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寨主要嫁女，雖說沒打算大張旗鼓。</br> 可陳家寨本家人還是興奮得很。</br> 大家從當天下午一直忙碌到第二天。</br> 幸虧吳七早有準備。</br> 他那五大馬車裝的，大半都是跟婚禮相關的東西。</br> 女兒家的鳳冠霞帔、胭脂、水粉到新郎的大紅吉服，簪花雁翎，樣樣不缺。</br> 紅綢掛的到處都是。</br> 幾百壇子美酒也足夠喝了。</br> 竹葉青，珍珠白、燒刀子，甚至西域的葡萄酒，江南的狀元紅都被他搜羅到了。</br> 時間太匆忙，只能化繁為簡。</br> 晚飯后，新娘和新郎就不能再見面了。</br> 臨時趕制的兩抬花轎，也是盡善盡美。</br> 陳無暇可是二代年輕人中的大姐頭，極受尊重。</br> 陳無悔天真爛漫，更是大伙兒的開心果，寵的不得了。</br> 這下好了，姐妹倆同時出嫁，怎能不隆重些？</br> 兩個姑爺，一位來自澶州。</br> 一位來自真定府。</br> 都是天遙路遠的，不容易。</br> 哪能跟尋常婚禮那般呢？</br> 最后一幫老輩子一致決定。</br> 新娘暫時安置在外寨，新房當然要布置在臥虎峰主寨。</br> 咱們雖然不能把新娘子風風光光的抬到澶州、真定去。</br> 可人生的重要時刻，主要程序不可或缺。</br> 怎么得，也要抬著大花橋，走一回吧？</br> 日上三竿，吉時到。</br> 街道兩旁，陣陣爆竹聲響起，青煙裊裊。</br> 這是真的燒竹子，噼里啪啦震天響。</br> 穿著新衣，扎著紅繩的小屁孩歡呼雀躍，在人群里鉆來鉆去。</br> 沈麟和吳七穿著大紅色的吉服，頭戴簪花雁翎，大步走出門。</br> “恭喜！”</br> “恭喜！”</br> 兩兄弟哈哈大笑著拱拱手。</br> 沈麟躍上一匹披紅掛彩的白馬寶馬。</br> 旁邊的爪黃飛電噴著響鼻，很是興奮。</br> 因為，陳無雙的白馬不再踢它了。</br> “好！”</br> “大姑爺好俊朗！”</br> “三姑爺虎背熊腰，一看就是好漢子！”</br> ……</br> 噠噠噠！</br> 馬蹄輕敲著青石板路，身后是兩列長長的迎親隊伍。</br> “咚咚咚！”</br> “鏘鏘鏘！”</br> 鑼鼓喧天，嗩吶嗚哩哇啦地吹得喜氣洋洋。</br> 齊頭并進的隊伍。</br> 一幫陳家子弟還有互相炫技，爭個高下的勢頭。</br> 圍觀的人群更是樂不可支，煽風點火。</br> 氣氛愈演愈烈。</br> 搞得兩峰之間的鐵索橋，今兒都超負荷了。</br> 新娘子本身就是練武帶兵之人，沒啥好忌諱的。</br> 她們臨時的“娘家”，就是馬賊的駐軍營房。</br> 要進門了。</br> 伴娘們在陳無雙的帶動下。</br> 不出幺蛾子才怪呢。</br> 她自己卻躲在后面，探頭探腦怕被沈麟抓個正著。</br> 一位有點小雀斑，卻青春洋溢的活潑姑娘首先站出來。</br> “大姐夫，大姐夫！”</br> “今兒，你要想把新娘子接走！”</br> “至少要過……”</br> 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打算比劃個三呢。</br> 不遠處的二爺陳天放趕緊咳嗽一聲。</br> 婚禮只有一天時間。</br> 你們一幫死丫頭在“娘家”折騰太久了。</br> 后面的正婚宴、洞房咋辦？</br> 雀斑妹子甚是機靈，連忙吐吐舌頭改口道。</br> “大姐夫，就一關！”</br> “來首咱們滿意的詩詞，才行哦！”</br> 這個簡單。</br> 沈麟清清嗓子高聲道。</br> “小意思！”</br> “妹子們，都聽好了！”</br> “詩名《上邪》”</br>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br>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br>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br> 這首樂府詩，嚴格上說，算古代民歌。</br> 詮釋了男女之間的情比金堅，忠貞無悔。</br> 但詞句意思，很是簡單明了。</br> 不管有沒有讀過書，也能聽得懂。</br> “好！</br> “大姑爺好文采！”</br> “大姐夫太棒了！”</br> ……</br> 所有人都拼命鼓掌喝彩，高聲贊揚。</br> 雀斑少女的小巴掌都拍紅了。</br> 眼中滿是敬佩，羨慕的小星星。</br> 伴娘隊伍，齊刷刷地讓開了左邊的通道。</br> 顯而易見。</br> 沈麟過關了。</br> 后面的吳七頓時火急火燎了。</br> 吟詩作對？</br> 七爺我，可不是那塊料呀！</br> 上次讓沈麟給作了一首詠雪詩。</br> 就是那首。</br> 天地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br> 吳七覺得著挺好。</br> 詼諧幽默，還特別寫實，特別有情趣。</br> 偏偏自家大舅不認可，操著拐杖追殺了好一陣子。</br> “哎哎……麟……大姑爺，等等！”</br> 沈麟停住腳步，吳七追了上來，附耳央求道。</br> “江湖救急！”</br> “快快快！”</br> 沈麟頓時樂不可支。</br> 這種時候，你還打算作弊呢？</br> 好吧！</br> 誰叫咱倆是過命的兄弟呢？</br> 哥哥不幫你，誰幫你？</br> “附耳過來！”</br> 吳七心領神會，聽到沈麟念叨了兩遍就使勁兒點頭。</br> “嗯嗯，記住了，記住了！”</br> 不過這家伙又很不自信地道。</br> “你可別坑兄弟啊！”</br> “上次那首詩，七爺我現在都沒搞明白，為何會挨打？”</br> 沈麟卻明白得很。</br> 只能說你家大舅太了解你了。</br> 你吳七屁股一撅起來，他還不知道你放啥屁？</br> 你小子胸無點墨，會作詩？</br> 周元老爺就是詩仙轉世了。</br> 沈麟也沒真進屋，他就站在門口，瞅著右邊。</br> 很期待七爺怎么表演。</br> “妹子們，輪到我了！”</br> 另一位，一看就是熊孩子變身的姑娘笑嘻嘻地揮手。</br> 后面的伴娘隊伍頓時讓出了通道。</br> 吳七頓時傻眼了。</br> 不用考較了？</br> 七爺的運氣這般好？</br> 不可能！</br> 果然，那調皮伴娘指了指腳下。</br> “傳聞三姑爺武功蓋世，輕身功法天下無雙。”</br> “妹子們很想開開眼界啊！”</br> “三姑爺，很簡單，你從這兒，一步蹦到門口就行。”</br> 吳七腦海里，頓時神獸亂竄。</br> 七爺都準備好了一首詩。</br> 你們居然玩兒別的？</br> 比武較技，射箭吹蠟燭，胸口碎大石都行啊。</br> 玩兒蹦蹦跳？</br> 正當七爺是蛤蟆精轉世么？</br> 好家伙，從這到門口。</br> 足足七、八步之遙。</br> 我這種體魄，怎么也蹦不到啊！</br> 不過吳七也不是善茬。</br> 他拍拍胸脯，大大咧咧地道。</br> “妹子們，你們想了半天，就搞出這花樣來？”</br> “姐夫我領情了哈！”</br> “但是，咱周七好歹是澶州城，鼎鼎大名的文武雙全之輩。”</br> “豈能輸給大姐夫？”</br> “今兒，咱要吟詩一首！”</br> 伴娘身后的陳無雙撇撇嘴。</br> 老七啊，你是不到黃江心不死呀？</br> 姐姐我有心放水，你就不會動動腦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