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鳶把東西收在包包最隱秘的隔層里,說了句“有需要找我”,也不多逗留,起身離開。
離歌喊住她,盯著她的眼睛:“你確定,柏玉棠那些事,和你老公一點關系也沒有?”
知道她擔心是什么,蕭北鳶鄭重點頭:“我用生命擔保,和我老公沒關系。”
離歌點點頭:“千萬要小心雷嘉言,他也是條毒蛇。”
蕭北鳶湊過去在她手上拍了拍:“我知道,多謝提醒。”
離歌欲言又止,遲疑了兩秒,湊到蕭北鳶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問:“柏玉玲那死去的孩子,你不覺得有問題么?”
越來越多人涌過來,蕭北鳶沒聽清,只聽到柏玉玲和孩子幾個字眼,她轉過臉看著離歌:“什么?你再說一次。”
離歌笑得神秘,搖搖頭:“當我沒說,你快去吧。”
研討會的位子是固定好的,她已經占到了別人的位子,人家等著,蕭北鳶不好再耽擱,也怕雷凌起疑心,于是起身離開。
雷凌站在后面已經好一會兒,看蕭北鳶和人聊得高興他也不過來,反正又不是男的,他沒有什么不放心的。
蕭北鳶笑意盈盈朝著他走過去,人太多,她不敢表現得太親密,嘟著嘴:“沒有你的位子,怎么辦?要不你還是去車上等我?”
雷凌笑了笑:“我告訴負責人我是漢服愛好者,正打算建一家漢服博物館,他們就把我的座位安排在你旁邊,你看……”
他晃了晃手里的邀請函,一臉得意:“媳婦兒,我是不是很優秀?”
蕭北鳶服了他的操作,問:“負責人是漂亮小姐姐吧?”
雷凌點點頭,驀地想到什么又搖頭,舔著臉湊過來:“全世界我媳婦兒最漂亮。”
他們站在那里挺引人注目的,已經有好多姑娘的目光飄過來,蕭北鳶牽起他的手往座位那邊走。
走了幾步,在越來越多注視的目光中,雷凌反客為主裹住她的手,唇角彎起來。
他笑,蕭北鳶也笑。
這幾年“漢服復興”的口號喊得響亮,但是一部分人對漢服存在誤解,市面上看得到的那些所謂漢服也大多不倫不類,因此全國各大高校才聯合搞這么一次研討會,來推廣漢服。
蕭北鳶發現雷凌在也挺好的,她只負責聽,他在做筆記,還負責偷偷剝糖喂給她。
他愿意寵著,蕭北鳶心安理得地受著,覺得會館里坐著坐著挺冷的,索性把手放在他口袋里。
聽著聽著她就開始發呆,因為身邊這男人的側顏實在是太好看了。尤其他低頭認真記筆記的樣子,讓她想起大學時代那個總是穿白襯衣笑起來眼睛里有星辰大海的學長。
“老公……”她湊過去,低聲呢喃,“你在大學里面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歡你?”
她突然問起這個問題,雷凌愣了一下,點點頭:“是啊,我是萬人迷。”
蕭北鳶嘟著嘴,一臉吃醋:“那你大學時代談過幾個女朋友?”
“數不清……”
蕭北鳶的手還在他口袋里,聽他這么說,氣得在他身上捏一把,然后轉過身不理他。
她生氣了,雷凌卻高興,拽了她一把,湊過去問:“生氣了?”
“哼哼……”
“小豬才老哼哼……”
現場人太多,蕭北鳶不好做出太大的動作,只能把身子側朝一邊不搭理他。
過了一會兒,一張紙條推到她面前,上面畫了兩只豬,大的那只對小的那只說:小乖,對不起,我愛你。
蕭北鳶寫了個“不原諒”,把紙條推回去。
很快那張紙條又推回來,大豬舉著手跪在地上,對小豬說:星河滾燙,你是人間理想。
這是某音上很流行的話,蕭北鳶偷偷瞥一眼雷凌,發現他噘著嘴,用嘴型說:對不起,我愛你。
她略有松動,雷凌勾住她的小拇指,在她手心里寫字。
寫來寫去,都是那三個字。
最后,湊到她耳邊,嘆息一聲:“哪有別的女生啊,沒有你之前,只有我自己。有了你之后,你就是全世界。”
他的氣息像是小刷子刷過她的心田,蕭北鳶笑起來:“好吧,原諒你了。”
來參加研討會的不是沒有情侶,但是他們這一對就是最吸引眼球,主要是雷凌,他那顏還有那身材那氣質,往那里一座,就是焦點。
他們之間的小互動已經吸引得很多人看過來,還有女生偷偷拍照,蕭北鳶有些害羞,想著從明天開始還是不要他來了。
研討會明天正式開始,今天只是類似于一個開幕式,一個小時就結束了。
時間還早,雷凌本來是打算帶蕭北鳶出去逛一逛的,來燕京這幾天,除了她生日那天,都沒怎么出去逛過。
沒有女人不愛逛街,以前柏玉玲差不多一星期都要出去逛一次,約著姐妹逛就算了,還每次都得拉上他。
但蕭北鳶是個例外,那天逛街她就挺不愿意,今天他提出來逛街,她照樣不愿意。
就沒見過女人不愛買衣服買化妝品買首飾的,雷凌無奈,想為她花錢都沒機會。
也不是說她穿的衣服不好看,她品味挺好的,也會搭配,雷凌只是覺得她穿得太素了。
以前柏玉玲搭配衣服都喜歡征求他的意見,問他哪套好看。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蕭北鳶倒好,從來不會問他。
蕭北鳶靠在雷凌懷里,像只小狐貍似的:“雷凌,我們不去逛街,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
“可以包場么?”
“為什么要包場?”
“因為不想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還有很多人,我就想安安靜靜和你看電影。”
在燕京這種地方,不是說包場看電影不可能,這世界,錢能解決的事,都不是事。
蕭北鳶是覺得沒那個必要去浪費。
她知道雷凌這樣的人,沒有什么做不到,為女人更是花錢如流水。別的不說,他和柏玉棠合作的那些生意,光是分紅一年都是幾千萬,他都可以一分不要,全給柏玉玲。
據說女人都喜歡男人為她花錢,以此來衡量男人愛她多不多。
別人的生活方式,蕭北鳶不去指摘,她只管好自己。
“我們回家看好不好,沒有人打擾我們。”
雷凌笑:“要幫我省錢?”
“沒有啊,我只是覺得,咱們該花錢的地方就花,不該花的就別浪費。以后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她一板一眼的講起道理來,真的是又可愛又有趣,從來沒有人跟他說不該花錢就不能浪費,他覺得有意思極了。
“小乖……”
“什么叫做以后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蕭北鳶臉紅了一下:“以后我們有了孩子,養孩子可貴了你知道嗎?還有哦,以后你和雷嘉言和柏家人的斗爭白日化了,難免要用錢。”
雷凌扶額,又聽她說:“不過你也別怕,我有一筆錢,還有奶奶外婆給我的,到時候我全給你。”
雷凌克制住內心的感動:“你這是想養我?”
蕭北鳶笑起來:“可以呀,只要你愿意,我養你。”
兩個人高高興興回家,找了部電影坐在沙發上看,這是兩人第一次看電影。雖然不是在電影院,但是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在哪里看都是一樣。
雷凌以為女孩子都喜歡看文藝片,看那種凄婉又坎坷最后是大團圓的愛情的文藝片,但是蕭北鳶竟然選擇了一部好萊塢槍戰片,并且看得津津有味。
她真的的有一顆熱氣騰騰的靈魂啊。
中途麒麟打電話過來,雷凌去陽臺接,說的自然是柏玉棠的事。
“五哥,我查到,舉報人是柏正林。”
雷凌略微吃驚:“你確定?”
“確定,就是他。只不過他現在躲起來了……而且我還查到,柏正林在外面還有一個私生女,今年剛滿十八歲。”
又是勁爆消息,雷凌笑了笑:“柏家的料還挺多,真是有趣。”
“還有更有趣的。柏正林早年把那姑娘寄養在鄉下,后來說是被人販子拐走。這些年柏正林一直在找,但是沒找到,你猜猜,那姑娘在哪里?”
雷凌幾乎是想都沒想:“在柏玉棠手里。”
“五哥你怎么知道?”
“直覺……我關心的是,柏玉棠知道那姑娘的身份嗎?”
柏玉棠在男女方面,一直不走尋常路,隨性而行,早些年跟美術學院幾個學生曖昧不清,還把其中兩個搞到進醫院。要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那姑娘搞到手,那倒附和他的性格。
但要是明知道那姑娘是誰,還動手,那就太恐怖了。
“不清楚,正在查。”
“柏正林知道嗎?”
“估計知道吧,要不然何至于父子反目?”
雷凌輕哼一聲:“這些年柏正林在柏家根本沒有實際地位,公司實際控股人是兒子,財政掌權人是老婆,他完全被架空。為了面子,還要裝出妻管嚴的樣子,憋了這么多年才反抗,也真是委屈他了。”
麒麟擔心:“他反抗管用嗎?我聽說事情一出來林菀君就聯系林杳共同想辦法,搞不好啊,你爸都給他們出主意呢。”
說起雷霆,雷凌想起昨晚兩位老太太的對話,問:“有些事情細想起來其實很奇怪。”
“比方說?”
“比方說我爸為何不分青紅皂白就維護那女人,肯定有把柄在那女人手里,被那女人捏住了七寸。那把柄,可能和當年夜家的事有關。”雷凌想了想,“小北父母的死,夜家出事,還有她兩個哥哥的死,再到柏家人對她做的那些十惡不赦的事,好像背后的人,就是不希望夜家任何一個人活著。為什么?”
“因為夜家的人,威脅到他們的安全。”
“還有我媽,她為什么這么多年不回來,無數次對我避而不見,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當年才義無反顧地走。”
麒麟倒吸一口涼氣:“五哥,你是說夜家的事,是有人要滅口?是誰,你爸?”
雷凌搖頭:“我爸倒是不至于,林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我去查,非得給他查個底朝天。”
……
康城,林菀君給柏玉棠請了最好的律師,跟警方交涉,但是人家拒絕了他們保釋的要求,且不準探視。
林菀君一聽就急了,柏正林下落不明,兒子又身陷囹圄,她平時臨危不亂的,這會兒也六神無主了。
林杳也在幫忙找關系,想著總是能見上一面說上幾句話的,但是她找的那人托人傳話:這種事無能為力。
林杳扶著林菀君出來,上了車,只有姐妹在,林杳蹙眉:“這件事像是有人刻意針對阿棠?”
林菀君也早就覺得不對勁:“是不是凌哥兒?”
林杳搖頭:“應該不是,他總要顧念點玲玲的情分。”
林菀君搖頭嘆息:“哪還有什么情分啊,有蕭北鳶那小賤人在,凌哥兒早就把玲玲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林杳轉換話題:“出了這么大的事,姐夫呢?”
“不知道,那天從醫院離開,再也沒有回來,不知道在哪里鬼混。”
林杳又問:“那女人呢?怎么處理的?”
“我說孩子可以留,那女人留不得,阿棠答應我他會處理。”
說話間林菀君的電話響起來,是陌生號碼,她現在精神高度緊張,電話響她就害怕。
林杳還算鎮定,幫她把電話接起來。
“喂……”
那邊的聲音怪怪的,一聽就是經過處理:“舉報你兒子的人,是你老公。”
林菀君一把搶過電話:“你是誰?”
那邊哈哈笑:“柏太太,別管我是誰,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可別到了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什么意思?”
“看來柏太太真是被蒙在鼓里啊,連爸爸舉報兒子都不知道。那么你應該更不知道,你兒子答應你會處理那女人,其實是把她藏起來了。”
林菀君咬牙切齒的:“你胡說,不可能。你到底是誰,你居心何在?”
“嘖嘖嘖,柏太太別激動,我還有好消息告訴你。”
林菀君聲音顫抖得不行,連電話都拿不穩:“你到底是誰,你想干什么?”
“看來柏太太不想聽我的好消息。”
林菀君眼淚簌簌而下,林杳看不下去,把電話搶過去,厲聲質問:“你到底是誰?別裝神弄鬼的。”
那邊聽出來她的聲音:“雷太太是吧,你在正好,免得我還要單獨找你。”
林杳挺吃驚的:“你找我什么事?”
“咱們聊一聊夜家的事唄?這么多年了,你別不會是忘了吧?”
林杳心頭一跳的同時,摁住林菀君,搖頭示意她鎮定,然后對電話那邊道:“夜家的事?抱歉,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聽不懂?看來雷太太是打算做過的事不認是吧?還是自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安然無恙?”
林杳的臉色聲音全變了,充滿了殺氣:“神神秘秘裝神弄鬼的,你到底是誰?”
“一直追問我是誰,怎么,雷太太打算殺我滅口?或者像上次李警官那樣,神不知鬼不覺搞個車禍?”
“你胡說八道什么?你到底是誰?什么李警官,我不認識。我也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再這樣,我可要報警告你騷擾了。”
“報警?我好怕怕喲。雷太太盡管報警,剛好我也想跟巡捕說一說,當初你是如何害死一對巡捕夫婦,又是如何對夜家滅口,又是如何一把火燒了孤兒院……”
林菀君嚇得已經說不出話了,林杳也是冷汗涔涔,聲音顫抖:“你胡說,這些事我都不知道,跟我沒關系。你說是我做的,你有證據嗎?”
那邊滿意極了,笑起來:“不著急不著急,證據我自然會提交給警方。我得讓世人看看,柏家林家是如何骯臟齷齪。柏太太雷太太倆姐妹又是如何的心狠手辣,專門干殺人滅口的買賣。”
林杳把電話點開免提放在一邊,然后快速從包包里掏出筆記本,寫了幾個字,給林菀君看。
又從包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機遞過去。
林菀君一邊顫抖一邊點頭,點開林杳的手機,找到一個軟件。
林杳舉起正在通話的手機舉在姐姐面前,給她看電話號碼。
那邊好像知道她們在做什么:“我勸你們別費功夫了,我這個號碼經過層層加密處理,你們追蹤不到我的。”
小計謀被人識破,林杳索性豁出去了:“不管你是誰,你聽好了,我林杳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威脅恐嚇的。你要是有證據,就去巡捕局告我。要是裝神弄鬼想敲詐我一筆,那你大概是找錯人了。”
“雷太太覺得我在裝神弄鬼恐嚇你?那好,我提醒你一下,當年向日葵孤兒院的林院長,是你遠房表姐吧?半夜三更一車一車拉進孤兒院,過一段時間又一車一車拉出去的東西是什么?莫名其妙失蹤的孩子,去哪里了?”
“什么遠房表姐?什么一車一車的東西?什么失蹤的孩子?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不愿意跟你浪費時間,也請你以后不要再打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林杳維持著最后的底氣,把電話掛了。
林菀君哭著撲過來:“怎么辦,怎么辦,有人知道了。”
“姐,姐……”林杳深深吸口氣,突然提高了音量,“林菀君,你哭什么,哭管用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打電話這人,查清楚他是誰。”
大約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身心俱疲,平日里冷靜謹慎的林菀君,此刻哭得像個孩子:“怎么辦,林杳,怎么辦?”
“怎么辦?當初你和姐夫堅持要把我送給雷霆,你們問過我的意見么?現在你問我怎么辦,我還想問你呢,怎么辦?”
林菀君被她吼得愣了一下,總算找回點思緒:“所有這些事情,全都是沖著我們來的,會不會是老太太,還是雷凌,或者是雷霆?”
林杳扶額,她現在心亂如麻,已經不能正常思考。
“你別在這里胡思亂想,敵人在暗我們在明,不能自亂陣腳。我們現在好好想一想,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林菀君泫然欲泣:“我哪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這不都是好好的么?”
林杳別了許久的怨氣終于爆發:“姐你是不是昏頭了,哪里好好的了?阿棠睡了九叔的女人,姐夫又那樣,現在阿棠又這樣,還有剛才的電話,明明就是針對我們。”
林菀君想起九叔,狐疑道:“難道是九叔?”
林杳嘆息:“九叔是缺女人的人么?再說他當時和凌哥兒做了交易,答應不會動阿棠,你以為九叔那種江湖人物說話是放屁么?”
林菀君破罐子破摔:“那到底是誰?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
“打住打住,咱們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可別中了敵人的離間計。”
“那現在咱們怎么辦?”
“先送你回去,這件事我來想辦法。”
好不容易把林菀君勸住,林杳心思全無,先把林菀君送回去,這才回雷家老宅。
雷霆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看著他佝僂的背影,不知為何,林杳覺得剛才慌亂的心慢慢安定下來。
她走過去,站在他身邊,問:“不是前幾天才修剪過么?”
雷霆聽到她的腳步聲,但是并未抬頭:“閑著沒事,柏玉棠的事怎么說?”
難得他還會關心她娘家人的事,林杳笑了笑,把情況一說。
這些早在雷霆預料之中,他淡淡地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林杳湊過去:“你真打算袖手旁觀?你人脈廣,幫忙想想辦法。”
雷霆修剪花草的動作頓住,好幾秒,就在林杳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他點點頭:“明天幫你問問。”
因為他答應幫忙,林杳是高興的,當晚在床上就花樣百出,把雷霆伺候得心服口服。
關鍵時刻,她湊過去貼在他耳邊咬耳朵:“老公,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吧?”
雷霆渾身一震,一把推開她:“怎么突然提起這個?”
林杳臉色變了變,心里一涼,但很快恢復原樣,纏過去:“嘉言想要一個弟弟妹妹,再說雷氏的事我也不想管了,我就安安心心在家帶孩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