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得很!這溫逸倫竟沒有察覺殷禮對他的感情!
溫瑾瑜眼含深意的看向殷禮, 在殷禮心里一慌, 沒由來的從心底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股不祥的預感很快就在溫瑾瑜開口后得到了證實,“本公子倒是沒瞧出來, 殷禮對令義兄感情頗深啊,連親兄弟都猶有不如!”
殷禮的目光陡然兇戾起來, 他聽出了溫瑾瑜話語里的威脅之意。
這是警告他,若是他要多管閑事, 溫瑾瑜就要把他對溫舟的感情宣揚出來。
溫舟如今本就對他的有些過界的行為起了疑心, 若真被溫瑾瑜一語道破,溫舟絕對是調頭就走,他以后想找到溫舟都困難!
“你到底想干什么?”殷禮的話才問出口, 就感覺到一只手從后面伸出來將自己往后一拽。
只見溫舟從他身后越出, 與溫瑾瑜面對面,“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 你別管!”
雖然沒搞清楚溫瑾瑜在跟殷禮打什么啞謎, 溫舟卻并不愿意殷禮時時刻刻將他護在身后。
他修為縱不及殷禮,但也沒淪落到需要殷禮時刻保護的地步。
殷禮的反應讓他有種自己是個廢柴的感覺,十分的不爽!
——生氣了?
殷禮很敏銳的感覺到溫舟在生他的氣,但他卻沒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
“逸倫……”
“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嗎?”溫舟的語氣已經不善了起來。
殷禮張了張嘴,只好退后一步, 靜待結果。
“你小心?!?br/>
溫舟的表情因為殷禮的退步緩和了許多,轉而將注意力全都放在溫瑾瑜的身上,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 他從未想象過跟溫瑾瑜面對面的一天,他們互相知道對方的身份,也曾公用一個身體,若論了解,其實溫舟才是最懂最了解溫瑾瑜的那個人。
殷禮對溫瑾瑜的了解流于表面,都是因為溫瑾瑜的行事作風自行腦補的,而溫舟對溫瑾瑜的了解,盡數來自溫瑾瑜的記憶,有些記憶只怕連溫瑾瑜都埋葬在時光里不再想起,但溫舟卻到現在還記憶深刻,即便從溫瑾瑜的身體里出來,重新獲得了新的身體,從溫瑾瑜那里得到的記憶,依舊存留在他的靈魂里沒有被剝奪。
他不知道這是神王的失誤,還是刻意將這些有關溫瑾瑜的記憶留給他,他總覺得,溫瑾瑜也是個可憐人。
母親早逝,父親雖然對他千依百順,但正因為父親的疼寵,才給了溫瑾瑜一種不管他做什么,父親都會幫他擺平的感覺。
再加上一個幫著父親疼愛他的舅舅,溫瑾瑜不長歪那都是奇跡。
溫瑾瑜雖然長歪了,但他還是有自己的底線。
這些都是殷禮不知道的。
殷禮將溫瑾瑜當做生死仇敵,但卻不曉得,很多時候,溫瑾瑜都在替別人背黑鍋,因為他行事作風太囂張,又不給人留顏面,時間一長得罪的人自然就多了,有些行事作風不正的人,干了滅絕人性的事,也都喜歡將黑鍋扣在溫瑾瑜的頭上,比如肖瑾這次,就讓溫瑾瑜背了黑鍋,前世被殷禮刺殺,才有了后來一系列的事情。
要說溫瑾瑜對肖瑾有多少同門之宜也是笑話,作為他父親的首徒,李語澤都沒在溫瑾瑜這里討到多少好處,肖瑾這個不是他父親徒弟的紫陽峰嫡傳弟子,能在他跟前得什么好?
肖瑾當初滅殷氏一族滿門留下溫瑾瑜的大名,未嘗沒有栽贓之意。
前世溫瑾瑜說出肖瑾是他罩著的這種話,未嘗沒有賭氣要面子的意思在里頭。
只不過溫瑾瑜跟殷禮之間的仇恨,到了后面,已經與肖瑾沒多大干系了。
溫舟就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溫瑾瑜的劍鋒之前,竟是毫不擔心溫瑾瑜會趁機一劍刺過來。
溫瑾瑜瞇起眼,這會兒已經完全想不起此前對殷禮的威脅,全身氣血都在叫囂著殺,殺了面前這個人。
站在溫瑾瑜面前的溫舟看見的就是溫瑾瑜的雙目忽然之間閃現一道紅光,眼珠赤紅著,殺意彌漫。
“啊——”
溫瑾瑜提著劍就朝著溫舟刺過來,劍尖直指溫舟的心臟位置。
他是真的想要溫舟的命。
溫舟沒有躲,他清楚自己身上的仙品法衣能擋下溫瑾瑜的仙劍。
劍尖觸碰到溫舟的衣襟,只見白金色的光迸發,離火仙劍嗡的一聲從溫瑾瑜的手中脫手被彈了出去。
溫瑾瑜愣住,呆愣的看著空空的手,手中的離火仙劍早已在觸碰到溫舟衣襟的瞬間脫手。
——怎么回事?
殷禮因為相信溫舟,所以并沒有出手,緊張的看著,結果卻見離火仙劍脫手飛了出去,轉瞬間他就想起,溫舟一早為了生命安全給自己換上了儲物戒里的仙品法衣。
見狀,殷禮暗忖自己將溫舟看輕了,轉而想起溫舟那整個儲物戒的寶貝,嘴角頓時一抽。
他擔心溫舟也是腦子進水了!
“怎么回事,不可能!你這是什么法衣,怎么可能擋住我的仙劍???!”溫瑾瑜好容易才控制了險些崩潰的情緒,饒是如此聲音依舊尖銳了起來,死死的盯著面前依舊一臉淡然的溫舟。
——他是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猜到了自己傷不到他,才躲都懶得躲嗎?
想到這里,溫瑾瑜愈發的惱火。
——他就這么看不起他?世外之人?世外之人就能如此看不起他?
溫舟不忍打擊溫瑾瑜,卻不得不開口道,“我這是極品仙品法衣,你手里的神兵雖說是仙劍,但也是破不了我的仙品法衣?!?br/>
破不開法衣,自然就傷不到他。
“仙品法衣?你撒謊!整個靈界只有九件仙器,都是仙劍,怎么可能有仙品的法衣!”
雖說矢口反駁,但溫瑾瑜卻是已經相信了溫舟的話。
若溫舟說的不是真的,那為何連他的仙劍都被彈了出去?
脫手的那一瞬間,他都沒能反應過來。
“你明明已經知道我沒有騙你,為什么還要嘴硬?”溫舟嘆氣道。
他站著不動,讓溫瑾瑜去砍,自然不是因為什么欣賞溫瑾瑜,或是他做不出跟溫瑾瑜對打的事情,而是……他還記得神王提的因果關系,他欠著溫瑾瑜因果。
也不知道他站著讓溫瑾瑜砍,能不能消除這份因果。
溫瑾瑜剛才絕對是真的想要殺了他,而不是故意嚇唬他。
“我……”溫瑾瑜剛開口,忽然臉色劇變,看著忽然暗沉下來的天空,意識到什么,臉色瞬間灰敗下來。
——世外之人。
溫瑾瑜緊緊的攥著拳頭,忽然笑起來,“我真是小看了你,你怕是天道之子吧?”
什么世外之人,都是放屁!
溫舟抬頭看著匯聚起來的陰云,腦海閃現兩個字。
——天譴。
原來有人對他動手會遭天譴?
那為何當初殷禮想殺他的時候,天道卻沒有半分反應?
溫瑾瑜說他是天道之子卻是錯了,真正的天道私生子是殷禮才對。
連天譴都能給貪墨了,他不能不說一個服。
神情詭異的看了殷禮一眼,溫舟心情復雜的很。
“逸倫?你看我作甚?”原本被陰云給吸引了注意力的殷禮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回頭一看,就對上了溫舟詭異的目光,心里感覺怪怪的。
溫舟收回目光,狀若無事的搖頭,“無事。”
再看向天上的陰云,已經越聚越多,這是要活活劈死溫瑾瑜的節奏?
可是……
溫舟想到自己跟溫瑾瑜的因果關系還沒有解決,這個時候若是讓天譴將溫瑾瑜劈得魂飛魄散,他因果關系不解決,到時候他回不去怎么辦?
正想著,忽然一道身影出現在半空中,手里赤紅的劍縈繞著殷紅的光。
——溫羲寧。
看著空中忽然出現的人,溫舟怔然。
他終于清醒的認識到,溫羲寧從始至終無底線愛護的人,只有溫瑾瑜。
面對天譴,溫羲寧也悍然無懼的迎面而上,為自己的兒子將一切危險都擋下。
溫瑾瑜本都已經絕望了,忽然見到有人出現在空中,抬頭一看,頓時面色劇變,“父親??!”
——天譴!那是天譴??!
溫羲寧面色凝重的看著天上的陰云,本以為是天劫,上了空之后才發現,這根本不是劫云,而是天譴匯聚的陰云。
舟兒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竟招來了天譴。
溫羲寧低下頭深深的凝視著溫舟的身影。
——此人到底什么身份,竟能讓天道如此保護,只不過對他出手,還未曾傷到他半根頭發,就招來了天譴。
溫舟卻被這一眼看得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那眼神里的審視讓溫舟心里彌漫著苦意,他雖然早就做了心理準備,真的面對溫羲寧這般陌生審視的目光,還是心里酸澀。
——那些都不是屬于他的,他早該明白了,不是嗎?
“舟兒,有為父在一刻,就不會讓你受到半分傷害。”溫羲寧早就感覺到兒子這回從幻?;貋碇螅钟辛俗兓路鹩只氐搅藦那?,但脾性卻愈發古怪,連他都不愿意搭理。
甚至,兒子對他還隱約有幾分排斥。
他調查了一番,最后還是從沈玉堂那里得知兒子是跟殷禮一同去的幻海。
結果卻是他兒子獨自一人被困幻海中,殷禮卻不在。
打從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溫羲寧就開始召集所有的人脈,想要將殷禮此獠誅殺。
他剛跟人商議完,就得到消息。
——殷禮回宗了。
他立刻就御劍趕回來,誰料剛趕回來,就看見兒子對一個陌生人揮劍,仙劍還被反震之力給彈得脫手飛出去。
當時他就對溫舟的身份起了疑心,但卻還來不及多想,天譴就來了。
他并不后悔自己替兒子面對天譴,他只是遺憾,遺憾沒能幫兒子殺了殷禮。
“爹——”
溫瑾瑜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那是他的父親,他怎么能懷疑自己的父親?
父親視他如珠如寶,從未虧待他半分,甚至因為他母親早逝,他的任何無理要求,他爹也是百般包容,從不訓斥他。
但是溫舟占據他身體的期間,卻因為跟殷禮來往過密被他父親訓斥了一回。
由此可見,他父親還是更疼愛他的。
即便溫舟占據了他的身體,占了他的身份,占了他的一切,他的父親還是更疼愛他的。
他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
他就是溫舟,溫瑾瑜。
任何人也無法取代!
可他醒悟的太晚了,天譴之下任何人都會灰飛煙滅,連魂魄都入不得輪回。
是他害了父親。
明明早就知道溫舟的身份,為什么還動了殺心?
溫瑾瑜失聲痛哭,從地上爬起來,將震飛的離火仙劍召回,飛身來到溫羲寧身邊。
他溫瑾瑜豈是躲在父親背后哭的三歲小孩兒,他以前惹禍那都是他父親能解決的,所以他從來不管,但今天,他不能不管。
天譴在靈界是無解的,從未有人在天譴之下逃過一劫。
他已經虧欠父親太多,再不能讓父親為了他,連性命也搭上。
溫舟覺得自己也很可笑,人家父子情深,他還在懷念曾經溫羲寧給過的溫暖。
他跟溫羲寧,從不是父子。
——都是他想太多。
“舟兒?天譴不是兒戲,下去!”
溫羲寧也沒料到溫瑾瑜居然會跟著上來,頓時動了怒,抬手就要將溫瑾瑜打下去。
溫瑾瑜卻將頭伸到溫羲寧掌前,“要么你就一掌打死我,要么,就讓我待在這里,兒子自己惹的禍,自己解決?!?br/>
“天譴你怎么解決?拿你的命填?”
天譴一出,只能以人命終結。
他疼寵了二十幾年的兒子,怎么能眼睜睜看他去死。
何況……還是她的兒子。
“拿命填就拿命填,本就是兒子的錯,怎么能連累父親喪命?”話音剛落,一個耳光就打在他臉上。
溫瑾瑜整個人都懵了。
——父親打了他。
溫羲寧被氣的狠了。
“說的什么混賬話!你娘去了,你也要隨你娘而去?那你爹還獨自活著有什么意義?”溫羲寧的眼眶都已經赤紅一片。
溫瑾瑜捂著臉沒吭聲。
溫舟站在石階臺上,無聲的勾起唇。
他此前到底在糾結些什么?
“逸倫,別想了,那些本就不屬于你?!?br/>
耳邊忽然傳來殷禮的聲音,溫舟低下頭,眼瞼低垂。
——是啊,不屬于他,從來就不屬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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