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石刻娃娃是他的心。
因為,他深深地知道,他如今在做的事情,是絲毫不愧對自己心的事情。
他指尖往里,勾出一條黑色的繩子,一個和少女胸口上戴著的,一模一樣的吊墜搖搖晃晃從他掌心落了下來,在從窗欞透進來的月光之下,菱角散著瑩瑩光輝。
他轉了個身,對著夏蒹跪坐著彎下腰。
墨發一縷一縷自身后掉下來,垂在臉側,裴觀燭手往后,碰上少女頸后,指尖剛碰觸到繩結。
“不!”睡夢中的少女緊緊閉著眼,“不,我孩子鏡奴不是我的孩”
“哎呀。”
少年一點一點,撐大了眼眶,唇角上的笑容越翹越高。
又是這樣的一日。
夏季,巨大的太陽,吹在臉上的,風。
‘她’坐在屋子里,又是何時坐在屋子里的呢?
‘她’也忘記了,但是,她一直都在這間屋子里,永遠,都在。
“姐姐,”女人過來,將她面前敞開著的窗欞關緊,“都說了這片草木多,不要坐在這里,若是進蜂那該如何是好?”
身體的主人,‘她’看過去。
嫻昌貴妃站在那里。
夏蒹藏在‘她’的身體里,大腦變的遲鈍,看到女人,一瞬間便對上了號。
嫻昌抱著一個孩子,一個正牙牙學語的小兒。
“姐姐?”嫻昌皺起眉心,上下顛了顛懷抱里的孩子,大夏天,她忙出一身汗,穿著身舊裳,滿頭墨發只用一根簪子束起來,她的表情擔憂極了,忙幾步將孩子放進旁側有圍欄的小床上,“你是不是中了暑?你說說話呀,別嚇我。”
她蹲下來,蹲在‘她’面前,手一下一下擦拭著‘她’的臉,像是愛不釋手般,好半晌,才輕輕“啊”了一聲,從衣襟里摸出帕子給她一點點擦過額頭。
“姐姐,這么熱嗎?”
孩子在哭喊。
但嫻昌的眼睛只看著‘她’一個人。
“與心,”張開嘴,‘她’道,“想出去玩了。”
“不,咱們不出去,好不好?”宋與心癡癡看著她,“不出去,姐姐,我在這里一直陪著你。”
“不不不,”‘她’搖起頭,“不!不不不不!不!不要!不要!不要!”
‘她’一下一下,用手去打宋與心的肩膀。
“姐姐!姐姐,你別怕,別怕。”
“走!不!不不不!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受夠了!受夠了!受夠了!我!我!啊啊啊啊啊啊!”
‘她’語無倫次的,不停用腳踢打著地面。
“姐姐,姐姐!”宋與心急忙抱住‘她’的腿,“你冷靜點,姐姐,咱們不出去!他本來!裴玉成!裴玉成!他本來就因為鏡奴的事情怪罪姐姐了!不能出去!姐姐!”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不不!你!走!你!你!”
“好!我走!我走!姐姐你不要再踢了!不要再踢了!好不好!難道又要把腳踢壞了嗎?不要這樣!姐姐!”
她說著話,一步一步往后倒退著。
小床榻上的孩子在哭。
‘她’不停躲著的腳,發起疼的腳,夏蒹清楚地知道,清楚地知道,她的腳上有多少傷。
這個孩子不是我的孩子。
是妹妹!是與心!是與心!和玉成表兄的孩子!是他們的孩子!
‘她’緊緊捂著腦袋,一下又一下用手去捶打。
丫鬟們都這樣說!
但之前怎么生了孩子?
他到底是誰的孩子!
我的孩子又在哪里?
我的孩子
“姐姐!姐姐!”
宋與心的聲音沖進她的耳朵里,她那樣嚴厲兇狠的喊她,自從她嫁進裴府!之前對她那么溫柔的與心就總是這樣了!總是這樣了!
“姐姐!你不要這樣!他是你的孩子姐姐!我求你!我求你了!”宋與心的手抓著她的,緊緊地攥著她的手腕,“我知道你愛玉成表兄,鏡奴真的是你的孩子!你愛玉成表兄!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愛他!我不會和你搶的姐姐!不可能的!不可能啊!”
她一句一句在‘她’耳邊承諾著,一雙鳳眸里,眼眶含滿了淚,“我求你了,姐姐,你回到以前吧,我真的,我真的,我好想你,我好恨我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