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宮中的嬤嬤在阮覓的莊子上十分的勞心勞力。</br> 一邊要盡心盡力的教著阮覓宮規禮儀,一邊還要不留痕跡的離間一下阮覓和太后娘娘的關系,一邊又要時刻從阮覓和玄凌的行言舉止中琢磨出這兩位的性情心機行事風格,另外還想要通過蛛絲馬跡打探出二皇子殿下和這位阮娘娘的真實關系,是否真如外面所說,這位阮娘娘是二皇子殿下的心頭寶,眼珠子。</br> 可惜呆了兩天,她們好像什么都看在眼里,但到最后好像又什么都沒看出來,什么都沒琢磨出來。</br> 阮覓對著她們十分的認真客氣。</br> 教的宮規禮儀一教就會,顯見的應該是以前都已經學過的。</br> 她們提點似的說些宮里的避忌,將太后娘娘的可怕在那些避忌之后形象的刻畫了出來。阮覓認真的應下,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反弄得她們七上八下。</br> 至于阮覓和小皇孫的性情......</br> 阮覓一直溫溫柔柔的,規矩學得一絲不茍,對她們從來沒有半點不耐煩,看著應該是溫柔好說話的。可是她們都是宮中出來的,看人哪里只會看表面的樣子?</br> 這位一直溫溫柔柔,沉沉靜靜的,沒有半點面對宮中來人的拘謹,半點對即將入宮的擔心害怕,就這,就已經非尋常人能做到了。</br> 至于小皇孫。</br> 她們教導他的時間不多,不過只有個來個時辰,跟他說了宮中都有哪些人,都要怎么稱呼,以及行禮的規矩。</br> 小皇孫雖然還不到五歲,但十分的聰敏認真,亦是教什么都是一教都會,半點不像別的孩子那般坐不住,調皮搗蛋,長得又是十分的俊美好看......真的,她們用了俊美這兩個字,是因為這位小皇孫真的是生得太好,加上這樣認真端正的性子,倒是真把大皇子所出的兩個小皇孫給比下去了。</br> 阮覓:......</br> *****</br> 第三日趙允煊陪了阮覓和玄凌一起入宮。</br> 后面還有那兩個嬤嬤跟著,為了對外做做樣子,三人便坐了同一輛大馬車......這自是趙允煊求之不得親近阮覓的機會。</br> 其實說實話,此次皇帝和太后召阮覓和玄凌進宮,趙允煊若是真想,他不是沒有辦法推掉的。</br> 阮覓不知道,他當初跟她說,外面的事情他可以幫她擋掉,她只需要“深居祈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話并不是虛言,他要想這么做其實是能做到的。</br> 只是他看她積極的學著宮規禮儀,了解著宮里宮外的事,似乎對這一切并不排斥,他心里便改變主意了。</br> 他當然樂意看她積極的進入他的生活。</br> 如此,他也才能多見見她,多和她相處。</br> 他想,時間長了,她總會把那些事情都給淡忘了的。</br> 兩人坐在兩側,中間坐著玄凌。</br> 阮覓安安靜靜坐著。</br> 玄凌拿著手上的匕首玩著。</br> 趙允煊想說些什么。</br> 總不能就這樣一路沉默著宮中吧?</br> 也太浪費了些。</br> 可是他看看阮覓,見她眉眼溫柔沉靜的看著兒子,沒有絲毫說話的意思。</br> 他是有很多話想要跟她說,可是中間隔著兒子,那些話是一句也沒法說的。</br> 最后趙允煊只能對玄凌道:“這匕首,在宮中不要隨意拿出來。另外,謀定而后動,你在宮中,沒有摸清環境之前也不可隨意妄為。”</br> 玄凌握了匕首抬眼看他老爹,道:“摸清了就可以隨意妄為嗎?”</br> 趙允煊滯了一下,才道:“不可以。”</br> 玄凌:......繼續玩匕首。</br> 趙允煊搭訕失敗。</br> 玄凌暗戳戳心道,他總算是深刻的體會到了他阿娘說的,為啥她不喜歡跟他阿爹一起生活的話了......誰能受得了他爹啊?</br> *****</br> 到了宮中,宮人直接領著三人去了慈恩宮。</br> 道是皇帝此時也正在慈恩宮中等著他們。</br> 慈恩宮中很熱鬧。</br> 除了岑太后,岑貴妃和貞和帝之外,還有一位先帝的老太妃,以及溫淑妃和溫淑妃所出的明珠公主,大皇子趙允煬,四皇子趙允煒,以及大皇子妃林氏,和林氏所出的兩位小皇孫,今年分別七歲和五歲的正臨,正希。</br> 滿滿當當一大殿的人。</br> 到了殿中,趙允煊就帶著阮覓和玄凌給岑太后和貞和帝行大禮。</br> 貞和帝道了一聲“平身”,待幾人起來身,岑太后就滿面慈愛的道:“這就是允煊的孩子嗎?快過來給哀家看看。”</br> 玄凌上前。</br> 岑太后拉了他就到自己面前,不過她在近前乍一看到玄凌似乎就是一愣。</br> 不過那異色很快就掩了下去,她伸手握著他的手腕,笑著問了他叫什么名字,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可已經開始讀書等等,最后就笑著道:“這孩子,長得可真是好,可是把我們皇家人的優點都長出來了......尤其這眉眼,衣太妃,你看看這孩子的眉眼,竟是像了誰?剛剛乍一看可是嚇了我一跳。”</br> 旁邊被稱作“衣太妃”的老太妃聽言也笑吟吟的向著玄凌看過去,這一看也是一愣。</br> 隨即她便笑道:“是像了翼親王,這孩子簡直像是跟翼親王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妾身以前聽先皇說過,翼親王殿下自幼聰敏異常,根骨極好,是個習武的天才,想來小皇孫應也不差。”</br> 岑太后笑道:“這個習武之事我就不知道了,想來陛下應是最清楚的。哀家就是看這相貌實在是可愛,別說是正臨和正希遠不及他,依哀家看,就是明珠和明福,怕也是不及他好看。”</br> 正臨和正希是大皇子妃所出的兩個小皇孫。</br> 明珠和明福則是貞和帝的兩個小公主。</br> 岑太后說完眾人臉色都有點怪異,或是不好看。</br> 而此時的玄凌則是在強捺著自己的不適。</br> 被岑太后滑膩膩的手攥著的不適,還有夸他相貌,竟把他跟女孩子比的不適。</br> 事實上,他氣炸了。</br> 可他娘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忍。</br> 他爹先前好像也說過,那叫謀定而思動。</br> 玄凌在強忍著,可岑太后還嫌不夠,轉頭就對大皇子妃林氏道,“林妃,你看是也不是?”</br> 大皇子妃自然附和著岑太后,笑道:“皇祖母所言甚是,正臨和正希相貌的確遠不及這孩子。”</br> 大皇子妃是附和岑太后,但說的也是大實話。</br> 皇室中人相貌都不差。</br> 但貞和帝委實不算特別突出。</br> 而貞和帝強勢,這一點在所出孩子們的相貌上也盡數顯現。</br> 除了趙允煊,大皇子,四皇子等其他皇子甚至公主,相貌都多是隨了貞和帝。</br> 而正臨和正希兩人也都活脫脫是貞和帝一個模子刻出來的。</br> 貞和帝雖對岑貴妃冷淡,但對跟自己十分相像的大皇子,還有原本僅有的兩個小皇孫正臨和正希還是十分疼愛的。</br> 正臨和正希被人捧慣了,此刻聽了自己曾祖母和母妃的話就十分不悅。</br> 正臨抿了抿唇,輕哼了聲。</br> 正希年紀小些,脾氣也直些,就直接不屑道:“長得跟個女人似的有什么用,孫兒還是覺得像皇祖父才是皇子皇孫。那個翼親王又有什么了不起,能比得上皇祖父嗎?”</br> 說完他又沖著玄凌道,“而且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啊?我們皇家的子孫這一輩都是正字輩,你叫玄凌,怎么會是皇祖父的孫子。你長得也根本不像皇祖父,不會根本就是假的吧?”</br> 眾人面色皆是大變。</br> 大皇子妃更是嚇得面色發白,忙要去扯自己兒子阻止他繼續說下去。</br> 可還沒等她拉住,正希又爆出了一句更勁爆的。</br> 他沒理會一屋子人的驚色,說完前面的話就又仔細看了玄凌兩眼,冷哼了一聲,仰著下巴,扯高氣揚道,“既然曾祖母和衣曾祖母都說你那么像那翼親王,就跟我和皇兄都像皇祖父一樣,不會那個翼親王才是你的祖父吧?”</br> “啪”得一聲,正希的話音未落,大皇子就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臉上,然后一把扯了他就壓在了地上,滿頭大汗的跪著跟貞和帝請罪道:“父皇,正希他不懂事,也不懂這其中的道理,被人說相貌不如玄凌,就一時胡說八道,還請父皇恕罪,也請二弟不要放在心上,不要跟他計較。”</br> 趙允煊面色沉沉,看不出他此刻在想著什么。</br> 而貞和帝,貞和帝的面色卻是那叫一個難看。</br> 有那一瞬間,甚至是扭曲著的。</br> 而坐在下面一直低眉順眼始終沒出過聲的溫淑妃,眼中卻是閃過了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