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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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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殿內掛著一幅詩:暮江平不動,春花滿正開;流波將月去,潮水帶星來。
    行宮中喊殺聲漸遠,殿內卻十分安靜,呂仲明抬起手,微微作了個動作。似乎要去撫摸楊廣,然而卻感覺到楊廣手中的佛珠有一股強悍至極的力量,自己無論如何不得靠近。
    那力量渾厚磅礴,于呂仲明平生所見,已是教主這級別的力量層次了。楊廣戴著這串佛珠,龍鱗又在他的胸口上,自己便無法動手強奪。
    呂仲明深吸一口氣,已經到這最后一步了,這時候不能性急,須得智取。
    他笑了笑,收回手,朝楊廣道:“陛下,又見面了。”
    “是呵。”楊廣仿佛有點唏噓,上一次見面尚且是在軍營中,征戰遼東時,楊廣是呂仲明回到初唐后,所見到的第一個凡人。若無那檔子事,說不定呂仲明還會與他交個朋友。
    “呂仲明,這些日子,朕一直在找你,說說你罷,那天你撞傷了頭,朕無論問你何事,俱是一問三不知,現在好些了?想起來了?”楊廣關切詢問道。
    呂仲明心道還不是你部下給害的……一邊隨口回答,一邊心里不住盤算,要怎么拿回龍鱗,騙得楊廣心甘情愿交出來么?
    “嗯……”呂仲明決定試著先取信于楊廣,便索性也不瞞他,說道:“我是仙人,來凡間,是為了辦一件事,不料路上出了些差錯……”
    殿外,驍果營未曾碰上多少抵抗,便已占據了整個行宮,然而在二次突進要搜捕楊廣時,宇文化及卻碰上了一個釘子——眼看只要沖進后殿,就能活捉那昏君,然而庭院內出現了兩棵樹。
    兩棵發著光的樹,靜靜屹立于后殿的入口處,樹葉散發著微光般的金粉。
    薛仁貴站在樹中央,背持長槍,冷冷道:“宇文將軍,再進一步,休怪我手下無情!”
    士兵們驚恐,議論紛紛,薛仁貴站在金光雙樹之間,猶如守護內殿的天兵,一時間竟無人敢上前。
    吉藏與法朗二僧各站一側,宇文智及又吼道:“又是那兩名妖僧!給我上!”
    法朗清聲道:“各位將軍,請暫緩入內,道信法師有要事,借請一盞茶時分與陛下相談,談過后各位可自行其事?!?br/>     兩個僧人,發光雙樹,薛仁貴。就這么攔在了后殿前。
    行宮外,一片黑暗里,道信身上袈裟流動著佛光,手持佛珠,緩緩走向內城。
    然而身穿白衣的道人從拐角轉出,有意無意過來,輕飄飄地踩住了道信的袈裟角。
    道信只得停下腳步,客氣施禮道:“道德天尊?!?br/>     道信低頭看自己袈裟,老子卻絲毫不動。
    道信垂下雙眼,老子道:“我受人之托前來,須得拖住你一時三刻,釋尊,請配合?!?br/>     道信:“……”
    老子禮貌一笑,道信手中念珠亮起光芒,繼而袈裟上的佛家真言亮起金光,那力量磅礴似海,老子身上太極袍陰陽輪轉,現出光華,竟是與道信的佛力彼此相抗,不相上下!
    行宮后殿內,呂仲明伸出左手,手掌上幻化出一團柔和的光,照亮了殿內,那光球緩緩升向殿頂,猶若煦陽。
    楊廣聽完后,嘆了口氣,說:“朕一直以為,你是特意為了朕而來的?!?br/>     呂仲明笑笑,答道:“也可以這么說罷,我雖無意為誰而來,但我的到來,多多少少改變了一些事?!?br/>     楊廣道:“朕是從道信大師處得知,你身上所帶之物乃是金龍之鱗,道信說你終究會有一天來到江都,到朕的身邊來。”
    呂仲明心想是這么說沒錯,但可不是來輔佐你的……孰料楊廣又道:“道信大師還說,他一直等著你,與你見面后,朕便將因你而改變。”
    “啊……?”呂仲明略張著嘴,茫然道:“什么意思?我不認識他啊。”
    楊廣說:“他說,你的到來會是一座橋,天下人不會再受苦,所求之事,俱有所解。朕將受你點化,現在你來了,朕只想問你一事,朕能成仙么?”
    呂仲明:“……”
    呂仲明打量楊廣,約略明白了——楊廣想求長生,他已經開始厭世了。繁華世間,已不再令他向往,生無可戀,也不知未來該追求什么,那是一種疲憊,連道信也無法為之解脫的疲憊與厭世。
    而那天在軍營中見了一面,楊廣便將呂仲明當做了上天派下來接引他的人。
    “你是來接朕的,是也不是?”楊廣顫聲道:“朕已明白了,人間種種,俱是虛幻,朕愿意舍棄一切,跟著你走,帶朕走罷。”
    呂仲明怔怔看著楊廣,楊廣的眼中充滿了渴望,期待與忐忑,嘴唇微微哆嗦,猶如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在等待自己最后的審判。
    “不,不能?!眳沃倜鞯恍Φ溃骸拔也恢泪屪鹗侨绾螌δ阏f的,但我很肯定,你不能成仙,天子?!?br/>     楊廣登時色變,呂仲明客客氣氣道:“求長生何益?你難道還想將自己身上的罪孽,帶到千千萬萬年后去么?”
    楊廣登時仿佛換了一副臉色,語氣森寒道:“你再說一次?”
    呂仲明終于懂了,他笑笑道:“我不是來救贖你的,陛下。信佛信道,都給不了你救贖,你須得死,死才能給你救贖,死后,一切才真正清算?!?br/>     楊廣急促呼吸,眼中帶著血絲,呂仲明攤開手,說:“請把龍鱗還給我,那不是屬于你的東西。”
    楊廣仿佛將呂仲明當做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連番征戰落敗,天下大亂四起,揚州的醉生夢死,都令他在不住逃避,而在這無止境的逃避與一步一步走近絕望里后,他始終等待著那一扇門的開啟。
    他朝道信,吉藏與法朗反復求證,旁敲側擊,誤將匆匆一面所見的呂仲明當做了仙界的使者,只盼有天能擺脫這一切,帝位都能舍棄,飛升成仙而去。然而呂仲明只是輕飄飄一句話,便擊碎了支持著他的所有動力。
    “不?!睏顝V驀然起身,驚疑不定地看著呂仲明,旋即又變了一副臉色,說:“呂仙人,那日你降于凡間,是我冒犯……”
    “不?!眳沃倜髌鹕淼溃骸鞍阉€給我,現在?!?br/>     “朕不會將它還給你!”楊廣怒道。
    “你拿著它也沒有用。”呂仲明冷冷道:“那不是什么飛升成仙的法寶,也護不了你的身,那東西只有一個作用,就是召喚一條金龍。”
    楊廣退后一步,一個踉蹌,險些摔在地上,喘息著說:“朕有什么做得不好?!朕十四歲便到揚州平亂,突厥契丹吐谷渾!都是朕親自帶兵所平!若不是朕,這全天下的讀書人,何以得科舉擢選,晉身仕途?!”
    呂仲明冷漠地看著他,楊廣又道:“若不是朕,你們能看見這古往今來的大運河?!朕的功績,較之秦皇漢武,亦不趨多讓!你是仙人又如何?你……”
    “秦皇漢武?!眳沃倜鞯吐暤溃骸耙舱f過與你一樣的話。”
    楊廣倏然就靜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呂仲明,呂仲明道:“你建功立業,卻也一手罪孽,留下了什么千秋功過,任人評說,這還不夠么?”
    “不夠!”楊廣近乎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朕為這個世間做了這么多,為什么還是要死!”
    呂仲明只覺既滑稽,又無奈,一時間反而不想逼他了,淡淡道:“仙人也是會死的,楊廣,我也會死。你覺得我怕不怕?”
    楊廣睜大雙眼,怔怔看著呂仲明,呂仲明又道:“其實我覺得你應當去修佛,這種時候,我倒是建議你跟著文殊普賢,遁入佛門算了??上愕乃榔谝芽斓搅耍绕鹚劳鼋o人帶來的恐懼,你更應懼怕生無可戀,生無所托。世間萬象,俱是道之化境,縱是讓你當一輩子皇帝,留在揚州,日日對著這亭臺樓閣,良辰美景,卻猶如行尸走肉一般,渾渾噩噩,還有什么意思……”
    “……楊廣!”
    呂仲明怒吼一聲,楊廣霎時間全身一震,猶如遭了當頭棒喝,呂仲明眼里帶著戲謔之色,淡淡道:“你建下偌大功業不假,然而如今的你,已再找不到當年的半點自己?!?br/>     在這一瞬間,楊廣回想起一世為帝,平生種種,大漠征戰的英姿,九五龍庭的意氣風發,如今龜縮揚州,自己的國土中烽煙四起,處處戰火,天子之軀,便在此等候即將到來的死亡。
    “你在何時弄丟了你的道?”呂仲明注視楊廣雙眼,認真問。
    “丟了我的道?!睏顝V喃喃道。
    至此,楊廣終于大徹大悟,長嘆一生,說:“多謝呂道長點化?!?br/>     呂仲明先是一怔,繼而想起楊廣提到的道信所言,自己因緣際會,將前來點化楊廣,這么看來,一切都在釋尊所料之中,或許來到這個時代后,與楊廣見的第一面,便結下了彼此的緣。
    楊廣又退后一步,呂仲明將手一攤,說:“還來罷?!?br/>     吉藏的聲音從旁響起,沉聲道:“不忙要你的龍鱗,釋尊還有話想與你說。”
    呂仲明心道該死,怎么又來了,外面還沒搞定嗎,然而轉念一想,這是拿自己開涮呢!普賢你太狡猾了!讓我來點化楊廣,自己躲開,點化完了怕龍鱗被順手牽羊,瞬間又出現了!
    “你頂頭上司呢?”呂仲明斜眼瞥吉藏,說。
    吉藏眉頭深鎖,一時間殿內三人都不說話,呂仲明又道:“該不會是被老莊給絆住了罷?!?br/>     吉藏那臉色,明顯是在暗道不好,呂仲明道:“普賢菩薩,你們到底想做什么?直說罷?!?br/>     吉藏出了口長氣,說:“釋尊想收你為徒,與你談談?!?br/>     “什么?!”呂仲明徹底驚了,吉藏又道:“教主之力逐漸虛弱,已難以再支撐時間軸的分岔路,假以時日,所有因果必將重新歸一。佛、道兩家于中原各行己事,傳教惠世人在所難免,為避兩教爭端,不再出現千年前的封神之戰,釋尊愿先讓一步?!?br/>     呂仲明想起封神之戰,雖然自己沒有親身經歷那場戰爭,然而當年商、周雙方卻是鬧得腥風血雨,荼毒了不少凡人。如今佛教西來,若不妥善處理,只怕又將重啟一場仙佛的混戰。
    到了那個時候,就不好收拾了。
    這也并非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雙方坐下來談判,各自入世布教,比起斗個你死我活要好得多。
    但呂仲明的任務并不是談判,自從來了初唐后,事態就一路朝著他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
    “我得問問教主。”呂仲明道。
    “你就是教主?!奔氐溃骸敖讨髋赡氵^來,你自然是他的使者,為何不聽聽釋尊的話,再作決定?”
    “開什么玩笑!”呂仲明道:“我才不想叛教……不,我才不會被你們拉攏過去!”
    吉藏:“……”
    呂仲明道:“釋尊呢?老子就在那里,怎么不找老子說去?”
    吉藏道:“老君非是一教執掌,屬下也并無仙人,乃是跳脫天地間的圣人,就算他答應了,教主不愿應承,也是徒然?!?br/>     呂仲明道:“那我問問我爹?!?br/>     吉藏色變道:“不可!你先跟我走……”
    呂仲明:“你先讓我聯系我爹!”
    吉藏:“先跟我走!”
    呂仲明:“先找我爹!”
    楊廣怒吼道:“還有完沒完!這是在做什么!”
    楊廣一開口,呂仲明馬上反應過來,拉著楊廣的衣袖,伸手就去拽他的龍鱗,普賢馬上豎掌當胸,佛珠煥發出光芒,嗡的一聲把呂仲明彈開,呂仲明一拂袖,仙力涌去,兩人僵持不下,開始搶奪中間的楊廣。
    側殿外,驍果營正僵持不下時,一個聲音在側旁響起。
    “聽聞華嚴三圣修持一術,名喚‘四大皆空’,譬如朝生暮死,將諸般實法化作虛幻之技,倒是愿請菩薩賜教。”
    莊子從旁出現,溫和一笑。
    法朗無奈道:“南華真君,這又是何苦來?”
    莊子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既然我道家的小朋友還在獨力苦苦作戰,前輩也說不得須得搭上一把手,陸壓散人請與文殊真人證法。”
    話音落,莊子一身黑衣飄揚,單手使一式大劈棺,法朗一手豎掌,另一手稍稍前翻,在上萬人眼中飛上高空!
    夜空中登時光芒萬丈,一只巨獸從虛空中探出頭,莊子站在那巨獸頭上,抬手一指,巨獸張開大口,朝著法朗沖去!
    文殊菩薩在空中幻化出金光萬丈的法相,十六頭晦明獅的雙目射出電光,朝著莊子駕馭的巨鯤沖去!
    隋朝土崩瓦解的這一夜,江都的夜空赫然成了仙佛的戰場,莊子長袍飄飛,巨鯤張開六道翅膀,嘶吼著上下翻飛,文殊菩薩坐千葉寶蓮,背生大如來光輪,拔地而起!
    老子與道信同時抬頭,望向金光四射的漆黑夜空。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道信喃喃道:“竟是陸壓真人所化,老子,這就是道門的最后一位至圣散仙么?”
    老子懶懶道:“陸壓真君平素行事全憑一己喜好,與道門,與闡截兩教無關。”
    道信又雙手合十道:“老子,金麒麟身上,托付著佛道兩教的一樁大功德,我本想不引截教歸來,若可順利解決此事,你我各布一教,廣渡眾生,如何。”
    老子干脆利落地答道:“不干,你們人多,我們人少?!?br/>     道信無奈道:“那依老君所言……”
    老子打了個呵欠,說:“依老君所言,咱倆就再在這里呆上一會,然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br/>     道信:“……”
    老子始終踩著道信的袈裟,道信掙不脫,又不好動手,只得陪他站著,二人抬頭遙望天空。
    行宮深處,呂仲明與吉藏一人拖著楊廣一手,沒命奔跑,吉藏怒道:“你們究竟把釋尊帶到哪去了!”
    呂仲明大叫道:“關我什么事!那么大個佛了,沒人陪著難道還不認識路嗎!”
    吉藏當真是菩薩也有火,道家這群人簡直就是神經病,好好說話不聽,完全不按路子來,沒事盡闖禍,剛沖出后花園,呂仲明登時愣住,看著天頂那發出金光的巨大的文殊菩薩的法相,以及莊子那頭堪比山巒大小的鯤。
    呂仲明張著嘴,半晌沒回過神來,吉藏難以置信道:“那是……陸壓道君?”
    呂仲明趁著吉藏走神瞬間,將楊廣朝自己身邊一拉,面前一名驍果營士兵揮劍刺來,吉藏馬上轉頭,楊廣傾身,脖前以紅線系著的龍鱗蕩起,紅線在劍刃上一掠,斷裂。
    龍鱗閃著光掉了下來,呂仲明馬上伸手,吉藏卻以禪杖一敲,龍鱗飛向空中。
    “抓到昏君了——!”驍果營軍士爆發出吶喊,花園內場面混亂至極,呂仲明沿著柱子平地飛躍一蹬,身在半空,與吉藏對了一掌,兩人又分開,呂仲明隨手抓住飛來羽箭,以甩手箭手法甩出,那箭在遠方銅柱上一撞,叮的輕響,飛向水缸,又是一撞,第二響,緊接著撞上了半空中的龍鱗,朝呂仲明飛來。
    吉藏躬身落地,五指遙遙一抓,呂仲明早已料到此招,揮手一拂,整個花園內的殘荷敗葉卷起,嘩啦啦盡數朝著吉藏卷去。自己以袖一攏,龍鱗到手!
    吉藏大喝道:“別莽撞——!”
    呂仲明抓到龍鱗的瞬間,鱗片便亮起金光,然而吉藏卻追了上來,此刻根本無暇召喚父親,先跑再說,于是化作一道金光,撞破窗戶,沖進正殿內,吉藏在身后窮追不舍,躍了進來,呂仲明回身抓著案一掀,無意中瞥見“離德殿”三字,瞬間想起那天去市集時,老子讓他進去看看。
    看什么?要取什么東西?呂仲明四處瞥了一眼,發現案上擺著一個方方正正,黃布包著的布包。整個離德殿內只有這么一件物事,吉藏又追了上來,呂仲明便以袖里乾坤將那布包一納。
    吉藏沖進殿內,吼道:“等等!”
    呂仲明剛祭出法術,將自己全身法力全部注入龍鱗之中,龍鱗登時猶如灼眼烈日,嗡的一聲亮了起來,連吉藏也無法直視,擋著自己雙眼,推開半步。
    水鏡幻化開去,現出呂布與麒麟身形,看那畫面,似乎是在數千年后的熱鬧人間,兩人正在下午的街頭吃西瓜。
    呂布吃得滿嘴西瓜,又遞給麒麟一塊,說:“這塊甜點,剛說小小寶貝呢,這就來了……兒子!”
    麒麟道:“小小寶貝,在初唐過得怎么樣啦?”
    兩人一起著水鏡里的呂仲明。
    呂仲明登時就瘋了,大吼道:“爹!他們要扒我的皮啦!救命啊——!”
    呂布怔住,手里西瓜啪嗒掉地,三秒后,水鏡一撤,龍鱗光芒消失。
    吉藏退出殿外,簡直對呂仲明無可奈何,雙掌一攏,無奈道:“也罷,恭候龍皇駕到……”
    說畢吉藏幻化出普賢法相,赤足持如意,趺坐象背,四象朝天齊鳴。
    行宮外,老子終于放開了釋尊的袈裟,微微一笑道:“后會有期?!?br/>     天空中,巨獸鯤鵬化作千萬飛鳥,散于天際,莊子遁入虛空離去。
    黎明時分,一聲龍吟驚醒了整個江都,只見一頭五爪金龍沖破了大殿屋頂,翱翔于天際,緊接著夜空繁星閃爍,交織,釋迦牟尼法相頂天立地而起,聲若洪鐘。
    “四相皆空?!贬屪鹇曇粼诤谝怪谢厥?,起拈花指。
    金龍長吟一聲,張開龍口,天地之間星碎雷裂,化作一股咆哮的洪流,朝著釋尊沖去!
    然而釋尊法相只是以手指一拈,萬法消湮,漫天雷電消散得無蹤無跡!
    呂仲明看到金龍出現的一刻便知道終于得救了,然而釋尊那佛法實在太霸道,竟是能讓一切能量化于無形!他不由得又提起一顆心,此刻,普賢的聲音道:“當真是胡鬧!這么打起來對你有什么好處……”
    話音未落,黑麒麟從空中一掠沖來,叼住普賢腳下的白象一扯,白象受驚長鳴,被麒麟銜住,不住掙扎,繼而被遠遠扔了出去,撞在大殿上,發出巨響。
    “上來!”麒麟一聲清喝,呂仲明忙上了黑麒麟的背,被升空載著飛向戰場。
    話說那時間,金龍被破去一式龍怒,再度化為呂布人身,一身火紅戰袍,雉雞尾翎在佛光中一點。
    呂布睜開雙眼,冷冷道:“滾!”
    旋即凌空一握,電光于手中聚合成一柄狂雷金戟,挑起九天九地的烈金之怒,化出千萬條金龍,朝著釋尊卷去!
    那一式千龍嘯夜,迸發出真正的暗夜長龍,猶如海嘯般淹沒了釋尊的法相,引動神州大地顫抖,電戟斜指天際,釋尊睥睨眾生,時間仿佛定格在那一刻。
    滄海龍吟,天地震蕩,一聲巨響后,世間重歸于寂,華嚴三圣法相遁入虛空,不欲與五爪金龍交手。
    “再來啊!”呂布懸浮于半空,囂張至極,朝著天上吼道:“來啊!”
    烏云下電芒亂竄,所有異象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出現,又全部消失了。
    “走啦!”黑麒麟載著呂仲明,朝遠處的呂布遙遙喊道。
    呂布遙望天際,嗤道:“廢物點心?!?br/>     話音落,又一聲龍吟,江都數十萬百姓眼睜睜看著一條金龍盤旋于天際,飛向遙遠的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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