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初三,府里才慢慢閑下來。
清渠起來梳洗打扮,等會兒要去給侯夫人和世子夫人謝恩。
剛好也是巧,世子夫人去了侯夫人院子里。兩人在清賬本和禮物清單,這幾天府里賓客往來收的禮物,還有宴席上下花費的銀兩,都要一筆一筆對上號。
侯夫人這幾天也累著了,胳膊和腿酸疼,靠在美人塌上,丫鬟一個站在背后捏著背,另一個旁邊蹲著垂著腿,然后有小丫鬟將賬本上一筆筆念給侯夫人聽。
在婆婆面前,云舒肯定不能也這么干,規規矩矩坐在桌子前,拿著賬本一頁一頁地看。
聽著外面小丫鬟來稟告,說是清姨娘過來了。
云舒抬眼去看侯夫人,侯夫人懶散地嗯了一聲,擺擺手,念賬本的丫頭放下賬本,退了下去。
清渠進來了,低著頭,“妾室給侯夫人,世子夫人請安。”
還沒等跪下,侯夫人笑了笑,“你身子不便,別行禮了,賜座吧...”
“是。”清渠乖乖地應了,不過還是微蹲行了禮。
行完禮后,清渠坐下,微笑道:“妾身是來謝恩的,昨日母親來,做了點紫薯糕,妾身帶過來給夫人嘗嘗,還有妾身自己做的手套和棉鞋,是妾室一番心意,還望夫人不嫌棄...”說著讓后面站著的宋屏拿出帶的食盒和包裹。
“檀云做的?”侯夫人坐起身來,示意丫鬟接下來,打開一看,里面一個個紫白相見印著花樣子的糕點整齊地擺在食盒里,“檀云一直做糕點就有一手,這紫薯糕做得最好,糯而不膩...你倒是跟你母親像神,這繡活是一樁,還有這做點心的手藝...”
“夫人說笑了,妾身還沒學到母親的十分之一,妾身也只會弄個花樣,弄些巧罷了,做糕點的手藝還是不行,只能麻煩府里的師傅了...”清渠羞澀地低下頭。
這時丫鬟將食盒的糕點拿出來,擺在盤子里放好,端了過來,云舒和侯夫人面前各放了一盤。
有下人端了水過來,兩人洗了手,帕子擦拭干凈,各自捏了一塊嘗了嘗。
“還是那個味道,不錯...”侯夫人拿著帕子拭了拭唇。
“咦?”云舒驚嘆道:“這上面還有紅印兒,我看著怎么每個都不相同?...”
“回稟世子夫人,是因為餡不同,為了好區分,又好看,所以就在上面印了不同的紅印。”清渠低頭回道。
“哦,”云舒恍然,“府里的糕點上有些也印了紅印,我當時還再想是哪位妙人想出的注意...奚夫人有心了...”
“這你就想錯了,”侯夫人笑道,“在上面印花紋的注意是清渠想出來的,甚至連花紋都是清渠畫出來的...”
“夫人謬贊了,都是清渠閑來無事好玩的...”清渠低頭微笑謙虛道。
云舒聽了臉上笑容淡了點,不知怎的,回憶一下子就想起之前回門時,之彧在轎子上拿出的一包糕點的表情,那時自己心里想著回門的事,沒太在意這糕點,現在想來應該也是清姨娘吩咐的吧...
不過面上還是保持著微笑,“原來如此,清姨娘有心了...”
清渠低頭羞澀地微笑。
侯夫人又詢問了一番清渠身子狀況,這幾天清渠孕吐侯夫人也有耳聞,而且昨天還是之彧過來要了個嬤嬤過去,雖然不是嫡出,但也是之彧的骨肉,是自己的孫輩,侯夫人還是關心的。
“你們倆現在都是雙身子的人,都好好注意身體,有什么想吃的直接說...”侯夫人說道。
清渠和云舒都低頭應下。
坐了一會兒,清渠也就提出告辭了。
回到院子里,清渠松了口氣,坐在炭盆前,暖暖身子。
嬤嬤端了燕窩過來,清渠接過來慢慢喝著。
宋屏將炭盆里的炭挑了挑,炭火燒得更旺了。
一碗熱熱的燕窩下肚,清渠身子都暖和起來了。
姚芝端了午飯過來,清渠吃了午飯,就躺下小憩一會兒。
這冬天就容易吃飽了就困,清渠懷了孕,就更加精力不足,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等醒來的時候,一時有些不知是何時,清渠睡眼朦朧,睡得有些熱了,還有渴。
清渠低咳一聲,想叫人來幫忙倒水,但還沒出聲,就聽見外屋有了細細簌簌的聲音,然后一只手遞過來一杯水。
清渠喝完,緩了緩,旁邊的人幫著撫摸著背,讓清渠好受些。
清渠一愣,抬起頭望向旁邊的人,才發現是之彧。
“彧郎什么時候來了?怎么不叫我?”
“來了有一會兒了,這不是看清娘睡得熟,就沒叫,你休息更重要...”之彧扶著清渠坐起來,將靠枕放在清渠身后。
“我睡了多久...”清渠有些不好意思。
“睡了一下午了,可餓了?要不我讓下人將晚飯端來?”
這樣一說,清渠倒真的感覺餓了,小臉睡得紅撲撲的,抬頭望著之彧點點頭。
丫鬟們將晚飯端上桌子,之彧親手扶清渠起床,連給清渠擰濕帕子擦臉都親自完成。
清渠臉上一臉甜蜜,心安理得地讓之彧伺候。
兩人上了桌,清渠看著一桌子清淡的菜,完全是按照自己口味做的,一點兒葷的都沒有,清渠有些驚訝,也明白了是之彧遷就自己,不好意思道:“要不彧郎是世子夫人那兒吃吧...我這...”
之彧按住清渠的手,拍了拍,安慰道:“沒事兒,這幾天天天大葷大肉也吃膩了,吃點清淡的也好。”
“嗯...”之彧的貼心,讓清渠心里甜甜的,笑著點點頭。
雖然是素菜,但廚房也不可能真的做得清湯寡水,索然無味,孕婦光吃素菜也不好,老母雞吊的高湯,去掉油層,然后再放入鍋中和素菜燉煮,讓湯汁入味,雖然看起來只是一道道素菜,但里面的工序還是需要心思的。
應該是真的餓了,而且晚上清渠孕吐一般會很輕,這也讓清渠好受了些,清渠晚上吃的是這幾天最多的一次,最后都有些撐了。
吃完晚飯,兩人坐在榻上依偎著說說話,之彧摸摸清渠的肚子,嘆道:“小家伙兒出來了可要打屁股才行,這幾天將他娘折騰的...”
“不許打,我才舍不得打呢...”清渠聽了之彧的話,不依道。
“好好好,不打不打...”清渠一撒嬌,之彧立馬就改了口。
過了一會兒,清渠也感覺倦意來了,用手掩飾著打了個哈欠,之彧看了,說道:“歇息著吧...”
“嗯。”清渠進了耳房去洗漱,出來之彧還坐在遠處。
不過清渠什么都沒說,躺上床,之彧坐在床邊,摸摸清渠的額頭,給清渠壓壓被角,說道:“睡吧,我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清渠點點頭,閉上了眼。
不一會兒,清渠就睡著了,之彧溫柔地看著將清渠臉邊的碎發輕輕撥到一邊,才轉身出去了,輕聲交代丫鬟們仔細照顧著,才走。
來到主屋,看到燈還亮著,之彧進了屋,就看到云舒坐在床上,拿著賬本在看。
“怎么還不休息?賬本明日在看也不急,你注意身子,別累著了...”之彧在丫鬟服侍下脫下大裘和外衣,進了里屋。
“嗯,”云舒連忙將手里的賬本放下,坐起身來,笑道:“準備睡了...夫君可要再吃點什么嗎?”
“不用。”之彧擺擺手。
“也是,我差點忘了,”云舒將耳邊的碎發撥到耳后,溫溫柔柔地笑道:“清渠妹妹應該將夫君伺候得很好,我很放心的...”
這是第一次云舒在之彧面前提起清渠,之彧皺起眉頭,不過還是沒多說什么,只是平淡地說了句:“時辰不早了,你早點休息...”然后轉身去了耳房洗漱。
“是。”云舒淡了笑意,低著頭回答道。
丫鬟鴛鴦給之彧在榻上鋪好床,這段時間世子和世子夫人分床睡,鴛鴦是一清二楚的,而且世子和世子夫人之間感情并沒有表面上那么好,鴛鴦也是能感受得到的。
屋里氣氛有些凝滯,鴛鴦低著頭,降低自己存在感,安靜地鋪好床。Xιèωèи.CoM
一轉身,見到之彧便脫衣服,邊往耳房里走,鴛鴦忍不住紅了臉,躊躇了一下,還是上前行了禮,說道:“交給奴婢就好了,換洗衣物已經放在耳房里了...”
之彧穿著身里衣,領口微開,身形挺拔,男性的氣息撲面而來,站在鴛鴦面前,感到有壓迫感,鴛鴦心里打著鼓,不禁口干舌燥,手心都出了汗。
之彧都沒在意這些,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將脫下來的衣物丟給鴛鴦,就進了耳房。
鴛鴦捧著之彧的衣物,感覺燙手,呆在原地,腿肚子有些發軟。
“鴛鴦。”里屋里傳來云舒的叫喊聲。
“哎。”鴛鴦回過神來,連忙回應,然后放下衣物進了里屋,“少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將賬本收好,給我倒杯水來。”云舒臉色平淡。
但鴛鴦能感受到云舒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說什么,連忙倒了水,遞給云舒,然后接過賬本放在桌子上放好。
鴛鴦低著頭,余光瞟到云舒挺著的肚子上,一時心里活躍起來,現在少夫人懷了孕,清姨娘也懷了,那個雪姨娘還在禁足,根本不值一提,那現在世子需要人伺候,少夫人完全可以從身邊挑一個出來伺候世子...
這完全是正室應該做的事,天經地義,自己就不行那個清姨娘懷著孕還能一直留著世子不成...等到生米煮成熟飯,懷上孕,還有少夫人這一靠山,到時候哄著少夫人一些,把自己提到貴妾應該是可以的...自己哄著不行,還有一個人可以幫自己...真的是天時地利人和...
不過到底怎么樣讓世子夫人提起這事兒呢...鴛鴦想著自己還要好好籌劃才行。
云舒喝完茶,將杯子遞過來,鴛鴦接過杯子,“少夫人還有什么事嗎?”
“沒了,你下去吧...”云舒擺擺手。
鴛鴦放下杯子,退下來,不過臨走前,沒忘了將衣物拿走。
鴛鴦抱著衣物出了門,忍不住低頭聞了聞衣物上的味道,衣物上帶著之彧的味道,鴛鴦不知想到了什么,臉上一熱。
“鴛鴦,你在干什么?”背后突然一聲叫喊。
鴛鴦趕緊轉過身,“原來是珍珠姐姐,我沒干什么,這不,我正準備拿著世子的衣物下去洗呢...”
珍珠上下打量了一下鴛鴦,才點點頭,“你去吧...”
鴛鴦笑了笑,就下去了。
珍珠皺著眉看著鴛鴦,心里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