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是數不清的尸首。</br> 城樓之上橫尸遍地,唯剩些許身負重傷的將士還剩一口氣,甚至有的是活活累死在了這城上。</br> 直至這個時候,他們才反應過來。</br> 根本就沒有援軍。</br> 不過也無所謂了,這坎坷的一生也到了落定之時,唯余那走馬觀花于腦海之中浮現。</br> “轟隆隆……”</br> 城門被一點點推開。</br> 一群提著長刀的北漠人正欲進城。</br> 漆黑的城洞被這張開的縫隙照亮,一抹光亮落在那手握長槍的女子身上。</br> 在那女子的肩頭,還立著一只貓兒,一人成軍,氣勢無雙。</br> 北漠將士眉頭微微皺。</br> 卻見為首之人身騎一匹血紅馬,微微抬手。</br> “殺!”</br> 北漠兵卒沖上了上去。</br> 見那長槍一掃,氣勢如虹,精準的從那眼前敵軍的咽喉掃過,一抹又一抹的血光散開,頓時之間倒了七八余人。</br> 在那女子身后的城中街道之上。</br> 一道身影落下,那青衫先生望著那城洞之中廝殺的女子,目光微頓,卻未阻止。</br> 貍花為如意守著背后,以及各處的偷襲,一人一貓相互配合,就如如意當初說的那般,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br> 可如意到底也只是武者,她并非力有無窮,在那城樓下,尸首鋪成了一片,而那女子的身上也已被敵人的鮮血所染。</br> 如意喘著粗氣,她自知自己并不是一個守著規矩的人,故而才有了如今這般站立于此,一夫當關!</br> 她有時候也在想,這西北邊關與她何干。</br> 事實上,經歷了這般多王朝變故的如意也不明白家國之意到底為何,但她是個江湖人,這座江湖讓她覺得有趣,讓她覺得人生有了意義,但時過境遷,她卻早已沒了當初的純粹。</br> 何曾幾時,她踏出青山城的那一步,自己也曾展望過,問過自己……</br> 江湖是什么……</br> 懵懂時,她告訴自己要做個大俠。</br> 不是女俠,而是大俠,她至來都是這么不守規矩,倒反天罡,但這是她的意義所在。</br> 所以她如今站在了這里。</br> 也不是為了所謂的家國,只為了她早年懵懂時留下的一句話。</br> 她好像明白了那個倒在酒肆外的人。</br> 或許他亦如自己一般,想起了從前。</br> “來!!”</br> 長槍橫掃,濺起血花。</br> 身形顯得纖弱的姑娘帶著一柄槍,一只貓兒守著這一處城門。</br> 阻那城外,千萬之人!</br> 又是一道身影出現在了街道之上。</br> 杜阿娘目光微頓,視線落在了那路道邊坐著的青衫先生身上。</br> 她緩步上前,來到此人身旁。</br> “前輩。”</br> 陳長生回頭看去,恍惚間回過神來,說道:“她總是這般胡來,這段時日有勞你照顧她這丫頭了。”</br> 杜阿娘和煦一笑,說道:“前輩說的哪里話。”</br> 如意似她說的一般,借著一柄槍擋住了門外的人。</br> 長槍之下死傷無數。</br> 如意也沒有去數,但想來大概近百是有了。</br> 這也是她的極限了,也得益于地勢之利,若至空曠之處,她也殺不了這般多。</br> “貍花貍花……”</br> 如意喘著粗氣,說道:“一會記得帶我走。”</br> 她也不是真的蠢,要來送死,總歸也是要給自己留一條后路的。</br> 反正多殺一個都是賺的!</br> 貍花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如意總是這樣,做著這些出格的事,卻又要它來收拾殘局。</br> “好。”</br> 貍花道了一句。</br> 如意也徹底沒了后顧之憂,奮盡殺去!</br> 長槍于那城樓之下攪動著。</br> 如意再度堅持了一刻鐘,此時的她手臂依然有些顫抖,好似就要力竭一般。</br> 貍花見其這般也明白了過來。</br> 隨即便其身上卷起一陣雷雨之氣。</br> “落!”m.</br> 話音落下,一道雷霆憑空而生。</br> 頓時之間,將那眼前殺來的北漠人盡數擋去。</br> “走了,走了!”</br> 貍花道了一句。</br> 如意舒了口氣,隨即退步往城中逃去。</br> 卻在此刻,忽聞一道聲響傳來。</br> “巫法重山,奉請天巫之網!”</br> “現!”</br> 忽見一張羊皮飄來。</br> 轉瞬之間,化作一張大網朝著如意與貍花撲來。</br> 貍花一愣。</br> 眼瞧著二人就要被那忽然張開的大網擒住。</br> “快逃!”貍花驚道。</br> 卻在此刻,一陣微風吹來。</br> 那張羊皮化成的大網亦被那一陣風吹開。</br> “誒?”貍花愣了一下。</br> 如意也是一愣,隨即她便感到自己被提了起來。</br> 而貍花也被人抱住。</br> 騰空而起。</br> 如意回頭望去,卻見一張熟悉的面孔落入眼中。</br> 如意驚喜道:“陳叔叔!”</br> 陳長生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頭,說道:“胡鬧!”</br> 如意笑嘻嘻的,完全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br> 杜阿娘抱著貍花,隨即幾人的身影也就此消失在了這城門口。</br> 而當那一群北漠人殺進城中,卻被方才那一張大網所阻攔,眾人轉瞬間也慌了神。</br> “大祭司!”</br> 人群之中走出一道身影,來到那血紅馬前,拱手道:“王,城中有修行之人,以我之能,恐怕不是對手。”</br> 血紅馬上的人冷哼一聲,說道:“你就該早些出手!”</br> 大祭司默默搖頭,說道:“這片山河之間有仙官庇護,我得遵守規矩。”</br> 那北漠的將領很是不滿,但也沒有再多說什么。</br> 但那女子,卻是在這北漠將領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br> 僅是一人,便折損了他近百勇士,若讓其擒住,就算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br> “進城!!”</br> .</br> .</br> 酒館之中。</br> 如意這躺在椅子上,此刻她顯得有些狼狽,一身是血。</br> 多少也受了一些小傷,最為明顯的一處大概就是在肩上,被一個北漠兵卒劃了一刀。</br> 好在杜阿娘并非一般人,不多時那些傷勢便有所緩和,轉眼有了結痂之象。</br> 貍花正躲在一邊,大抵是因為怕被罵,所以遠遠的躲著。</br> 陳長生平靜的望著,說道:“若是陳某與杜阿娘不在,你這次怕是真的要栽在這里,還有心情在這嬉皮笑臉?”</br> 如意連忙收斂了笑意,說道:“錯了嘛,下次不了,不了……”</br> 杜阿娘見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不禁搖頭一笑,說道:“你這丫頭,怎讓大人省心呢。”</br> 如意笑了笑,也不說話。</br> 她只知道自己開心,因為陳叔叔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