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嫣然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在哪里買的琴?是不是被人騙了?”</br> 此話一出,瞬間讓所有人腦補了一出蘇小小貪慕虛榮、結果被人當冤大頭給宰了的經歷。</br> 林如月譏諷地笑了:“有人想買九鳳,卻根本不識貨,買了個假的回來。也不想想,九鳳是隨隨便便見得到的?”</br> “出什么事了?”</br> 靜寧公主的聲音乍然出現在眾人身后。</br> 眾人后腦勺一涼,立刻停止了對蘇小小的奚落,回到了各自的位子上。</br> 靜寧公主在蘇小小身側坐下。</br> 回廊一排只能擺下兩張琴桌,靜寧公主與蘇小小坐了第一排,惠安公主到現場時,只剩下第二排。</br> 惠安公主倒是沒覺得蘇小小搶了自己的位子,畢竟第一排的位子里,肯定有一個是靜寧的,誰讓靜寧是嫡公主呢?</br> 至于靜寧身邊的位子,哼,打死她也不坐的!</br> 她也不大想坐在靜寧身后。</br> 秦嫣然適時地替她解了圍:“惠安公主,您來這里坐吧?!?lt;/br> 她把自己第三排的位子,讓給了惠安公主。</br> 她自己則坐在了靜寧公主身后。</br> 她聽見靜寧公主吩咐身邊的小宮女:“去庫房取一把箏來。”</br> 桃枝正要應下,蘇小小說道:“不必了,我的箏挺好的。”</br> “好什么好,都破了。”靜寧公主頓了頓,約莫是覺得小丫頭是不想麻煩自己,她于是說道,“我和你換?!?lt;/br> 秦嫣然懷疑自己聽錯了。</br> 這小胖丫頭究竟給靜寧公主灌了什么迷魂湯?竟讓靜寧公主主動把自己的箏交換給她?</br> 然而更震驚的還在后頭。</br> “不行的?!?lt;/br> 那丫頭竟然拒絕了!</br> “為何?”靜寧公主心道,不用不好意思,你有恃寵而驕的資格。</br> 蘇小小直言道:“我不知道小虎同不同意你碰他的箏。”</br> 靜寧公主:“……”</br> 音律課的夫子是一位宮廷的大樂師,姓高,精通音律,擅古琴、鸞箏與長笛,是綜合能力優秀的夫子。</br> 他也注意到了蘇小小的鸞箏。</br> 然而與在場所有人一樣,他也不曾見過真正的九鳳,仿琴倒是見了不少。</br> 這一把仿得十分拙劣,又破又舊,連漆都掉了,箏首上還有一道刀痕,假得不能再假。</br> 高夫子冷冷一哼,一眼也不愿多看了。</br> 宮學的千金們大多是有音律基礎的,譬如秦嫣然擅古琴,胡碧云擅鸞箏,王小姐擅長笛等,然而宮學主要是為兩位公主開設的,其余人只是伴讀。</br> 公主不會,她們就得跟著從頭學。</br> 高夫子從鸞箏的構造以及宮、商、角、徽、羽五音教起。</br> 惠安公主聽得云里霧里,撥出來的琴音與小虎的有的一拼。</br> 她繼承了嫻妃的美貌,也繼承了嫻妃的頭腦。</br> 靜寧公主也是鸞箏的初學者,然而其展現出來的悟性將草包妹妹秒得渣都不剩。</br> 秦嫣然有古琴的基礎,上手也挺快。</br> 高夫子最滿意的兩位學生,當屬秦嫣然與靜寧公主。</br> 惠安公主是令高夫子頭疼的存在,可人家是公主,他不得不硬著頭皮教。</br> 其次是冷芷若,她的鸞箏也學得亂七八糟。</br> “你會了嗎?”靜寧公主問蘇小小。</br> 蘇小?。骸鞍?,會了。”</br> 靜寧公主一臉懷疑地看著她:是嗎?我怎么覺得你不會呢?</br> 今日理論居多,沒正兒八經地學習樂譜,處在高夫子喊一個音,大家彈一個音的階段。</br> 琴音混在一起,一時倒也不顯。</br> “太皇太后鳳體可還康健?”</br> 休息時,蘇小小忽然問靜寧公主。</br> 靜寧公主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突然打聽太皇太后做什么?”</br> 蘇小小不好說自己是來確認太皇太后昨夜有沒有安全回宮的。</br> 她將白日里在桃園發生的事說了。</br> 聽到竟有毒蛇出沒,靜寧公主皺起了眉頭。</br> 自幼在皇宮長大的她,要說沒一點腦子,怎么可能?她又不是惠安那種草包。</br> 這分明是有人想暗算太皇太后。</br> “其實……我曾聽到過一些傳言……”靜寧公主四下看了看,結伴去如廁的千金們陸陸續續回來了。</br> 靜寧公主沒再說下去,只道,“今早我在亭子里看見她老人家了,她氣色還好,應當沒受太大驚嚇。”</br> 老人家是敬稱,其實太皇太后比皇后還小幾歲呢。</br> 蘇小小撫了撫琴弦:“哦。”</br> -</br> 下午是江夫子的課,第一堂講《論語》,第二堂講《詩經》。</br> 又是平平無奇的一天。</br> 放學后,蘇陌來接蘇小小放學。</br> 看著第一公子的眼里只有一個鄉下的小丫頭,可把千金們嫉妒壞了。</br> 胡碧云也很是嫉妒。</br> 胡家并不算太顯赫的世家,是靠著三殿下的舉薦,胡家才得了一個參選的名額。</br> 她不負眾望考上伴讀,她爹也不負眾望當上太醫院院判,近日上胡家說親的人幾乎踏破門檻。</br> 然而那些公子她一個也瞧不上。</br> 當然她也明白,鎮北侯府這樣的簪纓世家,不是胡家高攀得起的。</br> 除非……蘇陌自己看上她。</br> 胡碧云忽然有些后悔昨日與蘇小小翻臉的事了,倘若自己拉攏她,是不是就能——</br> 蘇陌的馬車走了。</br> 簾子被風掀起。</br> 胡碧云看見那個云端高陽的男子,拿了一罐子核桃遞給那個小胖丫頭,眼底帶著笑意。</br> ……</br> 到家后,蘇小小按照大虎說的,去了出家門往東走的第三座宅子。</br> 院門是敞開的。</br> 蘇小小站在門外問道:“請問,有人在嗎?”</br> 一個與蘇承差不多年紀的男子打著呵欠,慢吞吞地走了出來:“找誰呀?”</br> 蘇小小說道:“我找劉伯?!?lt;/br> “啊,你是大虎的娘吧?”</br> 對方的瞌睡似乎瞬間清醒了。</br> 蘇小小點點頭:“……我是?!?lt;/br> 對方展顏一笑:“我是劉四合,你叫我老劉就行!你是不是要找木匠?”</br> 蘇小小一愣:“嗯?”</br> 劉四合笑道:“大虎中午過來和我打過招呼了!”</br> 蘇小?。哼@孩子是要成精?。?lt;/br> 蘇小小道:“我需要做一個牌匾,另外我想打一些家具與兩堵木墻?!?lt;/br> 劉四合十分專業地說道:“家具與木墻有圖紙嗎?”</br> “有的?!碧K小小從荷包里取出一張折疊的圖紙,展開后遞給他。</br> ------題外話------</br> 感謝【小凈空是我的神】狀元打賞,今天萬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