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身后卻傳出了動靜。</br> 好似有什么東西掉了下來。</br> “啪嗒。”</br> 呂善頓了一下，回頭望去，卻不見有人，但他卻看到了掉在地上的一把梳子。</br> 他愣了一下，上前去撿了起來。</br> 低頭看去，卻見一孩童往外跑去，好似慌張的很。</br> 陳長生走到呂善身后，問道：“怎么了？”</br> 呂善回過神來，看向了手里的梳子，勉強的道了一聲，說道：“沒事……”</br> 陳長生也望向了那跑遠了的孩童，說道：“他的親人也在行尸里？”</br> 呂善沉默了片刻，點頭道：“嗯，我叫他小石頭，是我從鈴蘭坊帶到這里來的，這梳子是他娘親留下的，慌慌亂亂的，就拿了把梳子，他時常會偷偷跑到城上來看看，找一找有沒有她娘親。”</br> 他又頓了一下，說道：“我答應了他會讓他娘親回來的。”</br> 陳長生聽后頓了一下，他輕嘆了一聲。</br> 被煉化過的神魂，縱使是再有道行，也無力回天了。</br> “不怪你。”陳長生道。</br> 呂善嘆了口氣，說道：“陳先生不用勸我什么，我只是心里很不是滋味而已，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師尊他也經常教導我，將這些事看開一些，道理我都懂的。”</br> “那陳某便不多說了。”</br> 呂善握著那把梳子，望著遠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br> ……</br> 到了夜里的時候，呂善已經遣散了城樓上的所有人，所有的官差民夫都不得再城樓上觀望。</br> 如今城上，唯有五人。</br> 陳先生，龍君，二太子，龍女，還有他呂善。</br> “不妨讓晚輩來吧。”老龍王道。</br> 陳長生點頭道：“也好。”</br> 若說火法，龍息大火，頃刻燎原，這本就龍族的神通，再合適不過了。</br> 應淵與應恩站上前去。</br> 應淵張口，隱約見有金氣龍息將陳，應恩則是站立于城上，手掐法訣，勾連起香火之力。</br> 在她的身后，已然顯露出一道真龍金身，此乃香火大道所成，雖未走水化龍，但卻已有真龍之威。</br> 相比起來，呂善就略顯尷尬了。</br> “似乎用不上小道……”</br> 比起二太子跟應恩，他的道行實在是不夠看的，便就此罷手。</br> 呂善也有些心驚，傳聞之中這兩位龍宮的后輩似乎也并沒有這般出彩，可如今一見，卻發現如今他們好像都快入真龍之境了，如此看來，外界傳聞不實啊。</br> “不能燒！！”</br> 正說著，卻聽到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br> 后方還跟著一群官差。</br> “回來！不準打擾神仙作法！回來！”</br> 可那孩童卻快了一步，跑到應恩跟應淵的面前，擋了下來。</br> “不能燒！！”</br> 跟著來的官差想要將這孩童拉下去。</br> “這是……”應恩愣了愣，看向了一旁的陳先生。</br> 陳長生頓了一下，并未開口。</br> “小石頭？”</br> 呂善道了一句，上前差散了官兵，抓住了那孩童的肩膀，問道：“你怎么在這里？誰讓你上來的！”</br> 小石頭死死的抓著城墻，怕被拽走。</br> “你們要燒了我娘親，我不要！我不要！”</br> 呂善眉頭一皺，呵斥道：“胡鬧！”</br> “快給我松手，下去！！”</br> “我不！”</br> 小石頭那細軟的手指死死的扣在城墻的凸起上。</br> 在呂善的拉扯之下，他指尖已經被劃出了血來，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曾松手。</br> 陳長生走上前去，拍了拍呂善的肩膀。</br> “陳先生……”</br> 呂善低下頭來。</br> “沒事。”</br> 陳長生來到了小石頭的面前。</br> 小石頭見到面前的陌生人時有些膽怯。</br> “你害怕？”陳長生問道。</br> 小石頭不說話，只是看著陳長生。</br> 陳長生道：“既然害怕為什么還敢擋在這里？”</br> 小石頭低聲道：“你們要燒了娘親。”</br> “可這是沒有辦法的。”</br> “你們是神仙，神仙不是什么事都能辦到嗎，怎么會沒有辦法？”</br> “神仙也有無奈的時候，更別說我們還不算是神仙。”</br> 小石頭抿了抿嘴，說道：“娘親只是病了，喝兩天藥就好了，求求你們，不要燒我娘親，求求你們了……”</br> 他的語氣近乎哀求，眼中也泛起了紅。</br> “我只有娘親了。”</br> “娘親會給我扎蝴蝶，還會給我買好吃的，還會給我講故事，求求你們了……”</br> 說著，小石頭大哭了起來。</br> 應恩抿了抿唇，心中也有些不暢了起來。</br> “小石頭……”</br> 呂善呢喃了一聲。</br> 小石頭哭著看向他，說道：“你說了能救回娘親的，你說了的，為什么騙我，為什么。”</br> 呂善張了張口，不知該如何回答。</br> 他低下頭，最后只道了一句：“是我沒用。”</br> 小石頭的目光已經模糊了，似乎是淚水浸透了雙眸。</br> 陳長生伸出手來，摸向了小石頭額頭。</br> 片刻過后，小石頭的哭聲逐漸小了下來，慢慢的睡了過去。</br> 陳長生抱起了他，見他指尖有好些傷痕，流了不少血。</br> “將他抱下去的。”陳長生嘆了口氣。</br> 往往而言，許多事不是講道理就能講明白的。</br> 呂善接過小石頭，他抿了抿唇，道了一句后便抱著小石頭匆匆走下城去了。</br> 老龍王只是平靜的看著，不曾說上半句。</br> 應恩卻是問道：“陳叔叔，真的沒有辦法嗎？”</br> 陳長生搖了搖頭，未有言語。</br> 這世上他做不到的事情有很多，總是會碰到無奈的時候。</br> 老龍王這時開口道：“莫要想其他的，運法吧。”</br> 應恩抿了抿唇，最終化作一聲嘆息。</br> 應淵見此也張開了口，一口龍息吐了出去。</br> “轟！！”</br> 火光自那城外亮起。</br> 城頭下的呂善回頭看了一眼，見了一片火光，他又看向了懷中睡去的小石頭。</br> 他搖了搖頭，不再回頭看去。</br> 隨著那火法一起，城外頓時便燃起了一片大火。</br> 行尸在這大火之下被逼退，朝著外面逃去。</br> 應恩與應淵來回運法之下，場外圍著的行尸逐漸被清散，朝著各個方向逃去。</br> “陳某去追便是，勞煩龍君照看一下此城。”</br> 陳長生的目光始終都在那眉心帶著血珠的行尸身上。</br> 老龍王道：“一切小心。”</br> 陳長生點了點頭，隨即一躍而起，趁著夜色深沉，追著那逃走的行尸而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