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下,橫七豎八躺著不少人。</br> 這幫家伙全都面色潮紅,滿頭大汗,嚴重者四肢抽搐,旁邊還有個捂著肚子回來的,估計是去如廁了,看這樣子已經脫水。</br> 武直一眼便瞧得出這些家伙中暑了。</br> 他隨即大步流星走上前去,半蹲在其中一人身旁,抓住對方胳膊,并攏右手三根手指搭在手腕處,閉眼診脈。</br> 脈搏跳動速度快,妥妥的中暑了!</br> 要是放在現代社會,隨便吃兩片藥就能解決了。</br> 可這終究是物質條件不發達的古代。</br> 不過,這可難不倒武直!</br> 他回身看向扈三娘,說道:“這些人四肢陰冷、面色蒼白、脈搏增快,明顯是輕度中暑了,麻煩找個記性好的,我吩咐幾位藥材去買來。”</br> “多謝恩公!”</br> 扈三娘大喜過望,萬萬沒想到眼前人竟然還懂醫術,趕忙找來了莊子里辦事妥貼的仆從。</br> 武直也不含糊,一邊回想著一邊交代藥材。</br> “白芷、茯苓、厚樸、蒼術、紫蘇葉油、廣藿香油、生半夏....就是這些藥材了,配比不用在意,最好多帶幾個人去藥材鋪,多買一些。”</br> “現如今天氣炎熱,這些東西熬制出來的湯藥可以預防中暑。”</br> “快些去辦吧。”</br> 說完,武直又從自己袖子里摸出針包,抽出三根長短不一的銀針,徑直扎在昏迷過去的士兵的百會穴、曲澤穴和承山穴。</br> 他在扎進去之后,輕輕捻動銀針。</br> 僅僅一轉眼的功夫,剛剛熱得昏迷不醒的男子竟然睜開了眼,薄唇微動。</br> 聲音雖然虛弱,但至少能開口說話了。</br> “俺這是咋了?”</br> “別動,等我拔針了你再動。”</br> “都聽大夫的。”</br> 半夢半醒間,此人直接將身邊人當成大夫了。</br> 武直不急不惱,覺得這種誤會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施針完畢就走向其他中暑的人。</br> 此時此刻,扈三娘再度刷新了對眼前男子的認知,武藝高超、待人親和、醫術驚人,這家伙還有什么不會的嗎?</br> 她欲言又止半天,最終還是沒憋住心里話。</br> “武都頭,恕我冒昧問一句,你這兄長的醫術和誰學的?”</br> “實不相瞞,灑家也不知道。”</br> 武松是真沒說謊。</br> 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出去一趟,再回來哥哥就大變樣,不僅為人處事周到、手段狠厲,且武功厲害、醫術過人。</br> 自己家也沒出過大夫啊,難不成哥哥自學成才?</br> 好像只有這一種可能了。</br> ....</br> 武直給幾個中暑情況嚴重的進行了針灸,看著眼前逐漸恢復臉色紅潤的幾人,心中甚是滿意,雙手背在身后,走回武松身邊。</br> 直到這時,他才察覺了落在自己身上幾道詫異的目光,微微一笑。</br> “以前賣炊餅時閑得無聊,隨便看了幾本醫書就會給人看病了,并非專業大夫,若有不周到的地方還請不要怪罪。”</br> “不不不,恩公,我瞧著您比我莊子里的那位大夫還專業,扎針時穩準狠。”</br> 扈三娘驚嘆不已。</br> 在她看來,面前男子只是真人不露相,在謙虛罷了。</br> 能得到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這般夸獎,武直心里要是一點反應沒有,那純粹是在騙鬼呢!</br> 他輕咳兩聲,心緒逐漸平靜。</br> 其實,武直能擁有這手醫術并非偶然,由于對歷史文學感興趣,自然也就癡迷出神入化的中醫學。</br> 經常抱著一本醫書看個通宵,后來也從上輩子的中醫朋友學過幾招。</br> 他很有這方面的天賦,過目不忘,后來也就深諳此道了。</br> 幾人交談間,外出買藥材的小廝終于回來了。</br> 武直也不端著,直接隨他一起去了廚房,并且指導這幫人更高效便捷的方式熬藥。</br> 畢竟如果按照他的方式來熬制出的藥湯,藥效更強,剩的殘渣更少,與正常情況下熬出的藥湯相比,有事半功倍的效果。</br> 等到全都熬好之后,就分發給那些中暑的士兵了。</br> 此時,先前幾位昏倒在地的早就結束了針灸,臉上氣色紅潤不少。</br> “此種藥湯味道一言難盡,但對你們的身體有莫大好處,男子漢大丈夫,別告訴我連一個藥湯都喝不下去!”</br> 武直故意拔高聲音說道。</br> 這一番話下來,有幾個還對著碗猶豫的立刻一仰頭,將藥湯喝得一滴不剩。</br> 但這過程中卻出了小插曲。</br> 有個身形瘦弱的士兵喝完藥湯后,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扶著旁邊的欄桿瘋狂的干嘔,過了好半晌才終于順過氣。</br> “武捕頭,您這藥湯效果顯著,但味道....確實不咋地。”</br> “良藥苦口利于病,忍忍就過去了。”</br> 武直笑著調侃,與這幫士兵聊了幾句,確認大家都喝下了藥湯之后,才與武松一同回了扈家莊的正廳。</br> 扈三娘等人當然也回來了。</br> 只不過此時,偌大的正廳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匯聚在武直身上。</br> 連欒廷玉也不例外。</br> 他分外好奇道:“武捕頭,能否透露一下,你剛才救治眾人的藥湯為何名?”</br> “叫做霍香正氣水,這東西制作簡單,以后若是再遇到高溫天氣,可以在出行前給眾士兵服下,并不必再擔心會中暑了。”</br> 武直輕描淡寫的回答,仿佛這不是什么大事。</br> 扈三娘在一旁聽見了兩人的交談。</br> 思前想后,她在心中做了個重大決定。</br> “武捕頭,我扈家莊出黃金百兩買你的藥方如何?若是不可,價格還可以再加,為了莊子內眾人的身體,我愿意豁出這個錢。”</br> “這就說笑了。”</br> 武直彎了彎嘴角,輕松道:“藥方當我送給扈家莊和祝家莊的見面禮,算是結下了這個朋友,日后若是有用得著的地方,可能會上門前來叨擾。”</br> 一般話說的圓圓滿滿,任何人都挑不出錯處。</br>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扈三娘自然是不好繼續推脫,想了想命人拿來一枚令牌。</br> “武捕頭,你先是出手救下了險些身陷火海的祝家莊客棧,后又拿出藿香正氣水的藥方贈予扈家莊,此等大恩無以為報。”</br> “令牌拿去,以后扈家莊的人任你差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