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他嗎?</br> 白秋沒想到青燁會主動提及,畢竟當初是她死纏爛打著人家,肯維持這種不見面的情侶關系算是人家小哥哥有耐心了,畢竟這種級別的大佬都很忙的。</br> 涉及現實了,那就意味著會牽扯到方方面面。</br> 從師門,到身份地位,修為實力,還有各種現實問題……</br> 她混成這樣,也不想給小哥哥帶來困擾,所以一直沒有主動提。</br> 青燁主動提起,便說明他已經主動對她上心了,白秋瞬間眉開眼笑,響亮地答了一句:“想!”</br> “青燁一定是非常非常好的人,一定比我大師兄還厲害,我特別特別想見你……”又到了彩虹屁時間,白秋拼命拍小哥哥馬屁,“青燁你來見我的話,那你什么時候過來呢?我想換一身新衣裳,我好像沒有胭脂水粉,青燁你會嫌我寒酸難看嗎?”</br> 對面的少年溫聲道:“我來養你,不怕。”</br> 白秋蹲在地上捧著玉簡,耳根都紅了,小聲道:“不、不用你養,我還是能照顧好自己的。”</br> “那你什么時候來啊?”她又忍不住問。</br> 青燁沒有猶豫,“明日。”</br> 明日?!</br> 白秋驚了一下,她沒想到他說來就來,她一點準備都沒有,白秋垮著小臉,“可是我今晚要打掃落葉,明日也不知能不能休息……”</br> 青燁說:“不必做了,我既親自來,便是要帶你走。”</br> 少年清冽的嗓音冷如清泉,帶著一貫的冷漠傲慢,像是習慣發號施令的上位者。</br> 跟他離開嗎?</br> 白秋沒什么親人,只有幾個算是關系普通的朋友,對靈云宗并無太多留戀,可讓她跟著一面都沒見過的人走,好像又不太好……雖然她堅信青燁不是壞人,但身為女孩子,這點警惕心還是有的。</br> 她想了想,委婉地說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我在這兒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辦完,要不明天我們先約好在一個地方見面吧?然后我帶你去我長大的地方看看,好不好?”</br> 對方沒有說話,白秋又非常熟練地撒了一下嬌,“青燁,好不好呀?”</br> 青燁淡淡“嗯”了一聲。</br> 青燁就是好,看起來不近人情,實則外冷內熱,不管是什么要求,他都不會拒絕她。</br> 白秋原本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就算又冷又餓,想著明天可以見到心心念念的男朋友了,也非常激動難耐。</br> 青燁教她用了一個簡單的口訣,可以讓掃帚自己動,讓白秋坐在臺階上休息,很快,趕在下雨之前,那些落葉便被重新掃回了竹簍里,比白秋自己干活還要快許多。</br> 白秋非常快樂,對著玉簡“么么噠”,青燁又問她:“想學整人的法術么?”</br> “想!”</br> 青燁低笑一聲,讓她仔細聽著,他教她怎么捏訣,白秋反復練習幾次,很快就學會了。</br> 她把落葉和掃帚放回去,去找山門外的一個看守護山大陣的老者交差,然后趁著夜色,冒著小雨悄悄回去。</br> 她只是靈云宗的外門弟子,這年頭,只有內門弟子可以獨自擁有一間房子居住,有錢的外門弟子也可找人打通關系,剩下的,像她這樣的窮鬼,只能睡那種大通鋪一樣的集體宿舍,八個人一間。</br> 白秋悄悄溜進去時,所有人都已經睡了,白秋脫下濕透的外衫,悄悄躺到床上,蓋好被子,小聲對小哥哥說了一句晚安,便沉沉進入了夢鄉。</br> 第二日清晨,白秋起身,隨眾弟子一起晨起上早課,發現上早課的弟子居然少了一半,到了午時,饑腸轆轆的白秋想著還要和小哥哥見面,火急火燎地跑去飯堂用午膳。</br> 誰知向來熱鬧擁堵的飯堂,居然沒有幾個人,不過之前故意刁難的那幾個師姐倒是在。</br> 白秋腳尖一轉,迅速地繞到了柱子后頭,不讓她們發現她。</br> 她聽到她們在說話——</br> “前幾日魔族入侵,占領了整個涪陵,我們靈云宗就在涪陵附近,掌門派了那么多師兄下山對抗魔修,也不知情況怎么樣了,看長老們那個臉色,恐怕是情況不妙。”</br> 白秋也聽說了,不過一開始只是幾個魔修散播蠱蟲瘟疫,屠戮百姓,故意挑釁這附近的仙門。</br> 起初,也沒幾個大宗門放在心上,誰知后來出沒的魔修越來越多,還有魔獸沖入凡間的城鎮,修為一個比一個高,等這些仙門當權者回過味來,才知道并不簡單。</br> 派了弟子下山除魔,結果團滅,緊接著魔族便入侵了。</br> “我們靈云宗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宗門了,連掌門長老都如此擔心么?”</br> “那你是不知道,我聽說這回,何止我們靈云宗出動了不少人手,連蓬萊、劍虛宗等隱世大宗都出動了許多大能,據說是常年呆在魔域那位衡暝君親自出馬了。”</br> 衡暝君,白秋也聽說過,據說是千年前的那一場仙魔浩劫,修仙界的大能圍剿興風作浪的衡暝君,結果仙門損失慘重,大能死了一大批,衡暝君身為當時最強的魔,也傷得極重,便在呆在魔域養傷,后來便甚少出來興風作浪。</br> 這些年幾大仙門拼了命地恢復元氣,也戰戰兢兢地盯著魔域,唯恐這位魔頭什么時候出來報仇。</br> 傳言,這位魔頭原是受天道點化的妖,從妖修轉修道,還轉過丹修劍修,簡直無一不精,卻不知發生了什么,在飛升之時成了魔。</br> 當世活著的人中,幾乎沒人知道他本名是什么了,只知道這位魔頭,喜怒無常,殘忍嗜殺,十分恐怖。</br> “昨日衡暝君重出魔域,蓬萊掌門慘死在他手中,眼看我們靈云宗馬上要遭殃了,我聽一個內門師兄說,掌門打算親自去殺魔頭了。”</br> “掌門如今的修為,好像是元嬰大滿,再加上那些掌門一起……如此都沒有把握,那這魔頭的修為……”</br> 匪夷所思。</br> 那魔頭的修為,一定是極為變態了,如果他到靈云宗來,只需動一動手指頭,整座山都得塌了吧?</br> 白秋聽得十分震撼,這感覺,就像是你出門買個菜,還在想著中午做什么好吃的,轉眼就聽人說今晚是世界末日一樣,太倒胃口了。</br> 白秋悄悄捏了個法訣,那幾個女弟子說完,正起身打算離開,卻忽然滑倒在地,走在最前面的女弟子憤怒地轉過身來,非說是身后的人推了她,后面的女弟子死活不承認,幾個人吵成一團,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得摔倒在地。</br> 她們這才察覺到不對勁來,仔細一看,原來每個人肩頭都有黑色的印子。</br> 她們的表情,活像是大白天見了鬼。</br> 白秋看著她們尖叫著落荒而逃,捂嘴偷笑,心道:青燁教的這招隔空推人還真是好用。</br> 白秋想著方才聽到的傳言,又聯想到青燁這幾日都說自己忙,該不會派出去除魔的弟子中也有他一份吧?</br>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要趕緊讓青燁小心點,別硬碰硬受傷了。</br> “青燁?青燁?”</br> 白秋對著玉簡叫了好多聲,表情又垮了下來。</br> 他又不在。</br> 還真是忙,白秋越想越覺得不對,她追了他兩年,與他戀愛一年,都這么久了,如果他可從來沒像這幾日消失得這么頻繁過。</br> 如果他不是那些下山除魔的大能之一,他還能是忙著什么?</br> 再聯想到他昨夜說,要帶她離開……</br> 會不會是因為,他以為她是魔修,眼看著仙門與魔族之間會有一戰,已經料到他們不能在一起了,所以決定帶著她遠走高飛?</br> 白秋:完了,越想越虐了。</br> 她飯也吃不下了,念著青燁的安危,眼看和青燁約定的時間要到了,她召喚出自己的靈獸,讓靈獸帶著自己飛去和青燁約定好的青云山。</br> 白秋的靈獸是一只鵝。</br> 是的,別人都是仙鶴大鵬之類威風凜凜的靈獸,白秋偏偏找了一只大肥鵝,在一眾弟子里顯得格外畫風清奇,別人不理解白秋的審美,但是白秋自己很喜歡這只鵝。</br> “嘎嘎嘎……”</br> 哄好自己的鵝之后,她走上了鵝背,青云山離此地不遠不近,來去只需半個時辰。</br> 仙鵝撲騰了一下翅膀,剛剛振翅起飛,還沒升空呢,白秋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br> “白秋,你要去哪?”</br> 白秋:臥槽。</br> 完了。</br> 這個聲音……是長老。</br> 白秋最怕的就是這個負責巡查弟子的長老了,她十次受罰,九次都是這個長老故意不肯放過她。</br> 白秋背脊緊繃,緩緩轉過身來,戰戰兢兢地說:“見過許長老,我沒去哪里,我讓我的鵝帶我兜兜風。”</br> 許長老聞言,瞥了一眼白秋的那只大白鵝,嘴角抽了抽,就算不是第一次見,他也頗為不習慣這只畫風清奇的鵝。</br> 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養什么不好,非要養鵝。</br> 許長老今日不是來找茬的,他惦記著正事,漠然吩咐道:“掌門和幾位長老有事找你,隨我來一趟吧。”</br> 白秋:“……啊?”</br> 她指著自己,難以置信,“您確定是我?”</br> 許長老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端詳著白秋的臉。</br> ……這張一看就是禍水的臉,比妖精生得都過分,除了白秋,還能找得到第二個人么?</br> 除了是她,也不能是別人。</br> 許長老此刻不好透露什么,只是說:“別廢話,快快隨我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