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跑在正確的道路上。
    那時候是真的，認定了他是對的，就埋頭按著他跑過的腳印踩下去，根本沒有考慮過其他更為實際的東西。
    也許有，但也是出于少年人的自滿與自得，以為能像對自己負責的大人一樣，認真全面地看待了所有。事實上，只是個目光短淺眼界狹窄不涉世事的孩子，卻在心底不認為自己只是個孩子。
    我無法去批判什么，我沒資格指責過去的自己。因為現(xiàn)在的我，內(nèi)心還不如那時強大。
    回到那幾天吧。
    他知道我肯定還在胡思亂想，第二天一早就一個電話打過來，強硬地要我去某個商場。
    我頂著黑眼圈去了。
    他看見，沒多問，手里拎著的奶茶拆了吸管咕嚕咕嚕自己喝了。
    “我以為那是給我的?！?br/>     那可是四季春瑪奇朵加波霸和布丁，就算各路三十加的果茶風再大，我的白月光都是這款清純不做作的茶。
    說罷，我就抬手去搶。他咬著吸管，單手推著我的腦袋，說話有些含糊，但語氣強硬：“這杯下去今天也別想睡了?！?br/>     提神效果比咖啡還頂，高三修仙全靠小門偷渡，才可以靠那么一點睡眠活著。
    昨晚沒怎么合眼的我需要清醒。
    他根本不給機會，扔掉差不多喝完的奶茶，拉著我進了商場的理發(fā)店。
    “……”
    理發(fā)，在戀情里“理發(fā)”可是有特殊含義的，特別是失戀的時候。
    我幽幽地講：“我覺得我們還不用從頭開始?！?br/>     他把色卡拍在我身前的桌子上，“選一個。”
    染頭啊……是高考結(jié)束之后的經(jīng)典項目。
    我上下打量他，偏硬的發(fā)質(zhì)，長度在教導處主任跳腳的邊緣，衣服是oversize的黑體恤加牛仔褲——救命，居然是緊身款式。高一實踐活動給他的影響就這么深刻嗎！
    我有點嫌棄，但沒有講，就是在淘寶購物車里默默加了幾條工裝褲。嗯，白襯衫和西裝褲也不錯。
    店員在邊上等著我們做出決定。我將顏色圈定在藍黑、奶奶灰還有巧克力色中間。
    前倆是那年夏天的爆款顏色，韓國idol神圖出圈，好看得要命。后面那個顏色經(jīng)久不衰，低調(diào)奢華，容錯率高，染了跟沒染一樣。
    我問他喜歡哪個。他的膚色和普羅大眾一樣，臉是酷哥，拔高了很多，這三都不會奇怪，何況我指的幾個是同款顏色里灰度最深的。
    他問回來。
    “由我決定嗎？”
    “不然呢？”他抓了抓腦袋，意識到我的思維誤區(qū)，“你不一起？”
    “要染一樣的嗎？”
    他都懶得開口，用鼻子說話，老長的一聲哼。
    那得重新選了。
    我問了店員一些問題，包括但不限于染膏安不安全、上不上色，需不需要漂發(fā)。接著讓店員先忙別的，自己得好好抉擇一下。
    他雙手撐開，向后倒在椅子上，“女人?！?br/>     我踢了踢他的小腿，“耐心點。”
    二十分鐘后，我搜羅好打一堆網(wǎng)圖和評價，刪刪減減，留下來了鮮艷的海后紅、酷斃的北極星綠還有元氣滿滿的橘粉色。
    我舉著手機問他，哪個好。
    他飛快地劃圖片，表情跟我看他的緊身牛仔褲一樣。
    “你最喜歡哪個？”
    “差不多吧，都能表現(xiàn)出我的叛逆感，唯一區(qū)別是我會變成叛逆女王、叛逆酷妹還是叛逆甜妹。”他只會變成女王/酷妹/甜美的殺馬特跟班。
    顯然，他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撥了一下我的劉海，懶洋洋說：“你會先變成精神小妹?！?br/>     我微笑，點了北極星綠，然后對著他講，我們就染這個吧，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