瞪了梁樹槐一眼，道：“這種事，電報里怎么好說的？我們家進錫過年就要回來，肯定是打算過年回來鄭重給我們說的，這樣才不委屈了人家姑娘！”</br> 說著就又看向林舒，一臉的溫和慈愛，道，“沒事，舒舒，這事本來就不該你先來跟大娘和大家伙說的，是我們家進錫在部隊里，才會讓你個女娃娃一個人來說這種事，讓你受委屈了。”</br> 林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