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二十三節 兵圍戴云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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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上官將軍么?”圓破大師依舊冷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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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婉兒注視那旗上的大字,心里百味泛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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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上一次在碧云寺,我看他對你頗為照顧……”圓破大師的臉轉過來,褶褶盯著她的眼睛,似乎已經洞察了一切。 事已至此,而且她從小到大,事無大小,從來也瞞不過先生,于是婉兒將劫銀上山、偽裝混進軍營的事和盤托出,只是省略了當中的某些小細節,某些只有她和上官赫飛共享的小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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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切均是劫數,錦娘,你沒想到多年后,婉兒會以這樣的方式和嚴府打交道吧?圓破大師捻動手里的佛珠,在心里悵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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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先生,”婉兒望著山下一眼望不到頭,數也數不清的官兵,茫然道:“我是不是闖了大禍?”起初在戴云山上的時候,大家呵護著她,她總以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難不倒。 后來寨中生計日緊,她設計了那么一出,成功后也洋洋得意許久!可是,有誰知道那是麻煩的開始呢?或者是她和上官赫飛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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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她勒馬在上官赫飛軍營外的時候,只想到自己出馬必定搞定對方全身而退,誰知道……到現在看,她其實完全掌握不了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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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心緒煩亂,只覺得到自己的腦子已經成了一團亂麻,再也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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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的臉上出現了怯怯的表情,就像小時候她上樹掏鳥蛋。 結果摔死了一只小鳥時恐慌地樣子。 圓破大師的心中便是一疼,低低宣了聲佛號,摩挲著她的頭發道:“一切皆是定數,這也怨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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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先生,戴云寨……”她打了個寒噤,往圓破大師的膝蓋上靠了靠,戴云寨是否會玉石俱焚。 寨中幾百人口,她不敢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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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縱然出家人四大皆空。 骨肉親情也牽動起心底潛藏十年的慈愛,圓破大師的手在佛珠上停下,輕輕撫摸她,“無妨!我數次卜卦,均道戴云寨應有此劫,但卦上顯示有驚無險,你放心吧!”如果真有什么危險。 他一定會前去替她排解的,那塊玉佩證明婉兒地身份,她不會受到太多的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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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只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走到那一步。 那對他,對錦娘,對婉兒,都將是巨大地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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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雖然婉兒一向并不信佛。 但先生說的話她總是敬若神明,聽得他這樣肯定,一顆不安的心總算平靜下來。 可是沒多久,心里的另一團浪花卷起,山寨或許逃得過此劫,上官赫飛呢?胡大帥已到軍營。 她的身份也就穿了幫,她和他,又該怎樣相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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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山下的隊伍忽然讓開一條道來,有幾個官兵全副武裝護送著一人上山來。 婉兒忽地跳起,卻聽得圓破大師在旁邊淡淡道:“招降的使者來了,婉兒,咱們回寨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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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在議事大廳里見到了來招降地使者——沐風。 她坐在高大寬闊的椅子上,椅子是父親留下的寨主的專用椅,比一般的椅子高出許多,坐在上面。 可以居高臨下看著對話的人。 椅背上鋪著虎皮,煞是威風。 把手擱在扶手上,整個人巍然不動,倒也憑添了許多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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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幾年困難的時候幸好沒把虎皮賣掉,她暗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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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沐風昂首挺胸進大廳來,身邊是幾個神情緊張的全副武裝地官兵,還有虎視眈眈的山匪甲等人,相比之下沐風神色輕松,似乎來赴一場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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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是我家岳寨主!”山匪甲粗聲粗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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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沐風抬眼望去,只見這位寨主陷在一把大椅子中,竭力挺直身子做出一副端正的模樣,臉上蒙了一塊黑紗,雖然看不見五官,卻可以看見她一雙眼睛似寶石般璀璨,靈氣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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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雙眼睛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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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招降官對山賊自然不會客氣。 沐風兩眼朝天,欠了欠身道:“岳寨主,在下沐風,受上官將軍委派前來招降,你們已被官軍團團包圍,插翅難飛,不如就盡早降了吧,也免生靈涂炭!”口氣強硬態度驕橫,顯然是對戴云山有了探囊取物的感覺,說完將手中一卷物事交與旁邊的山匪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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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婉兒接過那紙卷并不打開,先自微微笑道:“沐兄,你那山寨的弟兄們怎么處理了?”沐風本為寧德副守備,被杜海天父子陷害后落草為寇,后來才被上官赫飛招降。 這件事知道地人并不多,她淡淡點出,沐風果然變了顏色,逼近身前道:“你,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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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婉兒已經展開紙卷,眼里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來,揚聲念道:“給爾等三天期限,交出十萬兩銀子和匪首,余者聽候發落……”眼神漸變犀利,“如若不從,打破山寨,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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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將招降文書輕飄飄扔在旁邊的桌上,逼視著沐風的眼睛道:“這,這是上官赫飛寫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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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沐風冷哼一聲并不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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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寨主問你話,為什么不答?”山匪甲上前一步,沐風后面的官兵也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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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劍拔弩張。 卻聽得“阿彌陀佛!”一聲法號,圓破大師緩緩走出,沐風頓時一愣,“大師,你怎么在這里?莫非是他們將你劫上山?”身形一閃,立刻將圓破大師置于身后,警惕瞧著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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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善哉,善哉!”圓破大師微微笑,“貧僧與岳寨主有些緣分,我是來戴云山作客的!”這時一莫也走出來,僧衣如雪,容色耀眼,含笑道:“沐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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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沐風,貧僧有幾個問題頗有些不解,想請教一二!”圓破大師合掌道,沐風慌忙還禮,焦急道:“大師,昔**救了沐風一命,便是沐風的恩人。 有什么問題但管問,沐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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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原來如此!這人如此狂傲,見了先生卻甚是恭敬,原來是先生救了他的命啊!婉兒立刻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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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戴云寨劫了銀子自是不對,但寨中人并無心得罪嚴相國,兵圍戴云山已是興師動眾,又何必提如此苛刻條件?”圓破大師單刀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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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個……”沐風看了看隨行的官兵,“銀兩被劫,相國十分震怒。 小閣老派了特使吳大人督察此事,這封招降書便是特使吳大人所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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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渺風,便是此人么?”圓破大師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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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是!”沐風點頭,忽然驚訝道:“大師如何知道特使地名字!”圓破大師仍是一笑卻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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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上官赫飛地意思也是欲將我戴云寨趕盡殺絕么?”婉兒忽然道,心情激動下聲音便有些尖利。 沐風的眼神掃了過來,在她瘦小地身段上溜了兩眼忽然笑道:“原來岳寨主真的是女孩子,倒和傳聞相符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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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落草為寇,那段時間和婉兒也算是同道之人。 盜匪內部有自己的通訊系統,戴云寨不費一兵一卒劫了十萬兩銀子道上已傳為佳話,被個山寨水路的朋友們發揚出無數的版本。 他自然也通過通訊系統打聽得明明白白,之前在武夷山附近,他便先命人模仿了一場。 只是他一直不相信戴云寨寨主是個女孩子,及至聽到婉兒焦急露出的女聲,他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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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個女孩子,舞刀弄棒便也罷了,卻還指揮人馬搶劫,簡直便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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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這樣想了,可是卻不敢說出來,因為他看見這位岳寨主的眼睛里已經流露出惡狠狠的表情,其間夾雜著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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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上官將軍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回答道,他記得特使吳大人起草招降書的時候上官將軍面無表情,甚至沒把話聽完就借口去巡視軍營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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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知道了!”圓破大師點點頭,明白沐風的意思。 上官赫飛雖然不滿意,卻只能服從軍令,而嚴相國總管全國軍政,派出特使的命令上官赫飛惟有遵從。 “你回營復命,就說戴云寨要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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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大師,時間只有三天,不如你和我先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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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圓破大師打斷沐風的話,含笑道:“貧僧久別戴云山,想先留在山上看看風景,時候到了我會下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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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師……沐風想說什么,卻又打住,辭別下山來,回到軍營便碰到上官赫飛還在營中檢查露宿情況,沐風便將寨中情形說了,并提出了自己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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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將軍,戴云寨寨主原來是個女孩子,并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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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上官赫飛靜默而立,冷峭的眼睛盯著他。 自從那夜迎接胡大帥回營卻不見婉兒,他的心便恢復了冰凍,冷峻的臉上似乎結了冰,連小開都在背地暗自納悶——將軍的笑容再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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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并且,那眼神很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沐風極力回憶卻想不起來。 他和婉兒總共只見了兩次面,一次是在山上伏擊的時候,一次是在山洞里,時間都很倉促,所以他并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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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次兵發戴云山,上官赫飛再也沒有了攻打倭寇的激情。 男子漢當建功立業,可是自從那個活潑的身影莫名走掉后,他便覺得功名利祿對他而言,已經是一場過往的云煙,再也沒有以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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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女孩子?”他心中莫名一動,下意識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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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追問那招降書上的,是不是將軍你的意思?”沐風認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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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抱歉更得太遲,因為凌子想多更一點,努力每天更3000,所以最近較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