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br> 蘇棲僵住。</br> 有那么一瞬間,她有些恍惚。</br> 她不知道傅時津說的不要拒絕他,是指現在在做的這件事,還是別的什么。</br> 蘇棲還沒完全反應過來,身體緊繃著。</br> 傅時津說完那句話,再沒下一步動作。</br> 最終還是不愿強迫她,他將她松開。</br> 男性的荷爾蒙在房內消散。</br> 傅時津離開了。</br> 蘇棲對著天花板發了大半天的呆,半晌后才摸摸自己發疼的嘴巴,牙也有點疼。</br> 剛剛咬傅時津,好像咬的還挺重?</br> 蘇棲猛拍自己額頭,有些懊惱。</br> 雖然剛剛,她是不大情愿,覺得傅時津是喝多了來強的,但是怎么都是夫妻……</br> 實在不該咬他……</br> 這一晚,蘇棲和傅時津第一次分房睡。</br> 蘇棲翻來覆去睡不著,心里實在愧疚不安。</br> 吃飯遲到和晚上拒絕傅時津的這兩件事一直縈繞在她心間,導致她失眠到天亮。</br> 早晨,蘇棲起床,看到鏡子里自己兩個濃重的黑眼圈,一臉的生無可戀。</br> 她倒出精華液,緩緩在臉上打圈按·摩吸收的時候,外面傳來聲響。</br> 隨后,傅時津出現在浴室門口。</br> 兩人對視一眼,蘇棲莫名有些尷尬。</br> 傅時津卻只是不緊不慢收回眼神,沒多余表情,走到蘇棲身邊,在洗漱臺上拿過電動剃須刀。</br> 距離靠近,蘇棲屏住一口氣,心臟多跳動了幾下。</br> 她正想說什么緩解一下兩人這種尷尬的氣氛時,傅時津不留一言,帶著剃須刀和須后水離去。</br> 被留下的蘇棲懵了懵。</br> 雖然傅時津平時也是沒太多表情,整個人冷冷清清的,可是給她的感覺,絕對不是剛剛這種——</br> 他是真的為昨晚的事生氣了嗎?</br> 估計……是吧……</br> 蘇棲把臉上精華液抹完,抿唇想了會,然后趕緊跑去床邊把昨天放那的紙袋拿上。</br> 但等她跑出臥房時,已經看不到傅時津身影。</br> 她去隔壁的客房,沒人,再去衣帽間,也沒人。</br> 最后蘇棲走下樓梯,迎面碰上佩姨,問:“佩姨,先生呢?”</br> 佩姨:“先生剛走。”</br> ……</br> 速度還挺快啊。</br> 蘇棲瞅一眼自己手上的紙袋,心情煩悶地轉頭回樓上。</br> 昨晚一場雨,今早也沒停。</br> 雖然已經不是暴雨,可淅淅瀝瀝的,下個沒完。</br> 整座城市像是被蒙上一層灰紗,陰蒙蒙的。</br> 因為昨天上了封面,蘇棲工作室的訂單量瞬間翻倍,工作室從早上開始就開始忙碌。</br> 佳佳在外面接了電話,記錄下通話內容后,過來敲蘇棲辦公室的門。</br> “棲棲姐,剛剛有個GOG時尚雜志的人打電話過來,想跟我們約時間談合作。”</br> 蘇棲心里向來藏不住事,這會兒正趴在自己辦公桌上出神。</br> 聽佳佳這么說,她就懶懶應了聲:“你幫我跟他約時間吧。”</br> “好。”</br> 佳佳說完要繼續去忙,可見蘇棲這么沒精神的樣子,就關心地問:“棲棲姐,你沒事吧?”</br> 蘇棲抬起頭來,理了理頭發,沒事的笑笑:“沒事,你去忙吧。”</br> 佳佳走后,蘇棲托著下巴,另只手把玩著薄薄的玫瑰金手機,心中一陣煩悶。</br>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一點都提不起精神……</br> 蘇棲知道自己心情煩悶的源頭在哪,可她實在沒經驗,不知道現在到底要怎么做。</br> 于是,她想啊想,眼神瞥見自己手機,不禁有了想法。</br> 蘇棲點開手機瀏覽器,在搜索框輸入:【老公生氣了怎么辦】,然后點擊【搜索】。</br> 發達的網絡能解決任何事情,蘇棲看著一條一條的搜索結果,終于找到了一條合適的。</br> 她點開來看,上面羅列了六條【老公生氣了怎么辦】的解決方法。</br> 【1.賣萌撒嬌】</br> 蘇棲眉頭一皺,讓她賣萌撒嬌?</br> 不了不了,她長這么大還從沒撒過嬌。</br> 【2.給老公做一桌菜道歉】</br> 蘇棲覺得這個或許可行,但是她怕自己會一不留神毒死傅時津。</br> 算了算了,做菜還是算了。</br> ……</br> 【5.挑·逗老公】</br> 蘇棲眨眨眼,這……</br> 她想起之前自己按撩漢寶典上寫的撩傅時津卻屢屢失敗的事,就打消了這個念頭。</br> 傅時津這個唐三藏,誰能知道他到底什么時候吃素什么時候想吃肉。</br> 【6.送禮物誠懇道歉】</br> 早上蘇棲就是想跟傅時津好好道歉的,但傅時津這不是沒給她機會么,一溜煙就走了。</br> 心煩意亂的蘇棲把手機丟到桌上,這么多條沒一條合適的。</br> 結婚可太麻煩了。</br> -</br> 中午時候,蘇棲被瑠夏叫出來一起吃午飯。</br> 瑠夏先到,她幫蘇棲點了平時喜歡吃的東西,現在正一個人坐著喝飲料。</br> 看到蘇棲來了,瑠夏連忙讓她坐下,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br> “棲棲,我要跟你說一件大事。”</br> 蘇棲:?</br> 通常瑠夏這副樣子都會沒什么好事,蘇棲把身上的羊絨外套脫下,整齊疊放到旁邊,才問:“什么?”</br> 瑠夏:“你老公身邊是不是有個助理,男的?”</br> 蘇棲:“……他身邊應該很多助理吧,男男女女應該都有?我不是很大清楚。”</br> 瑠夏急了:“就是那天他和他姐一塊吃飯,跟在身邊的那個!就高高瘦瘦長得特別好的那個!”</br> 瑠夏這么一說,蘇棲就知道她說的是誰了。</br> 通常來說,跟在傅時津身邊的,只有方特助。</br> “你是說方特助啊,他怎么了?”</br> “你不覺得他很帥嗎?”</br> 蘇棲:???</br> 瑠夏滿眼粉紅泡泡:“昨天我又去了一趟我們那天吃飯的地方,跟那的人打聽好久才知道原來他是你老公身邊的助理。早知道那天我就不這么早走了,我一定黏在你身邊,多看他幾眼。”</br> “什么情況,你看上他了?”</br>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吧……”</br> 蘇棲想起什么,很疑惑地問:“可是,你們不是早就見過了?你生日那天,是他送你回家的。這還是你跟我說的。”</br> 瑠夏懵逼。</br> 她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么件事。</br> 但她那天喝得實在太醉,什么都記不住。就早上醒來,家里傭人提了一句,是傅時津的特助送回來的。</br> 蘇棲忍不住笑她:“我記得你那天喝得特別醉,還吵著要點二十只小鴨子,不知道你回去路上有沒有對他做些什么。”</br> 完全斷片的瑠夏也不知自己到底做沒做丟臉的事,她一臉要哭的表情:“好了你不要再說了臉丟大了quq”</br> 蘇棲哈哈笑起來:“不是吧,你真的看上他了啊?”</br> 瑠夏委屈巴巴點頭:“對啊,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從此忘不掉他容顏。”</br> 蘇棲:“?”</br> 瑠夏今天來找蘇棲,就是為了方特助的事。她沖蘇棲狂眨眼睛:“棲棲,看在我為你的夫妻生活這么勞心勞力的份上,你幫幫我吧。”</br> 蘇棲有點不大明白:“我怎么幫?”</br> “他是你老公身邊的特助,肯定天天跟著你老公。你把你老公行程表給我一份,這樣我就能去制造偶遇了。”</br> 瑠夏的想法很美好,然而現實……</br> 蘇棲沖瑠夏微笑:“你覺得我會有傅時津的行程表嗎?”</br> “你們是夫妻啊,現在沒有,但你可以去跟他要一份。比如他什么時候會去外面開會,什么時候會和某些老板應酬……或者,你幫我去問問,那個方特助,都是幾點上班,幾點吃飯,什么時候休假……”</br> “要不要順便幫你打聽一下他是否婚育,有沒有女朋友,家里幾口人,籍貫在哪,大學哪讀的?”</br> “好啊好啊,”瑠夏超級興奮,“這樣最好!”</br> 蘇棲有心無力地嘆氣:“這有點難。”</br> 瑠夏馬上說:“不難啊,你問你老公就行了啊。”</br> “我——”</br> 蘇棲本來也不想說自己和傅時津的事,可是現在好像也不得不提。</br> “現在大概問不了,他好像生我氣了。”</br> “啊?你們傅總這么冷冰冰像塊石頭一樣的男人還會生氣?你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把他弄生氣了?”瑠夏心里一猜測,偷偷問:“難道你把他給綠了?”</br> 蘇棲差點無語:“怎么可能!”</br> “那是怎么回事啊,我真好奇,他們這種公司大總裁生氣的點會在哪。”</br> “可能……是因為我約他吃飯,但是遲到了一小時。”</br> “??你遲到一小時?”</br> 蘇棲托著下巴嘆氣,說:“我不是故意的,之前不是說要送他生日禮物,我就給他做了件西服。昨天弄到很遲才弄完,我想起吃飯這事的時候已經遲了——”</br> “你給他做衣服?!!!”瑠夏吃驚地大喊,她的關注點在蘇棲竟然給傅時津做衣服上。</br> “棲棲!是誰說的最不喜歡的就是縫紉!!我當初讓你給我做件旗袍都是軟磨硬泡!!!你現在!!竟然!!主動給他做!還是男裝!!!你什么時候接觸過男裝!!!”</br> 蘇棲故意裝不懂:“他是男的,難不成還穿女裝嗎?”</br> 瑠夏噘嘴瞪著蘇棲,腮幫子氣得鼓鼓的。</br> 以前蘇棲讀服裝系,最不喜歡上縫紉課,她總說自己沒耐心,針線針腳這些東西她學得很吃力。</br> 不過她主攻的還是設計,也不用她經常動手做衣服。</br> 但是!</br> 現在!</br> 她竟然!!</br> 瑠夏吃醋到一半忽然想明白,驚訝地問:“等等,你對他這么好,你該不會是對他動心了吧?”</br> 被這話嚇到的蘇棲差點咬到舌頭。</br> 她急忙撇清:“怎么可能!你在想些什么!!”</br> “不然你為什么對他怎么好?”</br> “他對我也不差啊。是你說的,他對我很好,我禮尚往來一下。”</br> “……”好像是這樣。</br> 瑠夏唉一聲,說:“其實你老公長得這么帥,你動心也是正常。就是有點可惜。”</br> “???”</br> “一個男人,不能滿足自己的女人,這是多么無力的一件事。真是聞者流淚聽者傷心。”</br> 蘇棲無奈扶額。</br> 估計傅時津不行的這個虛假信息已經在瑠夏心里根深蒂固了,而且,她還特別相信。</br> 怎么都是夫妻,蘇棲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給傅時津挽回一點男人的面子。</br> 萬一哪天瑠夏不小心把這虛假消息給禿嚕出去,那傅時津的臉往哪擱。</br> “其實吧,他行的。”</br> 瑠夏愣一下:“哈?”</br> 蘇棲端過桌上飲料,用喝飲料來掩飾自己臉上的臊意。</br> “就你說的那方面,他行的。我們不是沒有性生活,你別瞎想了。”</br> “……”</br> 瑠夏聽懂后,馬上問:“那……能滿足嗎?”</br> 蘇棲這下是真被嗆到,猛地咳嗽幾聲。</br> “哈哈哈哈,估計能吧,看傅總這么肩寬腰窄的,一看就是公.狗.腰,肯定很行。”瑠夏想入非非地笑起來,不過笑了會,她又義憤填膺道:“但是他怎么能這么小氣!等你一小時怎么了!你都給他做衣服了!他竟然還生你氣!”</br> 話題又轉回到這,蘇棲郁悶放下飲料杯,問了瑠夏一個讓她很困惑的問題:“你說,我現在該怎么做?等他氣消嗎?”</br> “當然是去道歉!哄他!往死里哄!”</br> “?”</br> “我和方特助的幸福未來,就掌握在你手上了,你一定要把你老公哄好!”</br> 蘇棲:…………………………</br> 那么問題來了。</br> 這生氣的男人該怎么哄?</br> 難道像早上百.度搜索到的那樣,按那六個方法依次試一遍?</br> 蘇棲犯難,瑠夏出主意:“別想了,你就送上門去哄!噓寒問暖一口一個老公,哪個男人拒絕得了這么溫柔體貼的老婆!”</br> 于是,午飯吃完沒多久,蘇棲就被瑠夏催得,帶著早上沒送出去的西服,還有瑠夏下半輩子的“幸福”,腳步猶豫地走進FUNLAX公司大樓。</br> 上次來過一次,樓下保安沒有攔住蘇棲,直接放她通行。</br> 因為是午休的時間點,大多數職員員工離開工作崗位去吃午飯,公司大樓里人很少,也很安靜。</br> 蘇棲乘坐電梯到頂樓。</br> 途中,電梯停了一下,電梯門打開。</br> 傅漫正拿著份文件,另只手拿著手機在打電話,看起來情緒不大好。</br> 她抬眸見著蘇棲,突然笑了下,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就你這破脾氣我真的是夠夠的了。就這樣,再見!”</br> 電話一掛,她立刻換了表情,沖蘇棲笑著喊了聲:“弟妹來了啊。”</br> 心底的潛臺詞是:哎嘿,救兵來了。</br> 蘇棲也跟傅漫笑了一下,禮貌喊道:“姐姐。”</br> 傅漫走進電梯,順手想按頂樓的樓層,發現已經亮著紅燈,就收回手。</br> 她對蘇棲說:“傅時津從來不喊我姐,還是你比較有禮貌。”</br> 蘇棲干笑一聲。</br> 傅漫:“你來找他?”</br> 蘇棲恍了一下,有點不自然地點了點頭。</br> 電梯門緩緩關上,傅漫對蘇棲隨口吐槽著:“也不知是誰把我弟給惹到了,今天一大早就讓我們來開會,全程黑臉。開完會大家都去午休了,我叫他陪我去吃頓飯,他竟然說沒興趣。你說說看,這還是我親弟弟嘛。”</br> “……”蘇棲偷摸咽口水,不敢告訴傅漫可能她就是那個把傅時津惹到的人。</br> “不過現在好了,你來了。你來了就能幫我給他滅滅火,他這人啊,最喜歡生悶氣,什么事都放在心里。”</br> 蘇棲瑟瑟發抖。</br> 讓她去滅火?</br> 確定不是去加把火嗎??</br> “那個,姐姐,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蘇棲想打退堂鼓溜了。</br> 這真是太奇怪了,她誰都沒怕過,現在竟然會怕一個傅時津。</br> 偏巧這時,電梯到達頂層。</br> 傅漫把手搭在蘇棲肩上,摟著她出來,順便問:“你剛剛說什么來著?”</br> 蘇棲被迫出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沒,沒什么。”</br> “你是不是說找傅時津有事?”</br> ??</br> 姐姐你的聽力好像有點“好”……</br> 蘇棲骨架小,傅漫比蘇棲高一點,她這會兒這樣摟著蘇棲的肩,讓蘇棲看上去有些小鳥依人。</br> 傅漫由高處往下看,正好能看到蘇棲拎著的袋子里的東西。</br> “給他送東西?是衣服?”</br> 沒等蘇棲回答,傅漫就自我理解著:“是他讓你送過來的吧,他早上的西裝被我不小心濺到咖啡,那個臉臭的,不知情的還以為我綠了他老婆呢。”</br> 蘇棲:嗯???</br> 傅漫笑起來:“開玩笑的開玩笑的。”</br>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總裁辦公室門口。</br> 方特助正好從里面出來,見著蘇棲時有一點點意外,但是和傅漫一樣,都在背地里慶幸救星來了。</br> “傅總,太太。”</br> 傅漫點頭,問:“你另一個傅總呢?還在里面?”</br> 方特助:“是的,還有點事沒處理完。”</br> “行,我知道了。你別管他,去吃飯午休吧。”</br> 方特助明白點頭,然后幫傅漫和蘇棲開門。</br> “傅總,你老婆給你送衣服來了。”傅漫攬著蘇棲的肩膀,邊說邊跟她一塊進來。</br> 傅時津從一堆文件中抬眼,下頜線緊繃,眼里眉間盡是冷硬。</br> 等視線落在蘇棲臉上,眼底稍稍有變化,幾不可查。</br> 蘇棲被他這么一看,忽然間心虛。</br> 傅時津沒說話,也沒任何動作。</br> 傅漫先松開蘇棲,走到傅時津前面,把手上文件丟到他面前。</br> “這你要的合同。不是我說你,你老婆來了你也不笑一笑,這么黑著張臉干什么,你小心把她給嚇跑。”</br> 蘇棲聽到,停下腳步,覺得尷尬。</br> 傅時津不動聲色地從她身上收回眼神,垂眸翻閱傅漫甩下的文件,還是一臉不想說話的樣子。</br> 傅漫忍不住說:“我真是受不了你這張臭臉,我明天就回法國。既然弟妹來了,我也就不管你了。”</br> 說完,她湊到傅時津前邊,小聲提醒:“拜托你,你自己千辛萬苦求來的老婆,能有點好臉色嗎?你再這副樣子,不出兩天她就會被嚇跑。”</br> 傅時津不悅地瞥傅漫一眼。</br> 傅漫知道蘇棲在,傅時津不會希望蘇棲知道這些,就立即收聲,什么都不多說,轉過來跟蘇棲告別。</br> “弟妹,我先走了。”</br> 蘇棲訥訥地應:“嗯……”</br> 等傅漫走到門口推門出去了,她才反應過來。</br> 不對,她也要走!</br> 可她這想法已經太遲。</br> 傅漫剛走,門剛關上,一直坐著沒說話的傅時津冷寂開口:“你怎么來了。”</br> 蘇棲肯定是不想承認自己是來噓寒問暖是來哄他的。</br> 這樣實在是太沒有面子。</br> 于是她轉轉腦筋,說:“我來跟你打聽個人。”</br> 傅時津沒看蘇棲,看似在認真的看文件,然后隨口問:“誰。”</br> “方特助。”</br> 傅時津的目光停頓一下,緩緩抬起眼眸,看著蘇棲。</br> 他還是像今早一樣,冷冰冰的模樣,就像是一座冰山。</br> “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蘇棲怕傅時津誤會,特意申明一遍,“是真的我有個朋友,不是我。”</br> 傅時津靜靜看她,依然沒有表情。</br> “我那個朋友,正好到婚嫁年齡,我覺得方特助是個大好青年,他們看起來挺般配的。也許可以撮合一下,安排見個面什么的。”</br> 蘇棲說完,安靜幾秒后,傅時津拿起桌上座機的話筒,按了幾個鍵。</br> “人事部,調一下方特助的人事資料,下午上班送上來。”</br> 蘇棲:???</br> 只用了大概一分鐘不到的時間,電話利落掛斷。</br> 傅時津放好座機話筒,繼續低眸看文件:“你可以去那邊坐著等,離下午上班時間還有一小時。”</br> ……</br> 這是故意的吧?這絕對是故意的。</br> 這個小氣又記仇的男人!!!</br> 行。</br> 一小時就一小時。</br> 誰還等不起了。</br> 蘇棲捏緊手上紙袋,正往會客沙發那邊走。本想瀟灑一點酷一點,沒想到高跟鞋崴了一下,她啪一聲摔到地上,直接摔了個狗吃屎。</br> 瞎幾把丟人。</br> 蘇棲又氣又惱又覺得丟臉,想自己站起來,偏偏今天穿得是緊身的開叉短裙,起來的姿勢太容易走光。</br> 正巧傅時津走過來,以一個半蹲的姿勢蹲在蘇棲身邊,朝她伸手。</br> 他的意思很明顯,但蘇棲被這一摔摔得心里委屈,想起早上看的那幾條老公生氣怎么辦的解決方法——</br> 第一條是什么來著,賣萌撒嬌?</br> 好吧,賣萌估計不行,裝可憐倒是可以先試一試。</br> 沒幾秒,蘇棲就淚眼蒙蒙地望著傅時津,很可憐地眨著眼睛。</br> 傅時津不由得蹙起眉頭,靜靜看她,順便把自己伸出的手給收了回來。</br> 蘇棲立即抓住他正要收回去的手,身體往前傾,鼻尖快碰上他下巴時,軟軟說了聲:“老公,腳疼。”</br> 傅時津看穿蘇棲一般,跟她對視幾秒,隨后說:“我看你這樣,是一點都不疼。”</br> 竟然不吃這一套……</br> 果然不是什么正常男人。</br> 這套不起作用,蘇棲泄氣了,放開傅時津的手,悶悶地說:“我知道你還在生氣,我今天來就是特意來跟你道歉的。昨晚我不該遲到,我不是故意的。還有,你回來時我推開你,也是因為你對我太強硬了,我不喜歡這種被強迫的感覺。”</br> 傅時津停頓幾秒,沉著嗓子問:“你覺得我是因為昨晚你遲到而生氣?”</br> “不然呢?”蘇棲立即接話,“難道我還做了什么傷天害理十惡不赦的事嗎?”</br> 難道她還真的把他綠了嗎?!</br> “你是覺得我生氣了所以今天過來找我道歉?”</br> 蘇棲不說話,算是默認。</br> 傅時津的心忽然軟下來。</br> 臉部的冷硬終于有所緩和,他對蘇棲說:“先起來。”</br> 蘇棲把頭扭開,別扭地說:“我自己起來。”</br> 傅時津沒動,蘇棲只好回過頭看著他:“我裙子太短了,你別看我。”</br> 傅時津暗沉的眸光從蘇棲的裙子和腿上掃過,明白過來后,他直接抱起蘇棲。</br> 蘇棲被傅時津以一個公主抱的姿勢抱起來,放到辦公桌上,一陣懵圈。</br> 她坐在辦公桌上,懵懵地對著站在自己身前的這個男人。抬頭,看到的是他凸起的喉結,無聲性感。</br> “蘇棲,我沒你想的那么小氣。”</br> 蘇棲愣一下:“你不是因為我遲到才生氣的嗎?”</br> 傅時津凝視著她,太多情緒在心底,可他不想告訴她。</br> 他只說:“沒有,沒生氣。”</br> “你真沒有?”</br> 蘇棲不相信地抬頭,正好對上傅時津深諳的眸光。</br> 他很確定地點頭:“真沒有。”</br> 心里恍若放下一塊大石頭,蘇棲感覺身心暢快。</br> “現在是你自己說沒有的。”</br> “嗯。”</br> “行,雖然你沒生氣,但是我還是要說,我下次絕對不會再遲到。”</br> 蘇棲這么認真,傅時津忽然被她惹笑。</br> 積攢了一夜和一上午的壞情緒,就這樣消散。</br> 其實他可以問那個男人是誰,可是還是想多給蘇棲一些信任。</br> 雖然他昨晚,是確確實實地生氣和吃醋了。</br> 這事算是翻篇,傅時津斂眸,問蘇棲:“剛剛有沒有摔到哪?”</br> 蘇棲低頭看看自己的腳踝,說:“就腳踝有點疼,不過應該沒什么事。”</br> 余光瞥見被忘在地上的紙袋,她一陣心疼。</br> 那可是她花了好多時間和心血的,可不能這樣孤獨地躺在地上。</br> “快,你把那個拿起來。”</br> 傅時津轉頭,這才注意那個紙袋。</br> “那是什么?”</br> “你先幫我拿過來。”</br> 傅時津只好先過去,撿起紙袋的時候,正好方向不對,里面疊好的衣服就這樣從袋子里滑出來,掉落到地上。</br> 這是一件男士西服。</br> 傅時津看得很清楚。他想起先前傅漫過來時說的蘇棲給他送衣服,不免問:“送來給我的?”</br> 蘇棲忽然有點不好意思。</br> 這感覺真的很奇怪,連耳朵都有點泛紅。</br> “噢,你姐說比衣服被她弄上咖啡臟了,所以我就給你拿了件干凈的過來。”</br> 西服的手感很不一樣,傅時津感覺自己好像從沒見過這件。</br> 恍然想起蘇棲坐地上指責他時說的那一大段話,他眉頭微蹙,似乎明白過來什么。</br> 傅時津拿著西服走到蘇棲身前,展開西服,故意看著說:“我好像沒有這件。”</br> “傅總,您柜子里那么多衣服,不是每件您都能記得住的。”</br> “噢?是么?”</br> 蘇棲干巴巴眨眼,隨后直接從傅時津手上搶過西服,低頭疊著說:“不要就算了。”</br> 自己的猜想沒錯。</br> 傅時津證明了這一點,按住蘇棲正在疊衣服的手,指尖的躁意和溫暖傳遞到她的肌膚上。</br> 蘇棲頓住。</br> 傅時津很肯定地問:“你送我的?”</br> 蘇棲沒緣由地覺得很不好意思,就故意否認:“不是。”</br> 可是傅時津卻更加肯定,說:“這上面沒有衣標。”</br> 他的每件衣服,就算是手工定制,也會有衣標縫在里面。</br> 但是這件沒有。</br> 傅時津甚至有了一個更大膽的猜測:“你做的?”</br> 蘇棲嘴硬,不肯承認,夸張地驚呼:“怎么可能!!!”</br> 她這反應,讓傅時津忍不住彎了唇角。</br> “嗯,我想想也是。畢竟這個做工,這個款式——”</br> “什么東西?!”</br> 蘇棲成功被激到。</br> “這個做工怎么了!我花了那么多天竟然還要被你嫌棄?你眼睛長在頭頂上嗎?!還要這個款式,你衣柜里那些衣服不都是這個款式!”</br> “那你承認是你做的了?”</br> “……”</br> 蘇棲煩躁起來:“是是是,是我做的!你愛要不要,愛穿不穿——”</br> 唇畔忽然被碰了一下。</br> 很輕的,很柔和的,像是極其溫柔的。</br> 傅時津攬住蘇棲的腰,手心溫熱。</br> 他只輕輕親了一下蘇棲,退開一點點,對著她的眼眸,問:“為什么?”</br> 蘇棲腦子都是木的,呼吸熱了起來。</br> “什么為什么……”</br> “為什么做這個。”</br> “你上個月生日,這個,補你的禮物。”</br> 說完,蘇棲自己都覺得臉頰燥熱。</br> 傅時津好一會沒說話。</br> 他的眼眸深深的,眼底像是有什么在波動。</br> 某些情緒洶涌而來。</br> “那天,你不是已經送我禮物了。”</br> 蘇棲:“啊?有嗎?”</br> 她連他那天生日都不知道。</br> 傅時津嘴角輕勾:“你不是,把你自己送給我了。”</br> !!!</br> 這個男人!!!</br> 蘇棲瞬間臉紅。</br> 重點是,她想起來那天,還是她主動問的做!不!做!</br> 傅時津輕輕笑了,手指一下一下地順著蘇棲的發。</br> 像是無可親密的關系。</br> 過了會,傅時津說:“我試一下。”</br> 蘇棲:“?”</br> 傅時津:“西服。我不是應該要先試一下大小嗎?”</br> “噢。”蘇棲諾諾地說:“尺寸是按你家里的衣服量的,應該會合適。”</br> “嗯。”</br> 蘇棲等著傅時津試,可是他半天沒反應。她不由得問:“不是說要試?”</br> “你不幫我?”傅時津問得很理所當然,好像剛剛就是在等蘇棲動手。</br> 蘇棲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你自己沒手嗎?”</br> 傅時津還是那一句:“你不幫我?”</br> ……</br> 蘇棲無語。</br> 算了,看在昨晚的事情上面,幫他好了。</br> 傅時津身上這件西服,袖口處確實有一小塊暗黃污漬,但是不仔細看也看不大出來。</br> 蘇棲慢慢伸手,幫他解掉西服上唯一的一個紐扣。</br> 再是脫掉。</br> 傅時津由她擺布。</br> 蘇棲有種錯覺,怎么感覺……這……好像……是做某事的前奏……</br> 換下的西服被放到桌邊一角,蘇棲讓傅時津套上自己做的這件時,傅時津沒有穿。</br> 他一手按住西服,一手摟在她腰間,無限靠近,呼吸交織。</br> 蘇棲一個激靈。</br> 這……果然事做某事的前奏啊……</br> 她上半身下意識往后退,可是傅時津卻得寸進尺地靠近。</br> “還要拒絕我嗎?”</br> 他這充滿磁性充滿誘惑的聲音,讓她不由頓住。</br> “要把昨晚沒做的事情補回來嗎?”</br> 這……不對勁啊……</br> “領帶。”</br> 蘇棲被傅時津低啞性感的聲音勾.引,的小手不聽使喚地伸向他襯衣領口的領帶。</br> 一拉一扯,領帶松開。</br> 蘇棲以為傅時津還會再指示什么,但他沒有再說話。</br> 隨之而來的,是比起昨晚,無限溫柔的一個吻。</br> 蘇棲沒有抗拒,可是也沒有完全接受,主要是她還殘留著一點理智——</br> 因為——</br> 這里是辦公室——</br> 可傅時津一直循循善誘著,蘇棲的意識就越來越薄弱。</br> 直到天邊傳來一聲悶雷。</br> 豆大的雨點落下來,敲擊在全景落地窗上,水珠順著玻璃蜿蜒。</br> 蘇棲被雷聲驚得下意識去躲傅時津:“別——這里不行——”</br> 傅時津沒理。</br> 外面的暴雨再次來襲,風大雨大。</br> 辦公桌上的的文件落地。</br> 蘇棲只看得到傅時津清冷的的眉眼,纖長濃密的睫毛微顫。</br> 視線所及,只有他。</br> 理智終于被燃燒。</br> ……</br> ……</br> ……</br> ……</br> 這場暴雨又是下了很久才停。</br> 等下完,天邊放晴,透出一道白光。</br> 窩在會客沙發上的蘇棲呆呆望著天花板緩神。</br> 她只是來送件衣服,怎么就把自己也給送出去了……還被迫解鎖新地點了……</br> 瑠夏說的真準,哄男人真的是要送上門來哄才會成功。</br> 不過傅時津這個男人,真的是太過分了。</br> 在自己地盤上就敢為所欲為,害她一直提著一顆心就怕有人會突然進來。</br> 辦事的時候她不敢出聲,硬忍著,嘴唇都有點被自己咬破。</br> 嗓子也很干。</br> 蘇棲正想喝水的時候,一杯熱水端到她面前。</br> 冷白的燈光下,傅時津依然一副斯文內斂的模樣,誰都不會想到他剛剛做了什么放縱的事。</br> 他的襯衣紐扣已經全部扣好,一絲不茍,更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br> “喝吧。”他把熱水遞給蘇棲。</br> 蘇棲不明地眨眼:“你怎么知道我想喝水?”</br> 傅時津充滿暗示意味地反問:“你覺得呢?不得補一下?”</br> 蘇棲的臉蹭的燃燒起來。</br> 搞什么!</br> 這男人怎么可以隨時隨地開車!!!</br> 看外表真看不出來原來這么悶-騷!!</br> 喜歡制服play就算了!還喜歡officeplay!!!</br> 蘇棲趕忙從傅時津手中接過水杯,仰頭就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br> 喝完后,她把水杯遞還給傅時津,傅時津伸手去接。</br> 蘇棲在這時,才終于注意到傅時津無名指上的婚戒。</br> 她之前從沒刻意去關注過這些,現在回想起來,好像他一直都戴著。</br> “你……一直戴著戒指啊。”</br> 傅時津漫不經心地應一聲:“嗯。”</br> 在這點上,傅時津做的比蘇棲好。</br> 蘇棲在教堂行禮結束后,就把鉆戒放進了保險柜。</br> 她不喜歡戴戒指,更何況那么大一枚鴿子蛋。</br> 蘇棲在沙發上坐好,扯了一下亂了的裙子,試探地問:“你現在……心情好多了吧?”</br> 傅時津暗暗挑眉,蘇棲又問:“昨晚咬你的地方,還痛嗎?”</br> 傅時津意有所指地笑了:“沒你剛才咬我肩膀咬得痛。”</br> 蘇棲:……</br> 這男人!怎么又!開車!!</br> “你好煩,我關心你問你一句,你還——”</br> “關心我?”</br> 被傅時津這么一反問,蘇棲立即閉上嘴巴噤聲。</br> 她剛剛說什么了?</br> 關心他?</br> 啊呸!剛剛說話的人絕對不是她!!!</br> 傅時津看著蘇棲不斷變化的小表情,唇角輕翹,眼底有微光閃爍。</br> 正巧這時有人敲門。</br> 傅時津收斂表情,起身,交代蘇棲:“衣服穿好。”</br> 隨后,他恢復平日清冷的模樣,起身走至辦公桌那邊。</br> 原來被推到地上的文件已經被他撿起,整齊堆放好,確實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br> 傅漫進來,注意到辦公桌上文件雖然整齊放著,但是跟先前的位置已經不一樣。</br> 空氣中也有一股隱約的不可言說的曖.昧味道。</br> 傅漫瞧一眼坐那一本正經看文件的傅時津,臉沒那么黑了,看起來心情不錯,而且還一臉饜.足(?)</br> 她又瞧一眼在沙發那邊坐著的蘇棲——</br> 蘇棲這小臉紅的,頭發亂的——</br> 完完全全一副事后的模樣。</br> 傅漫感覺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br> 怎么現在年輕人都這么刺.激啊。</br> 難道弟妹就是用這種方法給傅時津降火的?</br> 天吶!真是勇于獻身可歌可泣!!</br> “不是說走了,怎么又回來?”傅時津看傅漫表情很豐富,就先開口問。</br> 傅漫關上門,走進來,說:“有點事想跟你談,但是,我……沒打擾到你們夫妻和諧吧?”</br> 在沙發那邊整理好自己身上衣服的蘇棲剛想站起來,卻被傅漫這話說的差點站不穩。</br> 怎么……有種……</br> 干壞事被發現的感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