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提著一壺酒的陳長生似是聽到了身后傳來的呼喊之聲,他回頭望了一眼,透過那大霧似是瞧見了那落荒而逃的人。</br> 他頓了一下,嘀咕道:“嚇著人了……”</br> 陳長生搖了搖頭,低頭看了一眼那被長竹劃破的江水。</br> 逆流而上,的確要慢了許多。</br> 不過無礙,慢一些倒也挺好。</br> 他索性盤坐在了那長竹之上,獨自一人喝起了酒來。</br> “嘶……”</br> 陳長生咧起了嘴,不禁道了一句:“果真燒的厲害。”</br> 不過有酒總比沒酒好,烈是烈了些,不過倒也襯著這景。</br> 在那江中大霧之中獨行,誰又能料到會有一人在此飲酒呢。</br> 正在陳長生喝的酣暢淋漓的時候。</br> 卻是忽的聽到了一道道劍鳴聲傳來。</br> “嗯?”</br> 陳長生順著聲音的來向望去。</br> 目光透過大霧,似是瞧見了一位赤裸上身于那江邊練劍之人。</br> 年歲不大,還是少年時,一身腱肉,體魄非凡。</br> 小小年紀,便已至五品。</br> 上官寧靖目光落于手中之劍,長劍婉轉于手中,所成劍氣劃破了數米外的些許大霧。</br> 他屏氣凝神,集中精神。</br> 可他卻早已是滿頭大汗,連同著那額頭上的青筋也是嘞起的。</br> 在那大霧之中凝視著這一幕的陳長生頓時皺起了眉來。</br> 這少年,有些不對……</br> 上官寧靖手中的劍越發快了起來。</br> “嘶呃?。 ?lt;/br> 他的口中發出痛苦之聲,眉頭擰緊,而那手腕之處,卻早已發紅,甚至于已經有清楚的痛覺傳來。</br> 不僅如此,他周身的血氣也還在不停的越漲越烈,甚至似要將其血氣抽調一空。</br> 可若是這般,那結果可想而知。</br> “為什么不行!為什么就不行呢!”</br> “啊??!”</br> 上官寧靖一劍掃去。</br> 卻見那江中忽的泛起了三道水柱,隨即便聽轟隆一聲。</br> “嘩啦!”</br> 水花打落在江面之上,帶動大霧似是泛起了煙塵一般。</br> 上官寧靖的心緒越發凌亂了起來。</br> 周身筋脈之中的血氣也開始逆流了起來。</br> 上官寧靖似是發覺了什么。</br> 頓時之間,腳步于劍式也凌亂了起來。</br> ‘糟了!’</br> 他心中一驚,連忙靜下心來。</br> 握緊手中之劍,開始引導那筋脈之中逆流的血氣。</br> “噗……”</br> 也只是慢了一息他便頓時感到胸中一疼,一口鮮血吐出,自那嘴角流淌而下。</br> 但他卻不敢停下來,若是停下來恐怕死的更快,到時血氣沖入天門,不死也得成殘廢。</br> 上官寧靖頓時就慌了神。</br> 這江邊唯有他一人,走火入魔或許不用半個時辰他便會堅持不住,尋常武者根本就救不了他。</br> 正在上官寧靖手足無措之時。</br> 卻忽聽一道聲音傳來。</br> “劍下半寸,橫掃六合?!?lt;/br> 上官寧靖愣了一下,他知曉那聲音來自于大霧之中,正要開口詢問,可那走火入魔的趨勢越發厲害了起來。</br> 他不敢多問,只得咬牙看著前方大霧。</br> 他不知可不可信,還有些猶豫。</br> “那你就等死吧?!?lt;/br> 大霧之中再度傳來了一句。</br> 上官寧靖聽后連忙道了一句:“前輩……”</br> 隨即他便按照方才那道聲音所言出劍下半寸,掃向身前。</br> 不等結束,大霧之中再度傳來聲音。</br> “穿身后過,劍走周身?!?lt;/br> “左步上半寸,平刺。”</br> “血引于劍,順日月至云門穴,仰首后刺。”</br> ……</br> “平刺,血氣方回?!?lt;/br> 上官寧靖按照著所指運劍運血,竟是忽的發現那逆流的血氣竟是被控制住了,且在按照著穴位緩慢流動了起來。</br> 但此刻,卻還不能停下。</br> “劍尖下移半寸,掃六合,血過龍門穴……”</br> “愣什么?”</br> “哦哦……”</br> 上官寧靖不敢再出神,集中精神運劍。</br> “劍回,血氣歸巢?!?lt;/br> “再行十遍,便可止住走火入魔。”</br> 上官寧靖聽后心中一怔,隨即按照著方才記下劍式運起劍和氣血起來。</br> 只見他面前的霧氣忽有被吸引而來止勢。</br> 上官寧靖見后不由得一愣,但卻也不敢停手。</br> 一縷縷霧氣隨他而來,皆是肉眼可見。</br> 上官寧靖閉上了雙眸,行完一遍過后又開始了下一遍。</br> 在第三遍的時候,那走火入魔的征兆便徹底散了去。</br> 但上官寧靖卻是按照囑咐行了十遍,一遍都不敢有缺。</br> 直至他再度睜眼之時,眼前江岸邊上的霧氣,竟是挪移到了他這邊了。</br> 而他的周身則是被霧氣包裹,亦是在收劍的那一刻,盡數散去。</br> “前輩!我行完十遍了,前輩你在哪?”</br> 上官寧靖朝那大霧之中喊去。</br> “前輩救命之恩,上官寧靖沒齒難忘,還請前輩現身一見!”</br> 可他喊了過后,卻不曾聽到半點回復,甚至于那江面似乎都沒有半點波動。</br> “前輩可否現身一見?”</br> 上官寧靖再度喚了一聲。</br> 可還是如之前一般,沒有半點聲響傳來。</br> 他猛然間回過神來,反應了過來。</br> “前輩你是騙我的!根本不要十遍!”</br> 上官寧靖這時才反應過來,其實三遍就足夠了,他卻是實打實的行了十遍。</br> 上官寧靖不禁罵了自己蠢。</br> 隨即便順著江邊往某個方向追去。</br> “既是江中,那定然是順流而下?!?lt;/br> “前輩等等我!”</br> 他一邊喊著,一邊便順著那江水追去,跑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br> 而陳長生卻是早已盤坐于那竹筏之上逆流遠去。</br> 一口烈酒入喉,輕吐酒氣。</br> 面前的江霧散了大半。</br> 陳長生笑了一聲,不禁念叨:“這樣蠢,是怎么到的五品的?!?lt;/br> 他不禁搖頭,喝著酒接著往前趕路。</br> “不如他爹啊?!?lt;/br> 陳長生呢喃了一聲,說起當初在那江上遇見的江湖刀客——上官寒。</br> 當時知曉他要去殺那北漠妖妃,也不知有沒有得手,還有沒有活著。</br> 不過他兒子竟是使了劍……</br> “這般看來,那上官寒莫非后來真的改修了劍道?”</br> 陳長生摸了摸下巴,卻又覺得懶得想,索性一擺手,道了一句。</br> “算了,還是回來再問吧?!?lt;/br> 長竹接著往前,至于要去往哪里,陳長生也不知道。</br> 走到哪里是哪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