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個男生來說，奇怪的名字。</br>　　林濛旋開飲料瓶的蓋子，喝時，視線自然而然地向便利店外放空，卻沒想看到馬路對面的甘婷與阿碧，她倆正走出辦公樓的旋轉(zhuǎn)門，朝右手邊的常吃的那家本幫餐廳去，林濛的這一眼過去，馬路對面的阿碧也正好看過來，視線偶遇式地對上，阿碧拉住了甘婷，甘婷瞇眼看過來，朝她招手。</br>　　林濛不敢耽擱，收拾東西，出便利店。</br>　　外頭有些涼，甘婷與阿碧摸著手臂在對面等，林濛一路小跑過去，高跟鞋噔噔噔地響，一到達(dá)，被甘婷拉住肩膀：“你真俏皮，坐人邊上了啊。”</br>　　然后興致勃勃地頂了頂阿碧的手臂：“看，就他。”</br>　　“真的好帥呀。”阿碧熱情地向甘婷反饋，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哎甘姐，我就喜歡這樣兒的，前幾天來拍片的男模都沒給我多大感覺，甘姐你給我找個這樣的唄。”</br>　　阿碧已經(jīng)通過甘婷交過三任戀愛時長不超半個月的男朋友了。</br>　　“不行，這你甘姐的了。”</br>　　林濛跟著她們推門進(jìn)餐廳，找著靠窗的餐位，正好與馬路對面的7-11面對面，林濛說：“甘姐，我吃過啦。”</br>　　“你陪著我們坐會兒，反正你的班有人頂了。”</br>　　點(diǎn)一點(diǎn)頭，半晌，林濛又提：“甘姐，我覺得他有女朋友了。”</br>　　甘婷從菜單間抬眼，又從容不驚地繼續(xù)點(diǎn)菜，笑著吐出輕飄飄的四字：“小女朋友。”</br>　　“什么，”阿碧收起剛才舔顏時的玩笑態(tài)度，拆著餐具說，“甘姐，你認(rèn)真的？人還在讀書呢，跟咱們差了，諾。”</br>　　阿碧動用自己十根手指，攤開：“這個數(shù)吧。”</br>　　“行了啊，年齡這條線你們自個兒圍個柵欄往里蹲著就成，別把我拉進(jìn)去。”</br>　　說完，招服務(wù)員點(diǎn)菜名，結(jié)束后合上單子，林濛看見甘婷胸有成竹地往對面7-11看一眼。</br>　　“那甘姐，”阿碧問，“人家要真有女朋友呢？”</br>　　“你高中時候的男朋友現(xiàn)在怎么樣了？”甘婷反問。</br>　　“前年相親結(jié)婚了。”</br>　　“你的呢？”甘婷問林濛。</br>　　“……畢業(yè)分手后沒聯(lián)系過，不知道了。”</br>　　“我高中那會兒跟我初戀愛得死去活來的，大學(xué)他考了外地的學(xué)校，走之前山盟海誓，跟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去了外地沒兩周丫就劈腿了，對象是他舍友姐姐，大我五歲，開房她買單。”甘婷說。</br>　　“所以……早戀死得早？”</br>　　“錯，”甘婷敲桌子，“他有沒有女朋友根本不是事兒，小姑娘嘛，懂什么，撒嬌作鬧小白兔，她們不知道這年齡的男孩子都喜歡跟大姐姐玩成人小游戲，她們還好哄得很，最后接手她們的人，往往還就不是高中時那一個。”</br>　　老碧池。</br>　　林濛又在心里把今天剛收回的粗話默默地罵了出來。</br>　　服務(wù)員上茶，甘婷撩了撩頭發(fā)，視線朝對面飄。</br>　　老碧池真好看。</br>　　林濛又嘆，很不情愿地覺得甘婷能贏。</br>　　涼菜上來了。</br>　　紛紛提筷，準(zhǔn)備開動時，甘婷的視線又習(xí)慣性地往對面一飄，這回沒有即刻收回來，頓了頓。</br>　　阿碧也看過去，緊接著拍林濛的手臂：“哎你們看呀，我剛才想跟你們說的，都忘了，今天拍片的模特里有個尤其漂亮的，就她，對面那女孩子，看。”</br>　　林濛夾完一筷子涼拌木耳，看到對面的女生。</br>　　是個背影。</br>　　她剛過完馬路，皮膚白得很，在人群中近乎耀眼的白，修瘦，高挑，短袖白襯衫，束腰黑裙子，腰上系著米色針織衫，長發(fā)垂在有褶皺的襯衫肩口，明明是個高中生，發(fā)色卻是青灰色，沒看見臉，但從側(cè)面看到高挺的鼻梁，林濛有點(diǎn)眼熟：“我好像看過她的照片。”</br>　　“她是我們高層這季度新簽的模特，總監(jiān)喜歡死她了。”</br>　　“好美啊。”林濛回應(yīng)。</br>　　“這女孩拍片時候話不多，對我們挺有禮貌的，拍片要求染發(fā)，她說染就染，不像別的小模特磨嘰一大堆，也可能她不紅吧。”</br>　　阿碧盯著對面說，甘婷的視線久久沒收回來，林濛在想自己該辦一張健身卡，大概練個一年，差不多就能瘦到這女孩那樣，能穿什么衣服都好看。</br>　　不對，這種身材可能跟年輕有關(guān)，她現(xiàn)在新陳代謝慢得跟蝸牛一樣，怎么健身排毒都沒用。</br>　　女生進(jìn)了7-11便利店。</br>　　玻璃門開，里頭的冷氣拂起她脖頸兩邊的發(fā)絲和她大腿處的裙擺，她撩撥著長發(fā)，穿行過食品柜，林濛看見她一派淡漠的側(cè)臉，以及嚼著口香糖時，緩慢動著的下巴，真的長很美，好像天生就自帶一股冷情的氣質(zhì)，給人印象深得很。</br>　　然后。</br>　　她并不買任何東西，徑直走向餐區(qū)，邊走，邊拉掉纏在頭發(fā)間的耳機(jī)線。</br>　　阿碧看著，漸漸不說話，林濛也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六目睽睽之下，女生走到那個男生坐著的區(qū)域，抽椅坐的同時，把男生的頭戴式耳機(jī)拉下來，耳機(jī)落男生脖頸上，他側(cè)頭，女生坐下，懶洋洋地?fù)蜗掳汀?lt;/br>　　阿碧立刻回頭望甘婷：“居然她是他女朋友！”</br>　　甘婷不言語。</br>　　小女朋友。</br>　　林濛的心突然就跳了一小下，癢癢的，問阿碧：“她叫什么名字啊？”</br>　　“她名字很特別，我印象特別深，”阿碧說，“兩字兒，龍七！”</br>　　哦。</br>　　林濛想。</br>　　原來是這樣。</br>　　怪不得。</br>　　真他媽甜啊。</br>　　對面，一條馬路之外，玻璃壁之后，那個男生的視線與女生對上時，遙遙十多米之外，林濛都感受到了他眼里的光。</br>　　男生拉開奶咖的環(huán)，移到女生那邊，女生拿起喝的時候，坐著的椅子又被他單手拉向自己，兩人的膝蓋碰在一塊兒，交疊，然后手又握在一塊兒，但很快被她抽出，她好像對剛做完的試卷更感興趣，一邊喝奶咖，一邊翻看。</br>　　果真是給女朋友做的試卷。</br>　　男生則起身，買回一包芒果干，女生正轉(zhuǎn)著椅子，她的手腕細(xì)細(xì)白白的，戴著一根紅繩手環(huán)，從拆開的包裝里拿一片芒果干，銜進(jìn)嘴里。</br>　　“美好的小年輕啊。”阿碧感嘆。</br>　　熱菜上來了。</br>　　甘婷提筷子，筷子往桌面一戳，阿碧緩和：“哎呀，甘姐，你看人小情侶處得挺好的，您就饒了他們吧，您這一出手那女孩肯定得哭，咱找更成熟點(diǎn)的。”</br>　　“別裝了啊，聽得出你倆心里笑得歡呢。”</br>　　甘婷說。</br>　　那邊，男女生并沒久坐，聊幾句后，兩人就起身朝便利店門口走，都高挑，男生還比女生高一個頭，女生邊走邊穿外衣，他則拿著她喝剩下的奶咖和芒果干，另一手將她衣領(lǐng)內(nèi)的長發(fā)提出來。</br>　　林濛也想回校談個戀愛。</br>　　他們出了便利店，越過馬路，朝這邊的餐館來。</br>　　林濛這時候才反應(yīng)：“……他們也來這吃飯。”</br>　　話落，餐廳的大門隨著叮當(dāng)一聲推開，坐在離大門不遠(yuǎn)的林濛就這么近距離看到他們，女生仍走在前頭，但基本不看路，只低頭看手機(jī)，直到選座，才撩著長發(fā)抬頭，懶洋洋地走往沙發(fā)區(qū)，在離林濛兩個過道遠(yuǎn)的一張餐桌落座。</br>　　甘婷別回頭，干咳一聲。</br>　　這桌的熱菜都上齊了，阿碧盛著湯，低聲說：“我表弟也讀高中，怎么就像個二愣子。”</br>　　“二二的挺好，不用操心。”</br>　　“你可別說，操心死了，成績吊車尾，還成天游戲網(wǎng)戀，”阿碧抬著下巴指那邊，“我想要那種弟弟。”</br>　　“你容易滿足，而我想哄他進(jìn)我公寓。”甘婷用餐巾擦拭嘴角，抿著不掉色的口紅，“同年齡的小女孩子有什么好談的，姐姐有的是社會閱歷關(guān)愛他。”</br>　　“甘姐，你不有二頭肌了嗎。”阿碧提道，“你昨天試了沒？”</br>　　原來阿碧也知道二頭肌的事。</br>　　飯桌話題有了轉(zhuǎn)移，甘婷開始聊昨晚上的事，林濛聽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都是自己聽過的內(nèi)容，就給三人的杯子斟茶，而后又朝兩個過道外看去。</br>　　那桌也上完菜了。</br>　　女生正在看手機(jī)，她好像沉在手機(jī)里了一樣，不管事兒。</br>　　男生正慢悠悠地倒著茶，說著話，女生只點(diǎn)頭聽，良久，上了飯后甜點(diǎn)，她才把手機(jī)放下，開始一口兩口地喝茶，撐著臉，提著筷子吃菜，和男生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男生的手肘抵在桌面上，偶爾笑，小壞的感覺。</br>　　不像熱戀的膩歪小情侶，像過了多年同居日子的生活伴侶。</br>　　林濛這么想的時候，女生慢條斯理地抬起眼，喝進(jìn)一勺湯的同時，隨意放空的視線越過兩個過道，與林濛的正正好好對上。</br>　　林濛馬上別過頭。</br>　　那邊卻有一些動靜，林濛的耳根嗖地一下發(fā)燙，裝作專注地參與進(jìn)阿碧與甘婷的二頭肌話題，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敲，甘婷瞥向她，緊接著也注意到兩個過道外，向阿碧斜眼：“那女孩是不是朝我們看啊？”</br>　　阿碧抬起頭。</br>　　是的，那桌的女生正看著這兒，輕輕抬起手腕，四個手指動了動，完成一記輕巧而慵懶的“打招呼”，阿碧跟著也舉手揮了揮，回應(yīng)招呼：“她認(rèn)識我，甘姐，她記得我。”</br>　　林濛看見那男生也側(cè)了頭。</br>　　朝這兒看過來，挺短促的一眼，他之后的視線又在他女朋友身上，聽女朋友留了一句話后，點(diǎn)頭，而后，女生起身朝這里走。</br>　　這過程里，桌上沒人說話，甘婷也不說話，握著杯子吹著茶。</br>　　人很快就到了，看著像找阿碧的，駕輕就熟地進(jìn)入餐區(qū)，坐到阿碧身邊的同時撩了頭發(fā)，有發(fā)香散出來，林濛看見她近距離的五官，她根根翹起的睫毛，唇峰上的護(hù)唇膏色，耳垂上的耳洞，戴在手腕上的紅繩手環(huán)，肌膚細(xì)膩白皙地發(fā)光，好看得都怯于直視，林濛有點(diǎn)恍神，而女生正看著阿碧。</br>　　她的聲線干凈而淡懶，撐起下巴問上一句：“阿碧姐，有空嗎？”</br>　　她也不忘像被打擾的甘婷和林濛笑一笑，非常清淡，阿碧回問怎么啦，她說：“姐知道附近哪兒有好一點(diǎn)的美甲店嗎？我想做個卸甲。”</br>　　“你不是今天才做的指甲嗎？”</br>　　“拍片要求做的。”</br>　　“留著唄，剛涂就卸，對指甲傷害多大。”</br>　　“我不喜歡，而且我學(xué)校明天有衛(wèi)生檢查。”</br>　　“哦，”阿碧問，“衛(wèi)生檢查啊，那你的頭發(fā)要緊嗎？”</br>　　“仁柏路那家美甲店用的卸甲水挺好的，不傷甲，”甘婷打斷阿碧沒完沒了的追問，“去那家做，妹妹。”</br>　　林濛覺得甘婷這一聲“妹妹”喚得特別故意。</br>　　但是女生好似沒察覺，或者根本不在乎，阿碧說：“甘姐經(jīng)常做指甲，你聽她的吧。”</br>　　“你出店門左拐，第一個紅綠燈右轉(zhuǎn)第二家店面就是。”</br>　　“好，”女生答，“謝謝。”</br>　　撐著下巴的手松開，指頭又輕輕地動了動，一記淡淡的“拜拜”，她起身走了，短短半分鐘都不到的談話，林濛卻快被這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勾魂攝魄了，女生回桌時，男生已經(jīng)起身結(jié)了賬，兩人不多時就出了餐廳。</br>　　這邊，甘婷開始收拾工牌與包，從包里掏口紅與粉底，一邊補(bǔ)妝，一邊向服務(wù)員打響指：“買單！”</br>　　林濛問：“甘姐，你就吃這么點(diǎn)？”</br>　　“還吃什么飯呀，傻呀，做指甲去呀！”</br>　　等三人到達(dá)仁柏路的美甲店時，首當(dāng)其沖地就看見了男生。</br>　　他正在馬路牙子邊站著，背對店門口，低著頭，右手拿著手機(jī)，慢悠悠打著字，左手垂在身側(cè)，夾著根煙，煙霧漫在他的臂膀旁，還有一縷則從他的嘴邊漫出，在側(cè)臉下巴處緩緩地飄著，一股夏日黃昏的晚風(fēng)吹過，林濛和甘婷幾人的裙子邊沿都被吹得折起來，高跟鞋在石板路上踏出響聲，男生額前的頭發(fā)也微凌，順著聲響別頭，林濛被空氣中飄來的煙味嗆著，咳嗽一聲，男生收回視線，把抽到一半的煙摁滅在身旁的垃圾桶上，隨后仍舊低頭，專注地看手機(jī)。</br>　　甘婷倒吸一口氣，林濛感覺得到，老碧池想睡他的欲望越來越強(qiáng)烈了。</br>　　進(jìn)店后，看見女生已經(jīng)在卸甲了。</br>　　戴著口罩的美甲師正低頭卸她右手的指甲，她空出的左手在手機(jī)屏上慢慢地劃著，阿碧坐過去，叫她一聲，她才抬頭，并不驚訝，但也不冷漠，輕輕說一句：“你們也來了。”</br>　　阿碧坐到她左邊，甘婷坐阿碧的左邊，再左就坐不下人了，于是林濛一人坐到女生的右邊，女生的頭發(fā)因?yàn)樽鲋讣椎年P(guān)系扎了起來，幾絲漏下的細(xì)發(fā)貼著后頸，在她轉(zhuǎn)頭與阿碧說話的時候，林濛看到了她后頸處貼的一枚方形迷你創(chuàng)口貼，邊緣有很淺很淺的紅暈。</br>　　男生沒有進(jìn)店，仍在外頭，透過貼著各種廣告膜的店門，隱約看見他側(cè)站著的身板。</br>　　“話說我們雜志社今天真是太對不住你了，”阿碧對女生說，“半個小時就能完成的拍攝，讓你等三小時才開拍，你在那兒站位的時候，姐都替你暴躁。”</br>　　“沒事。”</br>　　“怎么等了這么久啊，”甘婷插嘴，“不應(yīng)該呀，我們每一個模特時程不是安排地很合理的嗎？我檢查的呀。”</br>　　阿碧別頭向甘婷：“高寧寧來晚了呀。”</br>　　“哪個高寧寧？”</br>　　“就那個高寧寧呀，江總很喜歡的那個，最近不是很紅的嘛，這一期江總把她敲過來當(dāng)封模了。”</br>　　林濛也認(rèn)識，林濛說：“就老跟男明星傳緋聞的那個。”</br>　　女生因?yàn)榱譂髦v話，別過頭，兩人沒對上眼，林濛根本不敢看她，裝作太過認(rèn)真參與八卦的樣兒，盯著阿碧那兒。</br>　　“那個高寧寧真的難搞得不得了，她遲到就算了，一過來還不滿意給她用的化妝品，害我跑去商場現(xiàn)買了一萬多的彩妝品，臨走還被她全部帶走了，這種事真的，我有生之年第一次碰到的噢，對了甘姐，我等會兒要到你那邊報銷的。”</br>　　“我這邊只管行政，你是被江總借過去的，你找江總報銷。”</br>　　“這個事真的弄得我煩死了。”</br>　　“上一個透明的底油。”阿碧和甘婷聊得熱火朝天之際，女生向美甲師淡淡說一句。</br>　　她的左手也已經(jīng)卸完甲了，美甲師點(diǎn)頭：“好。”</br>　　“我們這里甲油三個價格，88,188和288的，”這邊，林濛的美甲師問林濛，“請問您選哪個價位的？”</br>　　林濛想問有什么區(qū)別時，甘婷已經(jīng)選了288的，林濛沒問出口：“288吧。”</br>　　比她小區(qū)樓下的美甲店貴了一倍。</br>　　“我覺得你以后能比高寧寧紅。”阿碧選完價格和樣式，對女生說，“真的，姐跟你說，今天過來拍片的模特我就記住了你一個，你以后絕對了不得。”</br>　　女生沒應(yīng)話，專注看著正在涂油的指甲，短淺笑了笑。</br>　　這時，門口嘎吱一聲響，玻璃門推開了，男生提著一袋奶茶俯身走進(jìn)，林濛坐著，更覺得他居高臨下，帥得凌厲，而林濛也沒想到就她們?nèi)齼焊笥蚜牧巳宸昼娞斓年P(guān)系，在外頭抽煙的他，就已經(jīng)順手幫她們幾人都帶了奶茶，甘婷的眼睛都發(fā)出光來了，他說：“姐姐們，五分糖，可以嗎？”</br>　　聲線還是那么低，但話怎么就這么甜。</br>　　林濛跟著阿碧一陣道謝，女生仍舊看著自己的指甲，連頭也沒抬一下，男生把奶茶放下，手心落到她后頸，拇指撫她耳后根：“晚上彭子約局。”</br>　　“嗯。”</br>　　他收手，往后頭的沙發(fā)上一坐，揉了揉臉，就開始低頭玩手機(jī)游戲，一副專心等女朋友做指甲的模樣，林濛的背后癢癢的，美甲店內(nèi)也安靜，除卻甘婷和阿碧外，還有另外一些做指甲的女孩，林濛覺得她們每一個人的背后都癢癢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