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沒有第一時間詢問兩人來京城的目的,而是關心道:“你們還沒有用晚膳吧?爹這就讓馮叔去安排。”</br> 聽到赫尚書的話,赫知冉心下就是一暖。</br> 按道理,他們從西北趕來京城,必然是有什么緊急的事情,父親應該先問他們原因才是。</br> 然而他并沒有,而是詢問他們是否用過晚膳。</br> 這就說明,在赫尚書的心里,她這個女兒的身體比其他什么事情都重要。</br> “爹,我們在路上已經吃過了,您最近身體可還好?”</br> 赫尚書苦笑了一聲:“你爹這把老骨頭還不錯,只是京城如今局勢十分不好,你們為何會選擇這個時候來此?”</br> 尤其是墨家人被下旨流放的身份,墨玖曄再次出現在這里,必然有什么大事要做。</br> 都到了這個時候,墨玖曄覺得也沒有什么隱瞞的必要,尤其是媳婦兒還打算勸岳父辭官,他將墨家的遭遇講出來,還能讓他老人家多一件看清皇后嘴臉的事情。</br> 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便隱約聽到外面有響動。</br> 馮叔腳步較快,應該是距離書房還有些距離,聲音已經傳了過來。</br> “老爺,宮里來人了。”</br> 赫尚書聽說宮里來人,面色就是一沉,隨即開始四下張望起來。</br> 墨玖曄與赫知冉不用想都知道,宮里能夠派人過來,定然是皇后授意,無外乎就是打算在這個時候使用些什么小手段讓赫尚書投入其陣營。</br> 不用赫尚書提醒,墨玖曄拉著赫知冉快速躲到了屏風后面。</br> 書房內沒有后門,能藏身的也只有這個屏風,他們也只能暫時躲在那里。</br> 同時兩人心中也有了想法,一旦來人敢做出對赫尚書不利的事情,他們即便冒著被暴露的風險也不能讓對方得逞。</br> 剛剛隱藏好,書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br> 馮叔想要阻攔,卻被其中一名內侍給推到了一邊兒,害得他險些跌倒。</br> 即便這樣,馮叔仍舊想阻止這些人擅自闖入書房。</br> “你們好大的膽子,連尚書大人的書房都敢闖。”</br> 內侍見馮叔如此冥頑不靈,上前就準備對他動手。</br> 赫尚書冷聲呵斥:“住手,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在本官面前放肆?”</br> 來人是三名內侍,赫尚書對來人并不陌生。</br> “劉公公深夜帶人來本官府邸有何事?”</br> 劉公公見赫尚書語氣不善,陰陽怪氣道:“呦……赫尚書還真是健忘啊,前些天皇后娘娘不是提醒過您,會派人來府上與您談談嗎?</br> 咱家不才,受皇后娘娘口諭,來與赫大人聊一聊。”</br> 說著,劉公公的綠豆眼便在書房內打量起來。</br> 畢竟屏風后面還藏著墨玖曄與赫知冉,此時的赫尚書說不心虛是假的。</br> 就在他想著阻止劉公公繼續打量的時候,劉公公再次開口了。</br> “咱家來都來了,難道赫大人不打算讓咱家進去坐坐?”</br> 其實,赫尚書早已做好了必死的打算,若不是有墨玖曄與赫知冉在,此刻他都懶得與劉公公這種人虛與委蛇。</br> 無奈,為了女兒和女婿的安全,他只能硬著頭皮去和對方周旋。</br> 不但這樣,赫尚書因為擔心墨玖曄與赫知冉的安全,他緊張的額頭上已經見了汗。</br> 這場景落在劉公公的眼中,他心下更是覺得得意。</br> 甚至在心中暗罵赫尚書:平日里骨頭那么硬,皇后娘娘動了真格的,還不是一樣害怕的冒冷汗?</br> 有了這樣的想法,劉公公看赫尚書的眼神更加不屑。</br> 他帶著兩名內侍大搖大擺的走進書房,直接坐在了書桌前的主位上,帶來的兩名內侍則規規矩矩的站在其兩側。</br> 若是換做以往,一個小小的內侍是萬萬不敢在赫尚書面前擺這種譜的,由此可見赫尚書如今的處境十分不樂觀。</br> 赫尚書努力平穩了思緒,身體站得筆直。</br> “劉公公,滿朝文武都知道我,向來只聽皇上一個人的話,從來不會參與那些儲君之爭,如果你今日來還想勸說我什么的話,就免開尊口吧!”</br> 他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即便是形勢所迫讓他無法保持中立,他也不會投奔皇后這種奸詐之人的陣營內。</br> 什么四皇子,那只不過是皇后為了奪權搞來的籌碼罷了!</br> 即便四皇子真的是血統清正的皇族人,那又怎樣?</br> 一個乳臭未干的孩童,如何能掌管大局?</br> 最終皇權還會落在薛家人的手中,這和謀朝篡位有什么區別?</br> 他赫淵明一生磊落,即便是死,也不可能與這種人同流合污。</br> 劉公公并沒有在意赫尚書的態度,因為一直以來別說面對他了,即便是皇后娘娘和薛丞相親自開口,他也是這個態度。</br> 反正只要將他今日的差事辦完就好了。</br> 劉公公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不緊不慢的放在桌上。</br> “赫大人,皇后娘娘說了,今天有兩條路給你選,第一,您以后只要按照娘娘和薛丞相的意思辦事,保你高官厚祿,未來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br> 待四皇子坐穩了那個位置,您就是元老級別的大功臣。</br> 反之,您若是繼續一意孤行與皇后娘娘作對……”</br> 說著,他指向桌上的小瓷瓶。</br> “這也是皇后娘娘厚愛,給您最后的體面。”</br> 墨玖曄與赫知冉躲在屏風后面,雖然看不到桌上的小瓷瓶,可從剛剛小瓷瓶碰觸桌面的聲音以及劉公公的話中就能夠判斷出,皇后是給赫尚書下了最后的通牒。</br> 今日除非他答應加入皇后一黨,如若不然,就要服下小瓷瓶中的毒藥。</br> 總之,是死是活,全在赫尚書的一念之間。</br> 也許赫尚書早就想到了會有今日,面對桌上的小瓷瓶他絲毫沒有懼意。</br> “本官已經說過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況且我這條命是生是死也只有當今圣上可以定奪,自古以來后宮不得干政,皇后這是奉了誰的命令,竟然想取本官的命?”</br> 劉公公邪笑了兩聲,手狠狠拍在桌面上。</br> “赫淵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你不愿意加入皇后娘娘的陣營,咱家勸你還是不要做無謂的掙扎,服下桌上的毒藥,這樣,還能不牽連你的家眷和府中下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