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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監獄長奧迪車的那兩聲喇叭說明，她對我的工作非常滿意。對于心理學專長的我來說，揣摩領導的心思不是什么難事，只不過有些時候我不屑于揣摩罷了。
    我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像一個罪犯急于毀尸滅跡一般，監獄長也想著急于毀掉一卻關于她巴結周逸塵的證據。那兩座小樓就是最明顯的罪證，當然要將其毀尸滅跡連一點渣都不要剩下。
    現在連地基都沒有了蹤影，地面填上了和周圍一樣顏色的土，就好像這里從來沒有過這樣兩座建筑一樣。
    第二天上午，我在餐廳吃過午飯后，決定到監舍樓里面看看去，想著沐碧晨一個人住慣了，不知是否習慣和十幾個人呆在一起，她們能夠接受她嗎？
    可是當我的腳步踏進監舍樓的時候，就聽見從六號監舍里傳來打耳光的聲音，我慌忙跑過去看，可腳步聲已經驚動了她們，不知誰喊了一聲:"有人來了。"
    等我沖到監舍門前的時候，犯人們都躺在鋪上午休，閉著眼睛臉上顯得很無辜。沐碧晨坐在靠馬桶的位置，昨天才發給的新被子和被褥不知被誰給占去了，屁股下面鋪的是又臟又舊的破被子。她的右邊臉上明顯腫的很高，皮膚的色澤通紅逐漸發青。
    為了遮擋臉上的傷痕，她把長發垂下來遮住了半邊臉，只露出一只眼睛望著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的心里一陣陣地酸痛，明知道她會受到這樣的待遇，可真正看到的時候，情感上依然難以承受。
    我指著躺在地上的女犯人們說道:"這是誰干的?"
    其余的犯人們都主動坐起來靠著墻壁，麻木地搖搖頭表示不是自己。只有睡在鋪位最外面的一個身材粗壯的女犯依然打著呼嚕，她的身下睡著的就是沐碧晨的新被子和褥子。
    我心中感到可笑而且心酸，監獄里和外面的競爭標準是不一樣的。超高的顏值，苗條的身體在外面的世界里算是優勢，長得漂亮會比正常人獲得更多的機會和關注
    但在監獄這個地方，長得漂亮還不如身材粗胖點，這樣對其他的犯人更有威懾力，就算動起手來也不至于落入下風。
    在這里漂亮的女人更容易受到犯人們的排擠和攻擊，這幾乎沒什么道理，但心理扭曲的犯人們就是如此，誰讓你長的比她們漂亮的，在外面你是高高在上的女神，有無數男人們的追捧，但在這個地方，你就只是落入泥沼的雞，也許連雞都不如。
    她們心里的不平衡會被無限的放大，然后攻擊身邊不平衡的來源，憑什么老娘虎背熊腰還被剪成了鍋蓋頭，憑什么你就可以性感苗條還長發飄飄。
    我對坐在胖犯人身旁的一個女犯說道:"把她給我叫起來。"
    這女犯膽怯地搖了搖頭:"報告指導員，我不敢。"
    我對那胖女犯高聲說道:"起來!叫你呢!"
    她翻身坐起身來，假裝揉著眼睛說道:"指導員，你找我?"
    我指著坐在馬桶邊的沐碧晨對她說:"她臉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這胖女人迷瞪著眼說:"我不知道啊，剛才我就一直在睡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我冷眼看著這胖女人，她使的這點小花樣兒，都是那些刺兒頭們玩剩下的。想當年再霸道的犯人我都可以收拾得服服帖帖，更別說這么個獄霸號長了。
    我用手指著胖犯人面無表情地說道:"今天的事兒，就當我沒有看見，但是，如果再讓我看見她臉上出現傷痕或者身體受傷，讓你也知道得罪指導員的下場。"
    胖犯人靠著墻壁連連點頭，想必她已經明白這個道理。
    我扭頭去看了看沐碧晨，她依然靠著馬桶邊坐在地上，目光黯然地望著眼前的空氣。我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許是生活的突然變化讓她一下子難以接受。
    當然會產生這種心理，她以前的生活和現在完全是兩個極端，以前睡在寬敞的大床上，現在連擠大通鋪都沒有資格，只能在水泥地面上聞馬桶的臭味。以前我提著食盒去給她送飯，六道菜一口也吃不下去，美其名曰沒有胃口。現在跟在犯人們身后端著瓷缸去排隊，去的遲了只剩下鍋底燒焦的菜葉子配兩個饅頭。
    她如果還想活下去，必須得適應這種生活。
    唯一能讓我感到欣慰的是，幸虧我先知先覺，提前讓她掌握了勞動技能，否則讓她突然適應如此繁重的體力勞動，會是一段非常艱難非常絕望的過程。許多新犯人都體驗過這種熟練工作的艱難，要想把自己的速度提上 去，她們要在最初的一個月里，幾乎每天只能睡四個小時，一個月下來身上掉十斤肉那算是輕的了。
    我離開監舍門口，轉身走到監舍樓的值班室，進門看見管教周婷和王雨詩還有一個新人在里面。她們看見我，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指導員。"
    我板著臉嚴肅地說道:"六號監舍里剛才發生了斗毆事件，你們為什么沒有出去制止一下。"
    周婷低著頭有些無奈地說:"犯人們之間發生的這種小爭端，每個監舍里都會發生，我們管不過來的。"
    我點了點頭，對周婷說道:"周婷，你出來一下。"
    我和她站在走廊里，我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說:"六號監舍，你平時幫我多注意一下，別讓她們欺負得太狠。"
    我還從來沒有像這樣給人循過私情，感覺還有些怪難為情的。
    周婷笑了笑說:"指導員放心，平時我會照顧她的。"
    我突然想起監舍樓是實行承包管理制的，回頭問她:"六號監舍是誰的小組負責承包管理的。"
    "六號由陳雪這一組直接管理。"
    怎么會偏偏是陳雪，這也太不湊巧了，她本來就對沐碧晨充滿惡感，這下不等于落人家手里了嗎？
    如果可能的話，還是得給她換一下監舍，換到顧麗麗的八號監舍和姚廣娜的九號監舍都可以。我只要給她們打個招呼，至少她們不會欺負她。管理七八九號監舍的是王蕊和程美娜這一組，她們相對來說，也更聽我的話。
    但是想給犯人換監舍，還必須得經過中隊長的點頭同意，我這個指導員在這一刻，突然感覺到了權力的缺失，當初要是能給我安個中隊長，我還用發愁這些事情嗎？整個監區便是我的一言堂。現在想干點兒什么，還得看人家余莎莎的臉色。
    但是有些事情，我還真的不愿意求到她的頭上去。
    我暫時離開了監舍樓，回到了中隊辦公室，進門看見余莎莎坐著沙發椅，雙腿高高地翹在桌面上。她朝我笑著玩味地說道:"你剛剛去監舍樓了?"
    "對，"我淡淡地點了點頭:"我隨便去看了看。"
    她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似乎要從我眼睛里看出點什么來，我可沒給她探究的機會，主動坐在桌子上靠在她面前說道:"今天晚上我來值班，你還是回家去吧。"
    "呵，我們劉大指導員什么時候對工作這樣積極了?不錯，不錯，值得鼓勵。"
    我說:"你別陰陽怪氣的，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回去了。"
    余莎莎突然抬起頭，粉紅的小嘴壓低聲音，在我面前吐氣如蘭:"要不，我也不回去了，留在辦公室里陪你，怎么樣?"
    這一瞬間我聯想了很多，她那曖昧的話語并沒有使我臉紅心跳，卻讓我產生了莫大的警惕。我總感覺余莎莎動機不純，她和我之間樹立著一座心理屏障，畢竟她有著太多的神秘面紗。
    這小女子看上去寬容大度很好相處，但我感覺她的心機，和她的前任盧雨相比不遑多讓。
    她呵呵地笑了起來:"跟你開玩笑的!看吧你給高興的，姑奶奶喜歡的是那種高大健壯的體優生，像你這種小胳膊小腿的，我還真看不上。"
    這句估計是實話，我還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的魅力可以吸引身邊的每一個女性。
    傍晚余莎莎回去了，我從抽屜里拿出鑰匙去餐廳吃飯。出門后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傻，那兩座小樓都已經夷為平地了，我還拿著這鑰匙什么用，難道還要習慣性地去拿食盒送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